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出現的二人,令陌上塵與離經叛道深感不妙。航穀風這人,陌上塵一生中曾經見過幾次。雖說他剛才莫名其妙破了聞人然殺招,讓兩人逃得一命。但徐行的狀態擺在眼前,陌上塵可不認為航穀風會幫著和離經叛道站在一邊的自己共同對付冷非顏二人。若是航穀風現在冷劍相向,那此局就難了!


    再則本想作為奇兵殺出的易伯書未曾得手,反而被一個清瘦老者攔住,觀其能為同樣不弱。冷非顏何時有了這個朋友,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如此一來本是占著優勢的己方反而陷入了劣勢。此時此刻,陌上塵深感後悔自己打了利用徐行最後一分價值,令他暗算冷非顏的主意。


    若非如此,隻要早點殺了徐行再嫁禍給冷非顏,稍加利用之後,航穀風便是站在自己這一邊的人了,何至於走到如今的局麵?


    好消息是勉力支撐的聞人然已經失去了再戰之力,正在壓製內傷,冷非顏的情況也好不了多少,算是少了兩個威脅。陌上塵與離經叛道對視一眼,各自心中了然,航穀風此人,必須除去!


    “航……穀風,小心……陌……上塵!”


    陌上塵方要動作,伏在冷非顏背後的徐行吐出最後一句話,就釋然地暈了過去。


    心知要遭,陌上塵與離經叛道搶先動手,雙劍連環同時攻來。到了決命之刻,再說什麽都是多餘,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航穀風聽見徐行提醒,雖然尚不明白究竟發生了何事,但攻向自身的兩道利劍,卻是真真切切!


    航穀風冷哼一聲,手中形浪大開大闔,劍影重重,擋住近身之劍!隨後航穀風手腕一轉,地元歸一,隨手而出,一劍逼退二人。航穀風雖得了武癡絕式,身為武癡傳人,但同時也是寰宇樓樓主,自有一番過人藝業,地字訣不過是錦上添花,否則也不會被身為劍王星的病劍叟留意,還興致一到打了一場,差點誤了時間。


    陌上塵身為徐行大哥,卻害得徐行落入此等慘狀;另一人更是凶殘狠毒的閻羅宮主,惡名在外!這二人混在一起,除了狼狽為奸,不做他想!航穀風行事光明磊落,性子爽直,但不代表連這麽顯眼的事情都看不明白!


    心有計較,一劍出,航穀風下手再不容情!為友,亦是為江湖道義!劍式翻轉,航穀風劍走寰宇飄舟之式,層層疊疊地劍浪壓向陌上塵與離經叛道!本就受到血光旋刃之創的二人,頓感不支,且戰且退!


    戰端另一側,易伯書謹慎地凝視著清瘦老者,甚為忌憚地退了一步。航穀風與陌上塵二人動了手,易伯事書不會傻到認為這好似和冷非顏相識得清瘦老者渾然無害。


    方才自己蓄力偷襲一招無功,竟然被其輕鬆擋下,便知此人能為絕對不凡。觀其輕鬆之態,不是對自身修為頗有自信,便是另有倚仗。易伯書心下一沉,但到了此刻,己方已然沒了選擇的餘地!三人若是輸了,他可不敢想象自己會迎來何種結局!


    腦中一番掙紮之後,易伯書做出了決定!拚,必須拚這一次!易伯書上前一步,落在病劍叟眼裏,卻隻換來一道戲謔的眼神,以及一聲輕蔑!


    “少年人啊,動手之前可要想清楚了,開弓沒有回頭箭,叟仔我不介意劍下多一亡魂,隻是你還不夠資格讓我出劍!”


    易伯書之能為從頭至尾就不放在病劍叟眼內,暗中偷襲更是令其再度低看三分。這樣奸猾狡詐的小人,連讓病劍叟提起動劍的興致都難。


    如此的輕蔑,惱了儒林掌閣之心。易伯書心一狠,掌起掌落,帶起凶狠掌風,襲向立在原地的病劍叟。掌氣及身,病劍叟卻是不閃不避。易伯書大喜過望,隻要命中此人,哪怕他劍上修為再強,也得受重傷。趁起時機,易伯書抽出白竹劍,直取病劍叟命門!


    然而麵對易伯書的攻擊,病劍叟笑地灑脫,笑地肆意。抗在雙肩的劍,眨眼移到胸前。易伯書的掌氣宛如碰到不可攀越的高山,一觸即潰!隨即病劍叟手中巽風變橫為縱,簡簡單單下壓,就令易伯書的白竹劍脫手!


    “隻是如此嗎?少年人,這樣就想要殺我,你恐怕再練十年也不夠!”病劍叟說完,掏了掏耳朵,好似想到什麽有趣的事情,麵帶古怪地笑到道:“不過,你也先得有那個機會活下來才行!”


    易伯書內心一寒,難道今日當真要死在此地不成?不過觀這老者神色,並不似會動手殺人的樣子,那他說得究竟是什麽意思?


    “四書五經入庭訓,儒行月令記燕居。所謂禮儀者,學之端也。”


    幽黑暗夜,突聞一聲清幽詩號,一把華貴動人的女聲!一道儒雅身影,帶著一陣香風從遠處緩緩走近!


    易伯書內心大震,這女聲熟的不能再熟,那是自己去六庭館進修之時,每日給進修者做出表率的女人!


    “教母……”


    易伯書嘴角流露半分苦澀,這回輸了,輸得徹底,三對三的局麵,易伯書看不到任何機會。因為這三人都比己方要強!可是楚君儀為何會忽然來到此地?儒門天下既然已經派了武官出麵,她應當沒有理由會來啊!


    不過現在想這些可沒有用,若說儒門天下中易伯書尊敬又忌諱得,除了那站在鼇首的疏樓龍宿,另外一人首推楚君儀。自己和陌上塵犯下這樣的大錯,以楚君儀嚴守律法,秉公辦事的一貫作風,自己絕對討不了好!為今之計,除了逃跑,再無他路!


    思索之間,楚君儀已然行至聞人然身旁站定。望著半跪於地地聞人然,楚君儀雙目流露一絲微不可察地怨怪,隨後抬起頭定神看向易伯書問:“易掌閣,三槐城近日發生之事能否給個解釋?”


    易伯書苦笑,哪有什麽解釋,這事說出來,以天章古聖閣刑法之嚴苛,自己除了死以外,絕無他路!若是非死不可,倒不如拚出一條血路。隻要自己留住性命,等到日後主上脫離鬼樓,今日失去的東西,必可千百倍的討回。


    “走!”


    對同道最後一聲提醒,易伯書當機立斷,找準無人的方向使出渾身解數努力逃竄。病劍叟並不追趕,隻是因為他清楚以楚君儀之實力,捉拿一個在他眼中不入流的人綽綽有餘。


    楚君儀是個高手,先天高手,可惜不是劍客,特別還是個女人,這不符合病劍叟的原則,否則倒是個好對手!


    “楚天一筆!”


    紫天筆淩空急旋,紫色華彩閃爍不息。一擊脫手,璀璨流霞照亮暗夜,往易伯書逃跑方向急追而去。易伯書哪敢回頭?逃跑,也隻能逃跑而已!


    然而以楚君儀之能為,又怎會估算不出易伯書的極限,紫色流光準確命中易伯書背心,化作一道氣勁鑽入易伯書體內,困鎖周身要穴。一擊之下,便鎖了易伯書的功體!易伯書後繼無力,失了功體支撐,頓時從空中落下,再難移動!


    與航穀風交戰中的陌上塵早在聽見楚君儀詩號的當口,大駭之下便在苦思秘術脫身。此刻見了易伯書被輕鬆拿下,知曉再戰不利,與離經叛道均想抽身而去。


    但在航穀風的手下哪是說想逃,便能逃得?這邊陌上塵與離經叛道起了怯意,那邊航穀風卻愈戰愈勇,手中形浪威勢再添三分!本就不支的二人,再難苦撐!


    “舟度千霜!”


    手中形浪走勢再變,航穀風劍化迷離之影,在不及喘息的刹那,一人劍破,二人鋒!


    航穀風一劍送進離經叛道胸口,斷絕生機!對閻羅宮主,航穀風早就想動手殺之,今日除得此惡,內心甚感快慰!了斷之後,航穀風再用形浪劃斷陌上塵手腳經脈,斷了他掙紮可能。陌上塵無論如何也是徐行的大哥,這點情分還是得留著,他,必須等徐行醒後再做裁決!


    瞧著塵埃落定,楚君儀麵無表情地望著聞人然開口:“此回之事鬧大了。”


    “你怎麽會過來?”聞人然不答反問。楚君儀不高興,這事擺在臉上誰都看得出來……自己沒必要去觸這個黴頭!


    轉移話題麽?小聲地歎了口氣,楚君儀伸手拉起聞人然,一掌按在背心,源源不絕輸入內元,助其壓製傷勢:“仙鳳回轉,汝卻不回。汝雖托辭與冷非顏相談甚歡,但汝所圖為何,吾心甚明。吾……心有所憂,便來了。隻是沒想到三槐城發生之事,比吾預料地更令人意外。”


    “抱歉,讓你擔心了。不過能不能麻煩扶我一下去離經叛道身邊?”


    “閻羅宮主?”楚君儀好看的眉毛蹙在一起,扶著聞人然,緩步走了過去問:“他之屍體有何用途?”


    “防止他成為惡鬼!我曾經學了一些道門法術,像他這種凶惡的人啊,死後必定怨念不散,成為世間惡鬼。鬼這種東西,不該出現在人間的……”


    聞人然雖然重創,失血過多,但靈力倒還充足。手掐靈訣,輕吟咒聲,一道淡淡白光由指尖飛射而出,停留在離經叛道屍體之上,將盤踞不算地惡念不斷驅離!


    聞人然邊做邊思考著,三槐城之事算是有驚無險地結束。接下來除了收尾的工作以外,自己也可按照最初的算計,將關於覆天殤之事借著易伯書的口全盤說出來,完全不用擔心別人懷疑。


    以疏樓龍宿的性子,或許不會主動參與此事。但是那位出世時期與鬼王接近,外表看似不理江湖喧鬧,實則最為關心中原安危的劍子仙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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