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當空,夜清明,雲收雨散。一問過後,前恩舊怨再提無意義。這一別,以後再見該是何種立場,聞人然不知。力有不及,又能奈何?唯有走一步行一步,來日見分曉。


    歸去途中,聽聞不少武林之中發生的大事。意料之外卻又情理之中地,素續緣又跟素還真鬧出了麻煩。聞人然雖是心急,但也明白就算現在找上素續緣,那也是無濟於事。為了不被身上傷患拖累,聞人然隻得盡速趕回六庭館,借助神源療複傷勢。


    房間之內,楚君儀替聞人然換好傷藥之後,放下手中包紮用得布帶,眸中責怪之意若隱若現,平淡地問道:“隻是見汝師兄一麵,也會換得一身傷?”


    “兩刀,而且基本上都是皮外傷,內傷並不嚴重。有神源在,用不了幾天就能完全康複。”聞人然坦誠答道,這事最好還是不要辯駁,自己也沒有辯解的立場。


    “時機不對,這一次汝不該回去。”


    “抱歉。”


    這個時候回天下封刀確實不恰當,但自己隻是不願再拖下去啊,聞人然無奈地說道:“我懂,但是我有不得不為的理由。”


    “是何緣故?”


    哪種緣故……聞人然不好意思地說道:“一時很難說清,簡而言之,理念不合,道義不同。再則,我不去和他說清楚,以後又怎麽能安心地和你留在六庭館?”


    一言撩起心湖漣漪,楚君儀默默地伸出手,指尖輕輕劃過傷處,柔聲問道:“汝與汝師兄鬧到了這種程度?”


    “還好啦。他要我回歸天下封刀,但是我想留在這裏。再加上以前殘留一些矛盾,我和他動手也是迫不得已。不過這一次交過手,我想短時間內我和他應該不會再有什麽爭執。”


    “嗯。”


    含糊應了一聲,楚君儀卻是另有所思,這兩人的事怕是沒這麽簡單……聞人然在江湖上種種作為曆曆在目,立場為人不問已明。他與他的師兄之間生有嫌隙,天下封刀的主席又該是個怎樣的人?


    隻是嗯了一聲不說其他?聞人然有些奇怪,輕輕握住楚君儀放在身前那雙柔軟纖細的白嫩玉手,問道:“以前我就想問了,你就不奇怪我為什麽會和師兄不合?”


    “無端話人是非,便是是非之人。吾不問,是因吾信汝之選擇,不願讓汝難為。”


    聞人然無聲一歎,君儀你給別人的信任總是太多……想起日後楚君儀正式入世,龍宿刹手回頭,楚君儀對其當初叛龍之舉,亦是半句質問也無。或許正是因為這樣,楚君儀才會被昭穆尊給輕易出賣。


    “為何這樣看吾?”


    哪怕是未發生的事,聞人然心裏還是泛起陣陣酸澀,低頭靠在她的耳邊小聲說道:“沒什麽,隻是有點擔心你。君儀,太過寬容會給你帶來危險。”


    夜重生那個家夥必須去死,昭穆尊也不是什麽好東西。要不是那兩座破橋比較難找,就算可能會得罪蒼,也得找機會帶上幾個人,把那兩個玄宗叛徒給做了!


    察覺聞人然內心瞬間激起地不明殺意,楚君儀輕拍聞人然後背,道:“緣何無故擔憂?吾甚少外出怎會出事?再則天命若來,你我都避不得。”


    “天命之事我明白,但無論是誰要對你不利,我都不會放他幹休。”聞人然語氣盡是決絕。這事沒得談,夜重生將來仙山好走不送。金鎏影那個家夥要是真敢出賣楚君儀,憑什麽要給他留情麵?!


    “汝之心意……吾體會得到。不過汝關心吾的時候,能否稍稍體諒吾對汝之擔憂?”


    這個……聞人然稍感尷尬,放開楚君儀的手,站起身走了幾步。行走江湖受傷挨刀在所難免,自己也不願意啊!而且說來這次和刀無極動手,最嚴重的內傷還是自己那一劍帶來的反噬……聞人然心頭一動,謹慎地建議道:“君儀,你是先天,我有神源,你說我們是不是該合創一套功法?”


    創出那一劍是機緣巧合,憑自己目前的劍上修為,想要完好無損地使出還不可能。和刀無極動手受傷是在論劍的情況之下。若是全力用根基催動劍式,威力不知會翻上多少倍,到時候反噬估計也會更重。如果這招由兩人同使,或許可以省卻正反相逆的顧慮。


    “也好,隻不過汝目前恐是沒有時間。”


    雖是不解其意,楚君儀還是頷首應道,接著提醒聞人然:“續緣的事汝待如何處理?”


    “啊?對了,續緣那孩子與素還真決裂,我得盡快回不夜天了解情況。”


    提起這個聞人然就頭疼,之前才說了不要亂來,轉眼就和素還真決裂,他們兩父子究竟在鬧什麽?


    “在那之前,汝先得養好傷。”


    “這個……聽你的。”


    ―――――――――――――――――――――――――――――――――――――――――――――――――


    得神源之功,內傷不到七日便已痊愈。聞人然不敢再留,匆忙回到不夜天詢問素續緣,為何會與素還真鬧出矛盾。


    原來金少爺經脈受創,遍尋不得良醫。找不到醫生,某《神農醫譜》的作者又有心藏招,是以素還真隻能找上宇宙神醫。然而素還真卻是不知,宇宙神醫此刻已被鬼王棺下毒威逼,瞎掰出了神石之淚的陰毒主意。素還真聽到需要血脈親人同心協力才能功成,二話不說拉著素續緣就要相認。


    錯愕之間,素續緣自是大大地不肯。但其本性終究是善,也不願看著金少爺就此殘廢。加上眾天與大圓覺的百般勸說,還是勉為其難地認了素還真。


    熟料二人去見了宇宙神醫之後,神石之淚那種漏洞百出的救治方法,聽在素續緣耳內越聽越不像話。素續緣怒而出聲質問,卻是反被素還真一頓嚴厲指責。素續緣一動氣,當即冷笑著拂衣而去!


    風中蘊有揮之不去地濃濃怨氣,足見不夜天小主人之怒。素續緣重重地把手中瓷杯敲在桌麵上,怒然道:“明知是計他還要跳進去,素還真他簡直豈有此理!葉小釵的兒子是人,吾就不是他親子了嗎?”


    唉,老素這事做得不地道,可是誰讓出事的人和葉小釵有關呢?說到眾人在素還真心裏麵的地位,葉小釵並不會高過風采鈴和素續緣。但素還真行事,從不以血緣親疏論輕重。拋開雙方真摯情誼不論,葉小釵能為武林做出更多得貢獻,素還真理所當然地會以葉小釵的事為優先。


    至於神醫,素還真曾與慕少艾有約,輕易不能相見。數十年前,如果不是聞人然知曉慕少艾住處,素還真也根本不會做那個引路之人。慕少艾需要的是什麽,素還真很清楚,也不想慕少艾沾染塵埃。君子之約,卻是得守……神石之淚,純屬病急亂投醫而已。


    不過,素還真這樣做對親人的確太不公平。聞人然拉過素續緣,像抱小孩子一樣摟在懷裏,摸著頭安慰道:“嗯,這事確實是素還真做得不妥當。”


    很久沒被聞人然這麽抱過,素續緣語氣別扭地說道:“續緣非是無理取鬧,隻因素還真他太過荒唐!天河魚人一族,若非僥幸得叔父所助,三千多條人命便會因他分身乏術而亡!如今僅僅是葉小釵的家人被幽靈魔刀殘了肢體,他竟然要拿自己和續緣兩條性命去賭,全然罔顧天下蒼生,實是無理無智!”


    “我知道,我都清楚。這事你沒錯,全是素還真的錯。”老素隻要碰到了葉小釵的事,智商定性立刻被削三分,聞人然也不想替他辯駁。


    聽見聞人然少有地在自己麵前數落素還真,素續緣胸中鬱結稍減,長出了一口氣,道:“續緣並不是沒有救治金少爺之心,但素還真待人如此偏頗,臨危失智實是令人不忿!”


    “這事不怪你。對了,那個大夫怎麽樣了?”


    “吾本就不願與素還真合作,所以……”


    “如何?”


    “激怒之下,續緣未曾顧及素還真臉色。吾當著素還真的麵,拆穿了宇宙神醫的謊言之後,便一掌將他打殺了。”


    殺了……這孩子當時是氣急了吧。宇宙神知被鬼王棺下毒說來也是脅迫,罪不至死。不過邪靈之毒厲害萬分,如果像原劇一樣害得一頁書前輩身死,倒也難說好壞……難怪一頁書前輩曾言他天河首劫被化,原來是續緣動手扼殺了危機。一時之間,聞人然卻是難以說清素續緣作為的對錯。


    “續緣,你這般出手,豈不是惡了所有正道?”


    “又怎樣?沒有他素還真,天下第一便成不得事了嗎?!”


    別學炸毛期地談無欲啊……聞人然苦笑一聲,素還真你這一回把你兒子刺激得不輕。聞人然剛想要開口說上幾句,不夜天之外突然傳來陰惻惻地附和之聲。


    “沒錯,沒有素還真,天下第一仍然是天下第一呐。”


    四方腦袋輕微搖晃,黑夜中的鬼王棺走出黑暗,大步向前。行至二人身前一丈之遙,停下腳步,鬼王棺看向素續緣道:“天下第一,你現在四麵樹敵,少一個值得合作的盟友呐!”


    “鬼王棺,你是在說你自己?”


    初生牛犢不怕虎,手中折扇倏地打開,素還真冷然笑道:“嗬,吸雷針給你的教訓還不夠嗎?”


    “誒,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呐!”話語之中略顯不悅,鬼王棺麵上卻還滿是陰森笑容。一振臂,邪能掃蕩四周,壓服滿園花草。


    聞人然見狀眼中閃過一縷異色,吸收了腹中首的鬼王棺,功力暴漲到這種程度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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