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閑愁要是突然消失,天忌與策謀略的後續之事就很難再辦。若是斷了線索,往後再想要解決策謀略的麻煩,恐怕就要從風之痕處著手。但問題是到時候又該如何與風之痕說辭?總不能說策謀略以後要對你不利,風叔我們兩個要誅天把人皮交出來,然後把策謀略宰了吧?想想都不可能!易閑愁將外出以來前後發生之事,盡數告知了聞人然,隨後一言不發地等著他開口。


    聞人然思考了好一會兒之後說道:“你的身份之前本就一直由我在用,天忌的事對我而言不難解決。而且天忌本就不該天天留在你身邊,他有更重要的事該做。”


    “什麽?”


    “熟悉妖刀訣。”


    熟悉妖刀訣?易閑愁猶疑地問:“你的意思是讓策謀略把天忌送到妖後身邊?”


    “不,策謀略很能隱忍。查不出你的底細,他短時間內不可能找上門來合作。對他來說就算沒有你,等到數十年之後,他依然還有機會。但天忌於他而言卻是至關重要的棋子,策謀略絕不會輕易放天忌離開。”


    “那你是要怎樣做……”


    “你回歸本體不就什麽都知道了,何必多問?”


    聞人然還急著找素續緣,哪有工夫和他閑扯,淡淡地說道:“此事由我收尾,不勞你操心。”


    本體很著急,是出了什麽問題嗎?易閑愁伸出手指問:“最後一個問題,你怎麽會和大圓覺在一起?”


    “……我之所以出來,是因為孩子走丟了。”


    自己沒聽錯吧,易閑愁驚異地看著聞人然,憋了好半天說道:“啊?你剛才說了什麽,我沒聽清!”


    “我說素續緣走丟了,留下一封書信獨自一人跑了出去,我得趕緊找到他。”


    “你是怎麽看得孩子?!”


    和化體計較真心沒意思,但偏偏有人就是不識趣啊。聞人然冷笑道:“這事不該問你自己?要不是你突然將三青元能和火陽聖氣同時逼了回來,我又怎會需要閉關那麽多天?”


    “咳咳,是我的錯,你還是趕緊找孩子去吧。”


    “回歸罷,我得用你的身份見素還真一麵。往後的事情太多,我恐怕有的忙了。”


    “嗯……”


    易閑愁身泛白光,身體逐漸虛化,散作漫天光點回歸聞人然體內。充盈靈力瞬間盈滿周身,左手無名指一股極端功力積蓄其間,天地無極根基頓時立地深根。


    “天地無極的功夫啊,萬魔天指,鬼王棺……”


    邪靈一方便是自己此回的天命之敵,但惹上一個萬魔天指,就等於對上他、武皇,還有鬼帝三人。不過有一頁書前輩在,未必是什麽難解決的問題,那自己的危機究竟在何處?一時想不清危機所在,聞人然幹脆暫時按下心思。還是找續緣要緊,他現在會去什麽地方呢?


    聞人然深思之際,大圓覺從暗處密林內顛顛倒倒地跑了出來,搖頭晃腦道:“唉唉唉,出家人好像看見不該看得事情嘍。”


    “出家人方才好大的殺氣。”


    大圓覺捂著光溜溜地頭,長長的眉毛與胡須重重地顫了顫,縮著身子搖了搖頭,和聲和氣地說道:“老和尚隻吃素不殺生,你不可妄言啊!”


    “嗬,剛才那位殺生佛我也不認識,大圓覺你的事情到底解決了沒有?我們還得繼續找孩子,我可不願意老是被殺氣騰騰的出家人嚇到啊。”


    “殺氣騰騰,哪裏?老和尚怎麽沒有見到?續緣這個小搗蛋鬼,在法學院就不消停。慈航渡與眾天交代老和尚把造世七俠的名單給他,偏偏在緊要關頭跑沒了影。不過……說來也怪不得續緣,像他這個年紀明明就該待在家裏向母親撒嬌,在外和孩童玩耍。續緣小小年紀就要應付危機,實屬不易啊。”


    大圓覺終歸是對素續緣寵得很,說不出什麽重話來,講著講著就開始誇到了孩子身上。


    倒是聞人然像是捕捉到什麽,追問道:“大圓覺你剛才提到了誰?”


    “老和尚說續緣還該是向母親撒嬌的孩童,如何了?”


    母親,風采鈴?果然嘴上說著不願意,心裏麵還是想得嘛。孩子終究隻是個孩子,聞人然笑著拜托道:“大圓覺,你一人先去找素還真罷,我大概知道那孩子在哪裏了。對了,幫我轉告天忌,讓他等易閑愁一天。”


    “在哪裏?”


    “一個不能告知他人的所在。所以,我得一個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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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外仙源,幽幽月光照映在水中,風吹著水麵,盤旋舞動。一抹紅豔獨立在外,明眸看向天際繁星,心思卻不知落在了何處。


    人望月,月圓人缺。風采鈴對月獨歎,何日才能與君再相會;何時才能才能見到那甫出世便散離的孩兒;又是何時,才是一家人相聚之日?還是說一切都隻是自己的癡妄,終究不能得償所願?


    “夫人,天氣寒涼,還是入內罷。”


    “無事。”


    風采鈴回眸看向伴著自己走過多年的侍女,想起早就思考了無數遍的事情,輕聲問道:“秋分,陪我在這裏枯燥地生活一輩子,當真不後悔嗎?”


    “夫人,秋分早就以你為主,這一世都會跟在你身邊。”


    “其實不用如此。吾非是當年的小姐,你也不是曾經跟在吾身邊的丫頭,主仆之稱早已無所謂了。”


    “不,夫人就是夫人,秋分一輩子都跟著夫人,絕無悔意。”


    “胡說。”


    雖是真心之言,但風采鈴又如何能夠破壞他人一生?風采鈴微微搖搖頭,目帶笑意地說道:“你的好日子還長,哪能陪我浪費餘生。素還真是吾之選擇,吾之心甘情願。怎能因吾私心,而扭曲了她人的命運?”


    “夫人……”


    “別開口,吾知曉你想說什麽。這麽多年來,你盡心盡力服侍吾,吾一直感懷在心。但在此地生活許久,風采鈴已非是當年不夜天嬌生慣養的朱雀雲丹。此地沒有什麽危險,等過段時日,你和刀獸劍禽便離開吧。世外仙源是個好所在,卻不適合你這樣的好女孩兒。你呀,遲早得找個好人家嫁了,相夫教子、享盡天倫才是正理。”


    “小姐……”


    激動忘懷,習慣已久的小姐脫口而出。秋分明了,風采鈴一直是個說一不二的人。她這樣講,分明就是下定了決心要讓自己離開。縱使對外麵花花世界有所憧憬,但要離開風采鈴,秋分心中總是不舍。更何況讓風采鈴一人獨居,那該是有多寂寞。


    為何像小姐這樣的好人,就要忍受這種孤獨的命。小姐為了素還真受盡苦楚,當真值得嗎?思及悲處,秋分竟是莫名垂淚。


    “哭什麽?傻姑娘。”


    風采鈴伸出素手輕柔地刮去秋分眼眶邊的淚珠,忽聞不遠處樹林之內窸窸窣窣,不知是何物發出嘈雜聲響,心生疑惑。


    秋分止住了哭聲,哽咽著問道:“夫人,有人?”


    “未必是人,許是夜貓捕食。”


    “也有可能是刀獸和劍禽,秋分這就去看看。”


    “自己小心。”


    “是”


    秋分碎步急匆匆地跑了過去,卻見一身著淡藍錦袍地少年跌落在樹叢中,麵上盡是尷尬之色。在世外仙源看見外人本就稀奇,但更加稀奇的是這孩子的長相。像,太像那人了。可是,這個地方為什麽會有個孩子在?此事必須得讓小姐定奪。


    話語之中帶著幾分顫抖,秋分大聲呼喊道:“夫人……是一個孩子,你還是趕緊過來看看。”


    “孩子?”


    世外仙源久無人煙,除了偶遇過風淩韻一回以外,風采鈴在此地從未碰見過一個外人。一個孩子是該如何找上此地?孩子……孩子!風采鈴麵露怔忡之色,心髒莫名悸動,不由自主地邁步往秋分處走去。


    一眼看去,風采鈴便看清了這孩子的相貌。這熟悉的漩渦眉,一樣深邃有神,神采飛揚的眼眸。風采鈴胸口如遭雷擊,身形輕微踉蹌,連忙定下心神站穩了腳步。


    真的是他嘛?風采鈴內心激蕩。勉強撐出一個不算難看的笑容,風采鈴眼中含淚,看著有意不起身地錦袍少年,故作訝異地問道:“小公子如何來到此地?”


    “貪玩迷路……不可以嗎?”


    一個隨口就可以拆穿的假話,素續緣開口竟是久違地扭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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