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啊,你說你這是瞎湊什麽熱鬧。現在受這麽重傷,真不讓人省心。”


    “老石頭,別以為我住在浣花小築,就不知道你在打什麽主意。趕緊說,我這次受傷你是不是在心裏麵暗笑,以後可以在外麵沾花惹草了?”


    “我哪有偷吃……”


    “不是偷吃,你還想明著來?好你個臭石頭,你現在的膽子真是不小!”


    “唉唉唉,老婆你在瞎說什麽?我哪敢鬼混。”


    “不敢,真的不敢?”


    “珠大姐,你就別難為舒老了。要是他有那種心思,也不會因你受傷,而和欲老放棄搶奪靈佛心。”


    寒食草堂內,舒石公調配好用藥,送到珠婆婆嘴邊小口地喂著。珠婆婆為人跳脫,就算是受了傷,也愛拿舒石公開涮。


    見這老兩口旁若無人地鬥嘴,風淩韻頓時有些看不下去,放下了手中煙鬥,鼻腔呼出一條細線,肅聲說道:“打傷珠大姐的欲界頭目實力非凡。依當時的局勢,在我看來恐怕就算是和尚出手,不用赤龍杵也難勝過那人。”


    雜細郎歎道:“欲界第五天主事涯十滅,魔佛之下最強的高手,自然非常厲害囉。”


    對欲界前五天全無認識,不過要說強過沒有赤龍杵的百丈逃禪……聞人然不禁疑問出聲:“這人有這麽厲害?”


    “有的囉。前四天主事合起來都不是第五天主事對手。就算是在第六天,除了魔佛也無人比他更強。”


    此番雜細郎配合著風淩韻行事,加上珠婆婆一時興起參與進去,本該很有希望取得宿香。隻是誰知涯十滅坐守中央,己方人士盡數铩羽而歸。


    風淩韻長項在暗器銀針,破不得欲界金身。而珠婆婆就算輕功高妙,又如何當得住涯十滅重掌?聞人然當時忙著箭翊的事,自然沒機會出手相助,眾人失敗隻是必然。


    見雜細郎麵色肯定,聞人然感覺欲界很多事情,都已經超出了自身認識,連忙追問道:“雜細郎,欲界現在究竟還有多少人馬沒露麵?”


    “欲界初天到第五天的人員,另有任務去向不明。而現在的罪惡岩眾僧和八方壇主,大多是第六天的人馬。涯十滅乃是欲界第五天主事,至於其他我也了解的不多囉。”


    空氣中藥湯的苦味,充斥整個寒食草堂滲入人心。沙舟一字師難解心中煩憂,苦澀開口:“唉,時也,命也。不管結果如何,菩提界仍是謝過諸位施主援手高義。”


    “說謝嫌多。對了,聞人小子,鬼隱的法術怎會突然增強到那種程度?”


    默然靜立等著眾人把話說完,欲蒼穹看了眼神色肅穆的憶秋年,隨後摸了著銀花的胡須問道。


    “咳,這事和當年那人無關啦。還請欲老容聞人然賣個關子,等波旬之事結束,定將其中關節明說。”


    “哦?”


    欲蒼穹輕笑一聲,故作不滿地說道:“神神秘秘,小痞你教得好徒弟。”


    “誒,這和我有什麽關係?好嘍,好嘍,現在更重要的,難道不是該討論接下來的安排嗎?靈佛心和宿香都沒保住,波旬複生之後第一個目標會在哪裏,我想不用多說了吧?”


    “啊,菩提界!”


    心湧不祥預兆,沙舟一字師擔憂非常,趕緊起身深躬一禮,請求道:“諸位施主前輩……”


    “一字師啊,玉佛聖既打定主意爭奪宿香,此次失敗想必業已早有因應之策。魔佛的實力深不可測,又有不明勢力潛伏在暗,我方現在準備尚未周全,強行開戰很是不利囉。”


    未等憶秋年等人應答,雜細郎便搶著否決了沙舟一字,斷了請憶秋年五人出手援助菩提界的念頭。


    聽到雜細郎的話,與他相識以來交情日厚,沙舟一字師深知對方絕非貪生怕死之輩。否則雜細郎也不會叛出欲界,轉而投向處於勢弱的菩提界。


    隻是這樣一來,同樣深知玉佛聖性情的沙舟一字師,更感被一層濃厚的不祥黑霧籠罩,隱隱可見佛界血劫,內心悲慟難抑。


    聞人然見狀,有些不忍地出聲安慰:“大師不必這就絕望,魔佛波旬雖是難敵,但至少我們得設法接出梵天前輩。屆時裏應外合,說不準能多救一些人出來。”


    “唉,也隻好如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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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月當空,繁星點點,山景怡然。驀然,星月燦爛的光輝,被突來的烏雲遮蔽,天際悶雷不斷,雲層雷霆竄動不息。高聳的山崖邊,寒涼的夜風呼呼疾吹。坐在輪椅上的人,一身病服,白發隨風輕飄,離塵脫俗。


    遠觀著山下霧聚霧散,悠悠蒼茫蕭瑟景,素還真仿若看到不盡的江湖無奈,心緒百轉。


    “爹親,續緣將你交代的事物取來了。”


    溫文有禮的話語傳入耳中,隨後便是一陣輕微地腳步聲。素續緣依照素還真的交代取來一塊木匣,舉止恭敬地放在素還真眼前。


    “幸苦你了,續緣。”


    伸手接過木匣,像是重傷未愈般顯得有些吃力,素還真雙手微微顫抖著打開後看了幾眼,眼睛轉了轉若有所思,接著把右手伸入單衣裏麵,摸索著許久不知掏出了什麽東西,並著一封書信放進一個錦囊,最後才將之交給了素續緣。


    艱難地做完這件事後,素還真臉上血色更減,蒼白異常,望著素續緣,麵色凝重地囑咐道:“你將此物交予你聞人叔父。記得提醒他,真到萬不得已之時,切莫忘卻打開錦囊。”


    “爹親你……”


    “唉,此次波旬之劫怕是超出預期,此舉隻是有備無患罷了。劣者現在有心無力,唯有借此略盡綿薄。”


    嘴唇動了動,把原本想說的話咽了下去,素續緣轉念一想,語露不解道:“為何爹親不讓續緣去請叔父前來,也好仔細商談以免疏漏。”


    “哈,此事說得太明白,真要事到臨頭,他少不了自責許久。劣者這回就做個好人,受他無理埋怨幾句也無不可。”


    “這……續緣明白了。”


    恭順應答,素續緣細瞧著素還真麵色愈發不佳,目露憂色道:“爹親,此地風寒露濕,你又大傷未愈,還是讓續緣推你回屋吧?”


    料峭山風刺骨,寒不過狡詐人心。風吹草木簌簌作響,素還真一時無語,遙望天際星象變化,方才歎息著說道。


    “異變的天機,顯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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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素還真要你送給我的東西?”


    一個錦囊、一個木匣、外加一封坑人的書信,聞人然的麵色很不好看,問:“你爹就沒什麽其他要說得?”


    “爹親讓續緣轉告叔父,隻有到了萬不得已之時,才能拆開錦囊觀視。”


    “哎喲,他又玩什麽神秘?”聞人然最討厭素還真弄玄虛了,每次玩了人還沒法追究,簡直坑死人。


    素續緣不提還好,這麽一說,聞人然立刻拿起錦囊掂了掂,卻是感到幾粒珠子一樣的事物,在錦囊內中不安分地滾動著。


    體會著內中透露的微妙氣息,聞人然陡然心下一沉,沒等素續緣開口說些什麽,續又打開了木匣,沒等細看就啪地一聲將之合攏。


    最後,聞人然在素續緣欲言又止的目光下,惡狠狠地一把拆開了書信,一目十行地看了下去。


    “好友,劣者知道你一定會提前打開書信觀閱。不過縱使如此,劣者仍是不得不說一句‘恭喜你猜對了’。可惜此次劣者讓續緣轉達的話,絲毫沒有玩笑的意思,還請莫要遷怒續緣。”


    不能遷怒,不能遷怒……不能遷怒個鬼啊!素還真你能不能不要每次都這麽損人不利己,真把“好友”當成“前輩”用呐!


    “我——”


    硬生生地掐掉了一個不雅的字,聞人然很是火大地撕了書信,瞪著眼睛盯視著素續緣,一直看的他背脊發寒,才把視線轉移到他處。


    不對……貌似對素還真來說,除了少數幾人以外,“好友”和“前輩”的死亡率都是差不多來著。


    腦中怨念非常地想著,聞人然卻也不得不承認,這確實是萬不得已之策,隻得無力地擺了擺手。


    “續緣,回去告訴你爹,我真是太感謝他了。半殘都不好好呆在家裏麵休養,還這麽敬業地出謀劃策!”


    “叔父很難為麽?”


    “是啊。”


    要是沒有拆開書信一閱,倒是可以埋怨到素還真身上,這下可真的隻能內疚了,聞人然臉上有些喪氣,歎道:“我現在隻能希望波旬沒有傳說中那麽厲害,否則所有人都得大出血了。不過這不關你的事,你乖乖地照顧你爹就好。”


    “續緣明白,不過續緣有一句話不知當不當講。”


    很久沒和素續緣碰麵,他有什麽好說的?聞人然有些好奇地問道:“什麽話?”


    “波旬之劫若是渡過,叔父命數必入飛龍在天之勢,該是時候準備應付亢龍之數了。”


    此次與波旬一戰,無論成與不成,被有心人盯上都是定數。沒想到素續緣要提醒得會是這個,聞人然怔神許久,方才麵露慰色地答道。


    “亢龍有悔麽……這事我內心有數,多謝你關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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