“好了好了,知道了,下去吧!”這老頭還真會扯,說不定有成大神的潛質。


    老頭意猶未盡,還想繼續侃大山,被衙役叉到堂下去了。


    事實符合徐馳的判斷,張叔槐的嫌疑被撇除,無罪釋放。


    張叔槐躬身行了禮,往外走去。


    “回來回來回來!”徐馳突然想起了什麽似的,朝張郎中連連招手。


    張叔槐一愣,縣太爺又怎麽了?


    公堂之內的公務員與公堂之外的非公務員,對於縣太爺的一驚一乍、行為舉止、語無倫次、甚至囂張跋扈,都有了一些免疫力,都有些見怪不怪了。


    張叔槐隻得又轉回來,拱手道:“大人還有何吩咐?”


    徐馳對周萱道:“拿一百文給張郎中。”


    徐馳的決定太讓人突兀了,對徐馳最為了解的單綾也是大惑不解,更何況其他的人。


    “給張郎中?一百文?”周萱瞠目結舌。


    “對,就拿一百文!”徐馳點頭說。


    “大人,此是何意?”一百文錢不多,錢琳奇怪的是為什麽要給張郎中付費,難道縣太爺看病了?


    徐馳解釋道:“國家賠償——張郎中既然無罪,那麽縣衙就無權控製他的人身自由。這一百文,就是張郎中坐一天牢房的補償。”


    意外,太意外了!驚奇,太驚奇了!大周子民紛紛交頭接耳:縣太爺是個好官,但好得太操蛋了!哪有把銀子不當錢的?坐牢還有俸祿,豈不是以後人人想坐牢?


    張叔槐也是吃驚不小,不吃冤枉官司,不被官府盤剝,已經是天大的福氣了。這個新來的縣太爺怎麽弄出來了個“國家賠償”?乾坤顛倒了不是?


    “大人,一百文事小,若是開了如此的先例,事情可就大了——以後縣衙動輒得咎,一得咎就要賠錢,縣衙將何以自處?請大人收回成命。”錢琳有點憤憤不平了,縣太爺好不糊塗,以後怎麽開展工作呀?


    “給錢給錢——官府以後就要養成這種良好的習慣,盡量少冤枉人,不冤枉人,想不賠錢就不要冤枉人——給錢給錢!”徐馳進入了角色,他要當個好縣令呢。


    錢琳無奈,總不能當著縉雲百姓忤逆縣太爺吧,隻得從荷包中取了銅鈿,拿到張叔槐麵前。


    有這樣的好官,還能說什麽呢?張叔槐趕緊磕頭,“大人,使不得使不得,協助官府辦案,乃是草民應盡的本份,如何能讓大人賠錢呢?請大人收回,草民萬萬不敢收受……”


    我靠!,老子的話還管用不?徐馳一拍鎮堂木:“你錢多了是不?你嫌少了是不?你要是給本太爺一百貫兩百貫的,本太爺立馬就收,你信不信?”


    膽小的張叔槐差點當堂暈厥過去,這哪是要送錢給我呀?這純粹是趁機訛人呀!張叔槐全身有如篩糠,把頭磕的山響,“青天大老爺呀,您就饒過草民吧,草民就一窮苦郎中,哪來的一百貫兩百管呀!您就饒了草民吧……”


    徐馳嚇了一跳,老子就是隨便說了句話,拍了一下鎮堂木,犯得著嚇成那個屌樣嗎?徐馳啼笑皆非,手一揮:“拿錢走路,拿錢走路,你這人真是的,給你錢你不要,找你要錢你又不給,我這縣令當得容易嗎”?


    單綾站在徐馳的太師椅後麵直搖頭,哪有這樣給錢的道理?人家得了你這一百文錢,命都嚇沒了半條,還說縣令當得不容易。


    張叔槐明顯又是一愣,縣太爺到底啥意思呀?到底是要我收錢還是要我給錢呀?張叔槐抬起臉看著徐馳,內心糾結不已。本來還算英俊的一張臉,現在變成了苦瓜臉,一下子顯得年老了十歲。


    “看著我幹什麽?拿錢走路的,不明白?”徐馳也很糾結,“拿錢走路”不知道文言文是怎麽說的,看來以後還得多多學習。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張叔槐橫下一條心,一把從錢琳的手裏接過銅鈿,也不道謝,轉身逃出了嚇掉半條命的縣衙大堂。


    在外圍觀的百姓終於鬆了口氣,看來縣太爺不是要訛詐,給錢是真的,給的錢也是真的。


    好不容易打發了張叔槐,徐馳站起身來,拍拍屁股,官袍一撩,走了。


    單綾一愣,怎麽話也不說一句,就往後堂走?馬上追到後頭問道:“秦兒內急了麽……”一想,人家的內急是“肚子內急著吃飯”,忙改口道:“秦兒是上茅房麽?”


    “退堂了呀,嫌犯審完了,還傻在那做什麽?”徐馳當然知道,退堂時,縣令大人照例要喊一嗓子。但他就是不喊,無非是故意耍耍派頭,以示其牛逼之極。


    這個陳秦,這哪是他爸的兒子呀?這不是拿升堂問案當兒戲嗎?單綾無奈,隻得返回大堂,低聲對坐在左側發愣的周萱道:“大人退堂了,你幫忙圓一下場。”


    “退堂了?大人怎麽不說話就走了?”周萱還在雲裏霧裏,鬧不清出了什麽狀況。


    單綾一笑:“奴家如何知道?大人看著辦罷。”


    美人一笑百媚生,周萱連連點頭,“小姐放心,卑職就讓他們都散了。”


    神氣活現的周萱走到公案後,鎮堂木一丟:“本大人——宣布——退堂!”聲音洪亮,氣度不凡。


    開玩笑,這一嗓子是非常重要的,機會難得呀!自徐馳來了之後,周萱就沒有坐到公案後麵的份了。


    看熱鬧的縉雲百姓雖然對縣衙大堂依依不舍,但好歹比上次升堂好多了。上次審問華屠戶,話都沒說兩句就散了。這次話多點,還弄了個“國家賠償”。


    單綾傳完話,風急火燎地趕到後堂正房,打算問問徐馳,不是還有幾個嫌犯嗎,怎麽不一並審了?


    前一天整整一天,徐馳跑括州,回縉雲,勘查宋府命案,處理後續事宜,一直累到後半夜才上床,竟把那茬子吊事兒給忘了。剛才審案時,聞著單綾身上的香味兒,徐馳的心思就活泛開了,下麵也蠢蠢欲動,回到後堂就抱著馨兒親起嘴來。


    單綾臉一紅,心裏罵了聲“下流胚子”,趕緊退了出來。


    馨兒臉是朝外的,自然發現了單綾,慌忙推開徐馳:“綾姨找你呢,三郎去看看,有無要緊事?”


    嘿嘿,還有比這個更要緊的事嗎?少了這個事,人類不能繁衍,社會不能發展,世界末日還會遠嗎?


    徐馳當然不會在乎什麽要緊事,大半個時辰之後,才心滿意足身心愉悅地從馨兒身上滾下來,鳴精收兵了。


    ————


    宋府門外


    王胡子一見徐馳與單綾二人,連忙跪下磕頭:“小人拜見大人!”


    衙差見縣令,是不需要磕頭的,天天低頭不見抬頭見,跪拜禮太費事,躬身拱手就行了。王胡子私藏了柳絮兒的肚兜褻褲,徐馳不但沒降罪,還表示了充分的理解,並且給了一錠銀子,讓他逛妓院。私藏無罪,還有物質獎勵和精神獎勵,王胡子能不感激涕零嗎?王胡子打心眼兒裏發誓,以後看見縣太爺一次就跪一次,縣太爺叫我往東,我就絕不會往西,這條命都是他的了。


    值守宋府的,除了王胡子外,還有四個衙差,見王胡子跪下了,不跪不行呀,隻好也跟著跪下去,心不甘情不願的,心裏都惱火王胡子:這天殺的,你得了縣太爺的好處,我們可是吃了縣太爺的大虧,本來都可以或多或少分得一點銀子的,現在完全沒油水可撈了。


    徐馳本質上是好的,他不會騎在勞動人民的頭上作威作福,雖然有時候喜歡耍耍小派頭。徐馳笑眯眯地說:“兄弟們辛苦了——以後看見我,都不允許磕頭行禮,誰磕頭誰滾蛋。”


    王胡子懵了,我剛剛發了誓呢,怎麽又不讓我磕頭了?不磕頭就違反了自己的誓言,磕了頭就要滾蛋,這可如何是好?


    王胡子苦著臉說:“大人,您以後就讓小的給您老磕頭罷,小人剛發過誓的。”


    “人家都不磕頭,你憑什麽非要磕頭?發誓磕一輩子頭很好玩嗎?男兒膝下有黃金,懂不懂?”徐馳認為王胡子是天生的下賤相,什麽誓不好發,發這種磕頭的誓。


    王胡子一抹眼睛,他沒流淚,所以隻能算是“抹眼睛”,“大人昨天不但不責罰小的,還賞了小的十兩銀子,大人待小的是恩重如山呀……”


    徐馳笑道:“想不到你王胡子還知恩圖報呀……昨晚上——你去了嗎?嘿嘿……”徐馳色眯眯地看著王胡子。


    “小的去哪裏呀?”王胡子還是跪在地上,不解地問道。


    “我靠!揣著明白裝糊塗吧你?去窯子呀,你還能去哪裏——站起來回答問題。”徐馳故作發怒說。


    王胡子不敢怠慢,趕緊爬起來,扭扭捏捏地說:“小的……小的……小的沒去……”


    徐馳訝然,追問道:“怎麽沒去呢?十兩銀子不夠嗎?你丫的,隨便找個地方消消火就行了,非要去高檔的地方嗎?非‘天上人間’不去嗎?我靠!”


    王胡子辯解道:“不是的不是的,小人哪配去什麽高檔的地兒呀,是小人……是小人舍不得銀子呀大人……”


    徐馳哭笑不得:“唉,老子怎麽說你呢?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舍不得稻米捉不到雞,你以為你丫的,是劉德華呀,人家女人哭著鬧著都要跟你上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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