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深答道:“奴婢不敢,奴婢隻是第一次見到王妃尊容,心裏緊張故此薄彼,怕冒犯了主子。還請主子饒恕奴婢的魯莽。”


    傅清婉斂眉,思索一陣道:“你的名諱衝了府中的春夫人,以後你就叫莫深吧。”


    春深愣了片刻,直到旁首的丫鬟推了推她的手肘才反應過來,急急忙忙跪地謝恩了。


    傅清婉收斂平日裏閑適的性子,一雙藍眸熠熠生彩,帶著一股上位者的威嚴讓她看起來頗有當家主母的派頭。


    她紅唇微開道:“你們以後就聽從春喜以及莫深的安排。以後自要小心伺候著,若讓我知道你們跟其他院內的夫人們的小廝,丫鬟私相授受,非要請了王府的家法不可。”


    隨之水袖一甩,杯子應聲“砰”摔碎了,底下丫鬟紛紛跪倒在地,嚇的花容失色。


    春深低頭不語,卻早將王妃囑咐的話暗暗記在心頭。她本就不是個尋常丫鬟,被安排在王妃府中當個通房丫鬟不算,竟然連首領丫鬟也當不上。看上去傅清婉也沒有傳聞中的貌若天仙,卻不想那麽善妒。那麽以後王府的日子便要她百般謹慎了。


    “喲,姐姐這是作甚?教訓丫鬟哪,這丫鬟還是得教訓,不然萬一主子失事了還不爬到天上去啊!”


    未看其人,先聞其聲。遠遠地一襲人影便躍過那水亭橋,不緊不慢地跑入傅清婉的月苑中。為首的一襲紅色蜀錦織成的錦襖,頭梳著飛天流星髻,珠墜子,玉簪子插得滿當當都是,昂首挺胸,自命清高,微昂的小臉滿是驕傲神色。


    傅清婉淡淡道:“妹妹說笑了,這府中的丫鬟怎比的妹妹的娘家丫鬟,讓人省心。瞧瞧,這裝束,這發髻,梳妝的一個叫喜慶。”


    能不喜慶嗎?誰跟她說側室可以穿正紅的衣裳的。不過幾日得寵,小辮子就翹上天了,看來這府中的風起她得好好整治整治了。


    連柔兒被攙扶著跨入了門檻,一雙水汪汪的眼睛放蕩不羈地望了傅清婉少許,不經失口道:“是你,那個婢女?”


    “沒錯就是我,沒想到我們惻妃娘娘好記性,竟然還會好心地給本王妃指路。”


    又一個杯子從桌上滾了下來,頃刻間便粉身碎骨。傅清婉一改剛才的斂柔狀態,聲色俱厲地說:“本王妃被你害的差點錯過回門宴,你倒好不但不知道認錯。反而敢越上,誰允許你穿正紅的衣裳的?你難道當本王妃死了不成?”


    連柔兒花容失色,卻不想自己前幾日指錯路的婢女竟然是堂堂王妃。為何一王妃還不認識自己的宅院,可見傳聞不假。她這王妃不得寵,既然如此,那她也沒什麽好說的了。


    “姐姐此話差矣。這件衣裳可是王爺賞給我的。盡管不尊禮數,但王爺的心意總不能糟蹋了吧?”


    傅清婉不怒反笑,好一句王爺賞的,她還真以為她一個惻妃能奴大欺主,當著正妃的麵讓大家看笑話不是。


    “來人,給惻妃看座。陌深,上茶。”


    連柔兒含笑入座,抬抬手道:“不必了,想來姐姐這的茶肯定是陳年舊茶。王爺昨日賜給妾身的雨前龍井正好是今年新采下的,用了八百裏快馬剛剛運了過來。姐姐若是不嫌棄,妹妹就當新婚夜過後給姐姐敬上一碗吧。木槿,去那茶葉來。”


    傅清婉道:“既然是王爺賜給你的,你就留著吧。免得人說我小氣,眼裏容不得沙子。春喜,既然惻妃妹妹不需要喝茶,那就撤了去吧!免得汙了妹妹的眼睛。”


    春喜依言撤了連柔兒茶幾旁的茶,就不想連柔兒表麵柔聲笑著,暗中使絆子,不緊不慢絆了一跤。


    滾燙的茶葉水擦著連柔兒的水袖便飛去,淋淋灑灑濺起了不少水花,白皙的手腕碰巧被水花濺到,玉腕上旋即一道道紅痕。連柔兒痛呼道:“哎喲!這粗枝大葉的丫鬟姐姐是怎麽找來的,要是都這麽伺候主子,還不反了天了!來人,給我拉下去家法伺候。”


    春喜嚇的麵容失色,忙跪倒在地給連柔兒賠不是。一旁惺惺作態的老婆子上來就要將春喜帶下去,傅清婉匆匆翻閱過書冊,知道這王府的家法可不是鬧著的玩的。輕者傷殘,重者要命。看來這王妃真不好做,沒想到才剛見麵就遇到惻妃使絆子。


    傅清婉一拍桌子,怒聲嗬斥道:“慢著,你們都給我退下。本妃都沒說什麽呢?你們就上來拿人了。難道王府就是主卑不分的嗎?”


    連柔兒旋即紅了眼,一邊擦眼淚,一邊嗚嗚哭道:“那姐姐是要護著這個賤奴才了!就不怕王爺護短嗎?姐姐也知尊卑關係,難道在姐姐心裏我還不如一個丫鬟嗎?”


    冷冷清清的月苑何時經曆過這麽大的排場,上來拿人的老婆子左右為難,也不知聽哪位主子的話,低聲就與退去。卻不妨連柔兒水眸一撇,一雙秀腿往碎了一地的白瓷旁一跪道:“姐姐,柔兒不敢了,再也不敢了。你就饒了柔兒吧!我再也不在你麵前說三道四了。”


    渾厚的男聲響徹雲霄,傅清婉暗道不好,連忙攜著一旁奴仆跪下。“哦,柔兒到底是誰了什麽?這一大早要打要罰的成何體統?”


    連柔兒假惺惺的擦了把淚,嚶嚶哭道:“回王爺,都是柔兒不好,柔兒再也不說了。再也……再也不說了。”


    若不是還思量著事情沒有跟傅清婉交代完,就是給華彥清再多的時間,他也不願意踏入敵人女兒的房子。天知道她的父親便是害死自己心愛女人的罪魁禍首,而她卻繼續蠻橫無理,趁自己不備欺負這府中上下的人。才短短半日,惻妃便來告狀了,這還了得。


    盡管板著一張臉,側部的線條依舊完美無瑕。華彥清攙扶起自己盈盈弱弱的惻妃,見裙子底下殷紅一片不悅道:“傅清婉這怎麽回事?”


    傅清婉不鹹不淡地看了惺惺作態的兩位戲子,笑道:“怎麽回事,本王妃還想問怎麽回事呢?難道什麽都是王爺同意的,這惻妃敢穿正室才能穿的衣服,這側妃能到正室房子裏大喊大鬧,逼的正室下不了台。如果是,本王爺也不要這王妃的虛銜了,春喜我們走,我們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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