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馳誠懇地說:“周大人,卑職如有冒犯的地方,還請多多包涵,希望您大人不記小人過,原諒卑職的魯莽失察之處。”


    周瑰看也懶得看徐馳,鬼知道他又弄出甚麽花花草草來。


    徐馳急道:“大人難道不肯原諒卑職的過錯嗎?俗話說,知錯能改,善莫大焉,看在我們同是朝廷命官的份上,您就原諒卑職一次吧,卑職保證以後再也不冒犯大人了。”


    “你甚麽意思?打算幹甚麽?”周瑰終於忍不住問道。


    徐馳滿臉的無辜,“卑職沒別的意思呀,就是請求大人能原諒卑職,卑職於心不安呀。”


    周瑰實在猜不透徐馳為何在他麵前搖尾乞憐,遂冷冷的道:“既求本官諒解,為何又羈押本官於此?你放都不放本官,讓本官如何來原諒?”


    “放,放,誰說不放——卑職就是怕放了大人之後,大人就秋後算賬,所以在釋放大人之前,卑職要先確認一下,免得到時遭殃的是自己。”徐馳貌似腦袋少根筋。


    “你說的可當真?不追究本官擄掠良家婦女了?”周瑰雖然一萬個不相信,但還是忍不住問起來。


    “誤會,誤會,純粹是他媽的誤會——剛才周縣丞將大人府上的年輕女子都送過來了,卑職細細一問,發現個個來路清白,都是自願賣身為奴的,是卑職錯怪大人了,是卑職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卑職罪該萬死。”


    “原本即是如此,本官忝為一方父母,豈能幹那種傷天害理之事?陳縣令羈押本官,雖是誤信讒言,但也是職責所在,情有可原——好在尚未鑄成大錯,本官不是那種小肚雞腸之人,自然不會追究於你。”周瑰雖然不相信噩夢這麽快就過去了,但心裏又不由得往好的方向去想。


    “但是,”徐馳話鋒一轉,一臉納悶道:“卑職就不相信,大人經營括州十數年,怎麽才弄到十一個小女孩?您看卑職,到縉雲才半年,就弄了好幾個了。要是卑職在縉雲任上,也能盤踞十幾年,至少也得弄個幾十個上百個的吧。”


    周瑰急忙表白道:“本官年事已高,精力不濟,豈能比得過你們年輕人?”


    “周大人府上真的就隻有十一個小丫頭?卑職還打算向周大人討幾個呢。”徐馳總是一副不相信的神態。


    周瑰笑道:“千真萬確,真就十一個,你以為都像你陳縣令那般龍精虎猛麽?你若是不嫌棄,本官那十一個也不要了,都送你得了,權當是你我二人不打不相交,冰釋前嫌的紀念。”


    周萱在廂房中,將二人的談話聽的一清二楚,哪有不明白徐馳意圖的道理?心裏有苦難言,叫苦不迭。想去外麵提醒周瑰,無奈王胡子與趙裕民二人像兩尊門神一般立在門口。周萱狠狠地瞪了王胡子一眼,這個吃裏扒外的東西,現在惟陳秦是從,指東打東,指西打西,死心塌地地跟著陳秦了。


    徐馳一聽那十一個女子都歸自己了,不由興奮莫名,不可置信地道:“真的?周大人此話當真?周大人沒有騙卑職吧?”


    周瑰正色道:“本官一言九鼎,重諾如山,自然覆水難收,言出必信。”周瑰幾乎就要相信了,徐馳是真的打算放自己。


    徐馳哽咽道:“周大人真的待卑職恩重如山,以後卑職願為周大人上刀山下火海,萬死莫辭。”


    周瑰滿臉疑惑,不會吧,變化也太他媽的大了一點,昨天還是生死仇家,今天就變成刎頸之交了。不過,周瑰在重新獲得自由之前,還是要虛與委蛇一番的,便笑道:“陳縣令不必客氣,語雲,女人如衣服,兄弟如手足,區區十幾個女人,不必太過看重。”


    “是是是,周大人說的極是在理。”徐馳一臉諂媚道:“周大人的命真的很好呀,年紀輕輕的就是三品刺史了,想我陳秦,還不知要熬到何年何月,才能熬到刺史的位子上去?想起來都沒信心呀!”徐馳長舒短歎的。


    周瑰一愣,這個混蛋,不會又在覬覦我的官位吧?女人可以送給你,官位想送你也沒辦法送的,一時竟不知如何回答他。


    徐馳慨歎了好一陣,突然道:“卑職給大人看看手相,卑職就不相信周大人的命真的那麽好——”說著,便不由分說,抓起周瑰的手掌,煞有介事的看起手相來。


    周瑰哭笑不得,但也隻能由著他,伸出手掌,任他看任他摸。


    徐馳看了好一會,突然哈哈大笑道“周大人呀周大人,想不到周大人竟然人老心不老,花花腸子還不少呀!”


    周瑰一驚,現在他最怕徐馳又臨時變卦,緊張地問道:“陳……陳縣令,此話怎講?”


    “周大人,你看,手指下的第一條紋線,從小指的下方一直往食指方向延伸,這條紋線就稱之為感情線……”


    周瑰雲裏霧裏:“感情線?本官的感情線怎麽了?”


    “你看看,感情線如果延伸到食指與中指的中間位置,那是最好的。如果延伸得太長,一直到了食指的正下方,就表明這人不重女色,偏重於精神上的愛戀。”徐馳如同神棍一般,侃侃而談。


    周瑰不解道:“不重女色難道不好麽?”


    徐馳正色道:“不重女色難道很好麽?琴瑟不和,陰陽不調,人類不能繁衍,社會豈能發展?那還不死氣沉沉斷子絕孫了?”


    “本官的感情線隻到了中指的下方,那是好還是不好呢?”周瑰緊張地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問道。感情線太長竟然這麽可怕,實在出乎周瑰的預料。


    徐馳道:“大人的感情線明顯偏短,正如大人所看到的,隻到了中指的下方,這也不是什麽好事。”


    “有何不好?”


    “感情線太短,男的朝三暮四,喜歡尋花問柳,女的朝秦暮楚,容易紅杏出牆,都隻注重肉體的享樂,而不注重道義上的責任……”


    徐馳囉囉嗦嗦一大串,弄得縣衙那些在偷偷聽牆角的女子,心癢難耐,紛紛伸出纖纖玉手,仔細端詳起來。


    徐馳數落道:“像周大人這種感情線短的人,必定傷風敗俗,好色如命,見到女人就要上,上不到騙過來搶過來也要上,自然壞事做絕,喪盡天良。”


    徐馳一邊說,一邊用眼睛示意單綾:可以動手了。


    周瑰啞然,心想,這混蛋又在打甚麽主意?又在動甚麽念頭?


    隻見單綾不知何時手上多出一把匕首來,手起匕首落,又快又準,將周瑰的中指齊刷刷的斬落下來。


    周瑰尚在猜測徐馳的心思,隻覺一陣劇痛自手上傳來,慘吼一聲,頓時痛得氣絕過去。


    “都出來吧。”徐馳好整以暇,朝周萱呆的那間廂房喊道。


    周萱知道事發不好,衝出來一看,一截斷指赫然擺在桌麵上,鮮血淋漓,觸目驚心。旁邊地上,周刺史痛得首尾兩端卷到了一頭,捂著手掌呲牙咧嘴,無法發聲。


    此時的周萱,沒有一絲一毫的憤怒,他能有的,隻是深深的驚懼。這人太可怕了,太喜怒無常了,太令人捉摸不透了。


    周萱愣怔了好一會,才清醒過來,噗通一聲跪在地上,朝徐馳央求道:“大人能不能替他包紮一下?卑職恐他失血過多,有性命之虞——此事錯在卑職,是卑職偷奸耍滑,求大人責罰……”


    周萱從沒給徐馳跪拜過,也從沒服過徐馳的氣,但形勢逼人,再不服輸認錯,天知道他怎樣處置自己?


    “離心髒還遠得很,你放心,他死不了。”徐馳輕描淡寫的道:“周大人所遭的罪,完全是你的原因,你如果老老實實的將那些擄掠來的女子送到縣衙,就完全不會有今天的事情發生——你犯錯誤,他受懲罰,周縣丞心裏是不是很爽?”


    周萱冷汗直冒,趴在地上磕頭道:“卑職罪該萬死,罪該萬死,卑職再也不敢了……”


    “不敢就好,所謂識時務者為俊傑,不管你心裏怎麽想,不管你是如何痛恨我,若下次再敢欺騙於我,受懲罰的就不是周刺史了,而是你周縣丞了——老子說得夠明白吧。”


    “不敢不敢,明白明白,卑職真的是不敢了……”周萱磕頭如搗蒜。


    徐馳冷笑道:“周縣丞去牢房裏看看吧。”


    周萱肉皮一麻,莫不是自己也要遭罪了?跪在當場,如遭雷擊。


    “嘭!”徐馳猛一拍桌子,“快去,傻愣著幹什麽?”


    周萱一激靈,忙不迭地爬起來,衝進牢房。一看之下,大驚失色,其妻妾兒女一家大小七八個,竟全都關在裏麵。


    周萱又趕忙衝出來,複趴到徐馳腳邊,哀求道:“大人,小人知錯了,您就放過小人家人罷,小人求您了……”


    “不必緊張,你如實完成了任務,本官就放了他們。你家人的安危,取決於你的表現。”徐馳沒心沒肺地笑著說。


    “是是是,小人這就去,這就去,午後必定趕回來。”周萱心想,再也不能耍小聰明了,否則,這混蛋必定會拿自己的妻妾開刀。


    “你把這個也帶到身上,交給周大人的家屬也好,你自己留著當紀念也好,你可以全權處置。”徐馳說著,用一塊白布把那截斷指包了,拿到周萱手上。


    周萱無奈,隻得顫巍巍地接下徐馳送給他的“紀念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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