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被翟瀅折騰得不輕,對買飲料這檔事,已經有陰影了。礦泉水和珍珠奶茶,老蕭是絕對不敢碰了,便隨便買了兩支雪糕回來交差。


    一回到地下通道,就被潮濕悶熱的濁氣給淹沒了。蕭灑生怕雪糕融了,有意識的加快了腳步。回轉丁鐺和蕭媽練攤兒的地方,才發現也就他出去一趟的工夫,就裏三層外三層的圍滿了人群。


    這個世界上,還是有眼能識金鑲玉的人比較多嘛!老蕭心中頓感安慰,口中嚷著借過,雙手高舉的雪糕,費了牛勁才擠進裏麵,抬眼打量了一圈,隱約覺得氣氛有些不對勁。三四個小青年圍在攤子前,瘦弱的胳膊上遊著幾條青湛湛的長蟲,紋得扭七歪八的,也不知道是黃鱔還是帶魚。幾人穿戴還算周正,舉動也沒有出格,隻是嬉皮笑臉的不住跟丁鐺和蕭媽掰扯些什麽。不過,骨子裏那股輕佻放浪的惡臭,老蕭隔著老遠都能聞到。


    “你們走吧,別圍著了,我們還要做生意呢!”蕭媽厭惡的揚了揚手,斷然下了逐客令。


    “老太太,你怎麽就看不出來,我們也是一片好意啊!”帶頭的小胡子蹲下來,涎著臉湊上前,笑道:“不過就是一起吃頓飯嘛,給個麵子成不?”


    “都說了好幾遍了,咱們娘倆不去!”蕭媽一掩鼻子,似乎嫌棄對方有口臭般縮了縮頭,不悅道:“你們趕緊撒丫子,我兒子快要回來了。他要是脾氣好一點,上次打擂台不惡意把對手子孫根給踢斷,早就是全國散打冠軍了!”


    咱家這不省心的老太太,還真能幫我胡吹大氣!老蕭抹了抹額頭上的冷汗,準備順著戲份上去裝腔作勢一番。


    小胡子卻不等他,不耐煩的站起身來,陡然間一伸手摟住丁鐺的吉他,憊懶的笑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咱兄弟收了人家的錢,就必須把事兒給辦成。今天哥兒幾個就跟你們娘倆耗上了,您不去咱就不走,大夥兒說是不是啊!”


    他身邊的幾個小混混就應聲蟲似的,齊聲喧嘩,不知死活的鼓噪了起來,外邊圍觀的眾人也跟著一通哄笑。


    這小子在這威信挺高的嘛!老蕭心中一陣打鼓,暗道今天這事兒有點棘手,看樣子不是吃頓飯那麽簡單的……


    丁鐺一個剛出社會的農村姑娘,哪裏見過潑皮無賴的手段。本來嘴巴就笨拙,激憤之下更是無從說起,罵是罵不出口了。再加上,吉他被人家死死摟住,避也避不開來,急得眼淚花都快出來。


    不得不說,吉他真是一件奇妙的樂器。在很多人眼中,它的形狀不單是像男性的**官,同時也和女人曼妙的曲線非常相似。小胡子把大手覆在小姑娘心愛的吉他上,一隻手胡亂撥動琴弦,另一隻手在修長的琴頸上來回擼動,壞笑道:“真滑溜,皮膚真好啊!”


    猥瑣的目光在女孩嬌軀上不斷遊移,其中暗含的下流意味,即使單純如丁鐺,也是嗅得一清二楚。眾目睽睽之下被人侮辱,女孩的小臉蛋憋得通紅,也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咬牙一把奪過吉他,合身躲得遠遠的。萬般激憤之下,亦是不發一言,倔強得令人心疼。


    猛然一拉扯,鋒利的琴弦從指尖劃過,一滴妖異的鮮血滲了出來。小胡子一皺眉,把受傷的食指放入口中吸吮著,含糊不清道:“臭娘們,敬酒不吃吃罰酒!看來你們是要逼我降低素質咯?”


    蕭媽恨恨的站起身來,破口大罵道:“欺負老弱婦孺的人,也配談素質?我要不是人民教師,早替你爸媽抽你了!”


    “媽,不勞您動手!”老蕭早就看不下去了,憤憤然大喝一聲,一閃身擋在一老一小兩個女人麵前,高大的身軀就像是古城牆般巍峨。


    就如疲憊的遊子回到了溫暖的老家,滿腹的辛酸與委屈一齊湧上心頭,把一顆心兒割得支離破碎。丁鐺用力咬著下唇,努力不使眼淚流出來,死死摟住蕭灑的胳膊。火熱結實的臂彎上,傳來令她放心的安全感,這才定下心神,有些小埋怨道:“大哥哥,你怎麽才回來?”


    老蕭悻悻然把已經流湯滴水的雪糕丟在地上,低頭一看小姑娘微紅的鼻頭和眼圈,心腸就像如地上的雪糕般融化了,心疼道:“妹妹別怕,有老哥在,看誰敢動你一根毫毛!”


    也不知道為何,這一聲“妹妹”叫得情真意切,仿佛喊了幾十年般順口,恐怕一切都源自丁鐺那身鄰家女孩般,讓人充滿了保護欲的氣質吧!


    小姑娘噙著淚狠狠一點頭,激動的小跳了一下。烏黑的長發與潔白的裙擺,飄飄蕩蕩,相映成趣,直如畫中款款走出的仙子一般。恍惚之間,時光倒轉,直讓老蕭回想起了那個白衣飄飄、青春無悔的學生時代。


    “你就是那個練散打的兒子?”小胡子瞄了瞄老蕭壯碩的身材,艱難的咽了口唾沫。回首看了看身邊良莠不齊、高矮胖瘦的弟兄們,暗道咱們人多,這才稍微放心了一些。


    兒子,說誰呢!老蕭邪笑了兩聲,斜乜著小混混們,就如仇視放學之後,跑來自己校門口堵校花的外校人一般,大手一揮,甕聲甕氣道:“孫子,趕緊滾蛋!”


    老蕭滿臉彪悍之氣,全身精悍的肌肉繃得緊緊的。他已經做好了準備,不去管其他人,就摁著領頭的小胡子往死裏揍。這是他混跡市井街頭多年,無數次群架鬥毆之下,才在總結出來的至理。傷其十指,不如斷其一指,打群架沒有什麽技術含量,比得就是氣勢,比得就是誰更狠,先下重手幹翻一個領頭的,剩下的自然就膽寒了。


    本以為今天不得善了,肯定有一場惡鬥。沒想到,小胡子臉色一陣紫一陣紅,就跟練紫霞神功似的,竟是硬生生咽下了這口氣,笑得跟嶽不群一樣虛偽,道:“既然是這位小妹妹的哥哥,就一起去吃飯吧!”


    你他喵的是餓死鬼投胎嗎,怎麽老跟著吃飯較勁?老蕭怪眼一翻,道:“都說了不去!豬毛塞耳朵眼裏了,你聽不懂人話是不?”


    “你……”小胡子被他嗆得嘴皮都哆嗦了,喃喃道:“別啊,有人結賬的,三星冰淇淋還是米其林的,容我想想……”


    “哎呀,被你吼得腦筋都不清楚了。”小胡子頗有些嗔怪道:“總之,你們去了就知道了,主人家是誠心一片的……”


    這年頭,還有罵不還口,上趕著請人吃飯的?老蕭一頭霧水,跟一老一小對了個眼神,心中暗忖,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這鴻門宴不去也罷。


    氣勢這玩意兒就如坐蹺蹺板,你翹上去了,對手就隨之沉下來。不抓緊著用,就過期作廢,因為不知道啥時候就會顛倒過來。打定了主意,老蕭便揮舞著砂鍋大的拳頭,耍威風般又叱喝了幾句,言辭中甚是激烈,似乎再不夾著尾巴走人,就要打他們個稀巴爛。


    “別動手,誤會啊!天大的誤會!”


    外麵擠進來一個麵容清秀的英俊男子,滿頭大汗的拄著拐杖,一腳深一腳淺搶到老蕭麵前,一把握住他的大手,帶著哭腔道:“蕭大哥,我真不知道您在這兒,我要是……”


    “打住!打住!”老蕭疑惑的打量了他一眼,道:“你誰啊你,我認識你嗎?”


    “您還真是貴人多忘事,我小高啊!”年輕人苦著臉道:“那天冒犯了您之後,我回去一宿一宿的睡不著覺,心裏一直磋磨著,什麽時候當麵給您陪個不是。可惜的是,被我爸給禁足了,這兩天才給放出來透透風……”


    嘶!是姓高的那小子?這家夥不會還記著room18的仇吧!難道是在跟蹤老子,或者從我身邊的人下手?老蕭心尖兒都在打顫,一通胡思亂想倒是把自己嚇得不輕。不經意間,覷見他打著石膏的右腿,愕然道:“瘸啦?”


    怎麽個意思?我都這樣了,你還不滿意?高少也是嚇得差點咬著舌頭,一想起父親的警告,心都涼了半截,不得不弓著腰,賠笑道:“不過是瘸了一條腿而已,您要是不滿意就吱個聲,我再瘸一條腿也沒事兒。”


    “沒事兒走兩步。”話趕話太順口了,老蕭實在管不住自己的嘴巴。話一出口才覺得好像不合適,那不是歧視殘疾人嗎?


    他自己也有點尷尬,隨口打了個哈哈,開起了男人之間的玩笑,道:“沒事就好,中間那條腿沒瘸吧?”


    還想把我中間那條也打瘸?!你也太過分了吧!高少就跟受氣的小媳婦似的,敢怒不敢言的望著老蕭那張“猙獰怪笑”的黑臉,心中萬念俱灰,連死的心都有了。


    自從被禁足以後,他父親不止一次跟他提起過麵前的黑大漢,言語中頗多敬畏,說是要他以後找機會和此人修複關係,若是能攀上一些關係,那就更好不過了。日後到了家族生死存亡的緊要關頭,說不定那一點香火之情,便能派上奇效。


    聽父親說得悲觀,似乎家破人亡、宗裔斷絕,就近在眼前一般。高銘暉百思不得其解,十年前由黑轉白,如今如日中天,早已成為國內零售業寡頭的高家,到底會麵臨什麽隱藏的危機,莫非有什麽逆天的大對頭?要知道,家族不但和政府一直維持著良好的關係,就連軍方高層也跟父親相交莫逆。


    雖然他想不通其中緣由,但是卻不敢不聽父親的話。因為他從小就知道,父親從來沒有錯過。既然他鄭重其事,反反複複的交代過了,那麽這位蕭先生便是能決定家族存亡的關鍵人物,絕對錯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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