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你一路走好。”獰笑聲遲遲停留在耳畔,傅清婉忍不住捂住自己的耳朵,親眼看著自己的靈魂在那一刹那被硬生生剝離開肉體。


    看著連柔兒笑容一點點放大,虛偽無比的笑容傅清婉是厭惡透了,可卻終不及那楚楚可憐落下的幾滴淚。


    那算是可憐她嗎?星星點點用辣椒水擠出來的淚也算是對的起她那麽一聲“姐姐”嗎?


    傅清婉啞然失笑,抬頭看著陰晴不定的天,再看看跪倒在地的眾人,果然生無可戀,死亦何哀啊!


    華彥清依舊在那抱著她血肉模糊的殘軀,嘴唇靠在她的耳側不知道在說些什麽!


    悲天憫人的心,他也會有嗎?


    為什麽就是不肯相信她,她到底做錯了什麽?以至於換來一個棒殺的下場?


    華彥清,在你的心裏可有我傅清婉的位子,我到底算你的什麽?若不是你的什麽?那麽你抱的這麽緊做什麽?演戲也不帶這麽逼真的嗎?


    若說你對我曾有那麽一絲絲眷戀,那麽請告訴我為何就是不願意相信我的話?


    還有連柔兒為何要三番兩次跟她――傅清婉作對,難道是什麽地方惹了她,可自己怎麽一點印象都沒有?


    淅淅瀝瀝的雨水將她整個人吞沒,迷迷糊糊不知道被什麽物什鉤住了脖子,雙腳不自主的跟著走。行屍走肉形容地便是她吧!如今心如死灰,可是讓連柔兒稱心如意了?


    遠遠地,一座僅有三人經過的橋停留在她的視線中。橋上模糊的身影看不甚清,但她知道那必是孟婆無疑。


    “奈何橋,人生可得奈何二字?”


    青石板上的斑斑血跡隱隱可現,傅清婉一步一踏,親眼看著血河底下那一雙雙急欲將她拉入深淵的雙手,那渴望的眼睛深深地灼痛了她。


    有一種花叫彼岸花,長在冥界地獄,常年用以鮮血灌溉,才能開出最嬌豔的花朵。彼岸彼岸,回頭是岸。如此說來,她該放下一切繼續開始她的輪回之路嗎?


    不,她不要。她不想做那花葉永分離的彼岸花,她不想讓這一世的眷戀消失。他還欠她一個解釋,他還沒有對她說他愛她,她怎麽可以,怎麽甘心就這麽走了?


    孟婆是一位古稀老人,一碗熱氣騰騰的湯藥端到傅清婉的麵前,兩行清淚順著碗壁滑入碗底,傅清婉知道,那是孟婆在扼腕歎息。歎息她這一世的命運多糾。


    據說反生鏡可以看到自己的前世今生,便是那些斷不了的,不願意知道的都可以知道。可世人卻獨獨不願意看那麵鏡子,因為鏡子裏麵承載的事實讓他們無法接受。


    傅清婉淺淺的望了鏡子一眼,自己的前世今生便羅列在一起,等著自己的翻閱。


    她記得,她與華彥清第一次見麵的日子,她記得她的初吻是獻給了他,她記得那個風花雪月的日子。


    是啊!她是顏小白,鬼穀神醫的弟子――顏小白。師傅料定她將有一場情劫,卻不想到情劫應在自己的身上,卻是那麽讓人心痛。


    淚一滴滴墜下,她看到她生病了,華彥清奮不顧身地為自己連夜奔波,隻是為了請一位大夫;她聽到了那一聲聲聲嘶力竭的呼喊,帶著無比的眷戀跟痛楚。


    她看到連柔兒笑著對自己說:姐姐,一路保重!


    她看到那日她與離寰碰麵,那躲在花園身後的一雙慧黠的眼睛中眸光異彩。


    她聽到連柔兒向華彥清訴說自己不貞的事實,華彥清大發雷霆,終究還是不肯相信。


    她看到連柔兒為了陷害自己故意收藏了那個她遺失在怡芳閣的帕子,上麵繡著:“離寰”二字。


    “王爺,你還是不願意相信嗎?那妾身就一件件說與王爺聽,看看你那個寵愛至深的女人背著你到底幹了什麽?”連柔兒絲毫不介意一次次揭起華彥清的怒火,將傅清婉的醜事一件件公布於眾。


    她看到華彥清的眸子從極度的火熱到後來慢慢地冰冷,甚是最後竟然空無一物。她知道,華彥清是信了連柔兒的話了。


    她看到了那個戰火紛飛的天,漫天飄舞著雪,血汩汩流入深潭。戰場上屍橫遍野,大大小小的屍體讓她慌得不知所錯。


    她聽到連柔兒的喊聲,聽到那個女人喊著:“還我父兄!”連柔兒淚兩行看著自己年邁的父親倒在血泊中,城樓上掛著的是自己親生哥哥的頭顱。此情此景,她焉能不恨!


    “傅清婉,若不是為了你,他們怎麽會開戰?若不是為了你,我的家族何苦一落千丈?要不是你,我至於親眼看著自己的父兄慘死嗎?這一切都是你欠我的,這情無論如何我都要讓你還。血債血償!”


    原來如此,沒想到她傅清婉竟然能輕易挑起一場戰爭,盡管雙方的目的不是為了她,而是為了擴張疆土,可是臨了還是她害了大家。


    看著離寰為了救自己死在戰爭中,看到姐夫悲痛欲絕,自縊身亡。看到姐姐追隨姐夫而去,卻無能為力。


    這一切歸根到底都是因為她,傅清婉!這個千古禍水,這個死不足以的女人!


    “徒兒,既然一切已經成了過去,那便忘了吧。如今你情劫已成,可願隨著師傅入天庭?”


    不知何時,身旁突然出現了鬼穀神醫的身影。傅清婉終究忍不住衝上去抱住了自己的師傅,失聲痛哭。原來這一切都是她帶來的,為了一個情劫,害了這麽多無辜的人。血流成河,屍橫遍野……此等場景她該如何釋懷?


    升入九重天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可她傅清婉不想成仙。隻想還債,隻想把這一身血仇都給還了。她慢慢抬起頭,凝視鬼穀道:“師傅,徒兒怕要負了師傅的意了。徒兒想……”


    鬼穀痛惜地看著自己得意門生,道:“一切不都已經過去了嗎?命中自有定數,你無需傷懷。若你執意如此,便是一生都不得成仙了。”


    傅清婉眸中閃過一絲堅定:“師傅,你知道徒兒想要什麽?師傅若肯幫徒兒一把,即便來生如阿鼻地獄,徒兒都不會後悔。”


    鬼穀長歎,寥寥眾生,為何都敗在一個情字?看來這場情劫還未結束,這不就是一個開始嗎?


    “徒兒願意拿自身的修為換的重生一次,便重生在與華彥清重逢的大婚前夕,師傅看可好?徒兒發誓,一輩子都不會在愛上他。”


    鬼穀笑道:“你肯發這毒誓,也要問問自己的心啊。不要妄下定義,既然師徒一場,師傅自然是要幫著徒兒的。隻是你願意犧牲掉你三年的記憶來換取一切嗎?”


    傅清婉想都不想便點了點頭,鬼穀神醫扼腕歎息,終究還是留不住她。


    意識逐漸在模糊……傅清婉知道,她的旅程還沒有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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