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槍手徐寧看看旁邊露出關切眼神的豹子頭林衝,再看看滿不在乎斜上四十五度不知道看哪裏的西門慶,把牙咬了再咬,終於下定了決心。


    現在金槍班的這幫好弟兄如果真是因為這件事情一個個被踢出禁內,自己這個金槍班教頭臉上也沒有光彩不說,弄不好下一個被降職或者辭退的就輪到自己了。


    看起來豹子頭林衝這個良師益友對眼前的西門慶還是十分有把握的,確實西門慶看起來也和自己之前遇到的那些人有所不同


    “大人,小人願意借出雁翎圈金甲。”金槍手徐寧苦著臉道:“但也請大人同意徐寧時時來查看”


    “啊?這個沒問題”西門慶吩咐書童兒送上文房四寶:“不放心的話,咱們可以立下字據,不要說時時來查看,要不然給你騰個房間住這兒都行。”


    徐寧看著麵前的硯台,苦笑道:“小人一介武夫,還要什麽字據,既然大人願意幫忙,徐寧已經是感激不盡。”


    “兄弟,你幹脆在林衝家裏小住如何?”豹子頭林衝笑道:“大官人這裏人多,林衝那院清淨,不過就隔了一堵院牆而已。”


    “林教頭說的在理,我看就這麽辦吧。”西門慶眼看雁翎圈金甲即將到手,又開始打起鉤鐮槍法的主意:“徐教頭沒事多過來轉轉,這兒的大門隨時為教頭敞開!”


    話說到這份上徐寧也沒有什麽可顧忌的:“大人,小人這就回去取那雁翎圈金甲過來。隻是這雁翎圈金甲和擒拿那賊人有何幹係?恕小人愚昧,還請大人明示。”


    西門慶突然往書房門口走去:“你隨我來。”


    林衝和徐寧跟著西門慶走到院中,西門慶用手一指旁邊一塊空地:“你看那裏怎麽樣?”


    “井井有條。”徐寧見那裏幾盆花草,更加是摸不到頭腦了。


    “我準備在這兒搭個竹棚子,把你那副雁翎圈金甲掛在棚中,你看如何?”


    看著西門慶比劃來比劃去,徐寧還是沒搞懂,但旁邊林衝似乎有些明白了:“大官人的意思是?”


    西門慶看徐寧那費勁思索的樣子,哈哈一笑道:“這你還搞不懂掛在這裏引那賊人來偷啊!”


    “什麽來偷?”徐寧一下子就緊張起來。


    “妙!妙!”豹子頭林衝鼓掌道:“若無此物,怎能引來賊人?”


    林衝話音剛落,突然想起來“賊人”便是鼓上蚤時遷,昨天還在一起喝酒,西門慶莫非是想監守自盜?


    西門慶嗬嗬笑道:“雁翎圈金甲這麽好的寶貝掛在這裏,自然有賊惦記;那賊人潛在龍圖閣,說不得也是窺視禁內寶物,消息一旦放出,必然手癢”


    “賊人偷了雁翎圈金甲,我們便做黃雀悄悄跟在後麵,不但要抓這個賊人,連賊人的落腳處、老窩都要連根拔起!到時通知金槍班有空的弟兄們出動,這便是一功!”


    徐寧這才轉愁為喜道:“大人此計甚妙!有此功勞,官家定然歡喜!”


    等林衝送走了千恩萬謝的金槍手徐寧,返回來的時候,西門慶這才說了一句話:“有這等誘餌,好歹抓一個兩個充數,一頓板子打下去,沒去過禁內也改口取過禁內便是!”


    “原來如此!”豹子頭林衝恍然大悟道:“大官人果然妙計!”


    沒到一個時辰,金槍手徐寧去而複返,送上一個紅色羊皮匣子,西門慶便知是雁翎圈金甲到了;到屋裏打開看時,好好一件鎖子甲,做工精良到令人發指的地步!


    “前朝此等盔甲甚多,但做工繁瑣,往往一件這等盔甲便要好幾年功夫。”徐寧解釋道:“戰亂一起,便再無人去做了祖上也是機緣巧合,救了一名盔甲匠師,那人花了三年精血,才做成這等盔甲。”


    “大人你看這盔甲呈暗黃色,乃是用赤銅和黃金熔成,曆經四世,屢屢隨小人先祖衝鋒陷陣,也無半點損傷,可當得起雁翎圈金甲之名。”


    西門慶聽了點點頭,輕輕把那雁翎圈金甲重新放回羊皮匣子裏麵,鄭重的對徐寧道:“徐教頭放心,這甲在我這裏萬無一失,若有半點損壞,便是我的不是。”


    徐寧感動道:“有大人這句話,徐寧便自安心,還望早日擒住賊人,小人這甲也算有了用處!”


    西門慶嗬嗬笑著,便送徐寧出來,徐寧自有些心思低頭走著,猛然間耳中聞聽有人叫道:“哥哥說的天花亂墜,我看那鉤鐮槍法不過是哄小孩的,金槍班也是個紙糊的門麵貨!”


    這話說的金槍手徐寧怒氣陡然而生,放眼望去院中劃了個圈子,有兩條大漢赤著上身,各拿一條哨棒,不知道是不是方才在練武。


    左邊一人身上白淨,卻是一張麻子臉,三十多歲年紀,臉上似乎有塊金印;再看右邊那人背對著徐寧,但後背便是好幾條大大的傷疤,徐寧識得是刀痕,此人轉過臉來,卻嚇了徐寧一跳。


    原來那人比黃臉的年長些,臉上倒有個好大一條刀疤,都破了相,也有塊金印,想必是年頭久了模模糊糊的,這人正嗬斥道:“你亂叫什麽!鉤鐮槍法是一等一的槍法,比哥哥我教你的可強多了!”


    西門慶咳嗽一聲,那兩人唬的急忙上來見禮:“見過老爺。”


    徐寧見這二人臉上都有金印,似乎軍伍出身,強壓怒火問道:“大人,此二人是?”


    “都是我家護院。”西門慶嗬嗬笑道:“估計是吃飽了沒事在院中消食三腳貓的功夫哪能入得了教頭的眼光?胡言亂語還不上來賠罪?”


    說著西門慶給徐寧介紹,那臉上有刀疤的是疤麵虎劉任重,麻臉的是王麻子。


    待說了徐寧姓名,那王麻子跳起來道:“今日教頭來的正好,不如下場請教兩手如何?”


    “胡鬧!”西門慶斥道:“教頭什麽身份,能跟你動手?”


    說著拉了金槍手徐寧便行:“護院有些傲氣,教頭莫放在心上。”


    徐寧忍氣吞聲,回道:“看在指揮使大人麵上,也就罷了。”


    待行開了兩步,徐寧就聽後麵一陣冷笑,忍不住回頭看時,那王麻子耍了個棍花,嘿嘿笑道:“果然是個銀杆蠟槍頭,中看不中用的貨色,還是騙騙官家罷。”


    此言一出,徐寧如何再能忍住?大吼一聲跳進場去:“兀那漢子,敢與徐寧鬥上一鬥麽?”


    西門慶立住了腳並不上前,嘴上卻道:“教頭莫要衝動!”


    疤麵虎劉任重也喝道:“你什麽身份,也能和教頭動手?”


    王麻子聽了並不言語,拄了棍隻拿眼睛來瞟金槍手徐寧,自顧自冷笑不已。


    徐寧氣得麵紅耳赤,他身為禁軍金槍班教頭,何時受這份侮辱?俗話說得好:人爭一口氣,佛受一柱香。


    這種情況下,縱然是木頭人也受不了這份氣;徐寧大踏步從旁邊兵器架上取了杆木槍在手,轉回來斜斜一指那王麻子:“是好漢的便來!打了再說!”


    王麻子怪叫一聲:“來就來,哥哥幫我壓陣!”


    說著腳一踢那哨棒,那棒頓時起在空中,王麻子握住了抖一抖,搶上半步,便從半空斜著劈下來!


    徐寧見這一式雖然普普通通,但似乎還有後手,喊了一聲“來得好!”,身子便望邊上一閃,輕輕鬆鬆躲了開去,手中木槍有如活物一般從底下撩上來,點向王麻子小腹。


    王麻子哨棒劈到了一半,招式未老便收了回去,身形一頓,手中哨棒往下一戳一彈,便將木槍彈了開去。


    徐寧本以為這王麻子不過隻是當過兵打過仗,尋常軍中槍棒套路哪兒能自己看得起?沒想到一來一回,不管是運棒的手法還有力度,都比金槍班那些自己得意弟子都高出不少,當下收了小覷之心,認真對付起來。


    “大人,一切順利。”疤麵虎劉駝子跳出圈外,低聲對西門慶道。


    西門慶雙目不離場中,也低聲笑道:“看那徐寧已經上了當,就看一會兒能不能成功讓徐寧生出收徒之心了。隻要按照我吩咐的去說,不怕徐寧不上道。就是不知王麻子那邊”


    “大人放心。”劉任重嘿嘿笑道:“別看小迷糊最是機靈,但這種時候王麻子是最靠得住的,這一臉忠厚啊”


    這一切,自然是徐寧剛才回去取那雁翎圈金甲的時候,西門慶安排下的。


    雁翎圈金甲到手不算,那鉤鐮槍法也要弄到手才行;現如今梁山也已經“歸順”,表麵上成了釀酒作坊,總不能想個法子讓徐寧山上落草,最好的方式便是讓徐寧傳授鉤鐮槍法。


    當然主動好過被動,所以西門慶才安排這一回,就是引著徐寧一步步踏進來。


    這會兒場中槍棒相交已經十餘合,王麻子雖然槍棒嫻熟,也得武鬆隨手指點過一些,但如何是金槍手徐寧的對手?


    疤麵虎劉任重看得清楚,場中王麻子漸漸隻有招架之力,再無進攻,套路都慢慢亂了。


    這一亂,徐寧便是心頭一喜:“讓你胡說鉤鐮槍法不行,這番定要讓你吃個苦頭才好!”


    想著金槍手徐寧手中木槍一緊,準備使出絕招“三連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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