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西門慶在汴梁城搞出來的動靜,晁蓋是滿口稱讚,雖然吹雪樓還沒開業,但景陽春已經拿到了釀酒權,再加上嘉王發往鄆州的公文已經在路上了,這讓梁山上下歡欣鼓舞。


    釀酒什麽的無非是個名目,有了嘉王這公文,鄆州多兩個膽子,也不敢來八百裏水泊。


    有了皇城司這張皮,梁山幾乎是沒了隱患。


    唯一受到影響的便是晁天王必須要管束眾頭領,不可下山鬧事,梁山也不可四處借糧,要不然第一次要被抓起來的不是別人,就是遠在東京汴梁的西門慶。


    不過這一點對於梁山那些降將來說,簡直就是天大的好消息。


    本來十分擔心自己草寇身份的諸如秦明、孫立之輩,沒想到一紙公文,竟然是消消抹去了眾人的罪責,說不定以後還有機會做官!


    梁山上練兵也在如火如荼的展開,尤其是秦明和孫立等人更加是多賣了兩分氣力;鼓上蚤時遷送來的雁翎圈金甲也正是時候,湯隆接了甲已經開始和鐵匠們仿製,而疤麵虎劉任重和王麻子也在徐寧的教導下努力的學習著鉤鐮槍法。


    有這兩樣東西,吹雪親兵隊的戰鬥力又能加上四五成。


    關於糧食供應方麵,托塔天王晁蓋命人在後山開啟良田,再加上水泊裏的水產,自然是綽綽有餘。就算是不夠也可以派人下山,打著皇城司的名義采購便是。


    聽了鼓上蚤時遷的回報,西門慶連連點頭,眼下一切都還算順利,隻有一樁事,去皇城司獄看看那被擒的馬肅。


    這貨肯定是吃了不少苦,西門慶從那本小冊子記載的刺探犬訓練方法就可以看出來,馬肅隻怕是連祖宗八代都供了出來。


    最重要的是,要讓馬肅承認自己曾經潛入禁內,把這事搞個結案,西門慶也算是功德圓滿。


    不過當見到馬肅的時候,西門慶還是吃了一驚。


    不過數天功夫,馬肅已經不是那個扮作商人的精明探子,也不是那晚暴起傷人,和旺財一左一右夾擊的高手。


    在油燈的亮光下,馬肅一點精神都沒有,眼色灰拉吧唧的,用兩個字形容,那就是死灰。


    “秦飛那廝到底做了什麽,這貨簡直就是個死人!”


    西門慶看著眼前除了還在喘氣,剩下沒有半點活力的馬肅,忍不住想到。


    而馬肅對於西門慶的到來連眼皮都沒有動一下,還是癡癡呆呆的看著身前半尺的空氣。


    更讓西門慶奇怪的是,馬肅身上連半點皮肉傷都沒有,除了手足上的鐵鐐,完全不像一個犯人。


    一個剛剛被嚴刑拷打了好幾天的犯人。


    “這人怎麽了?”西門慶開口問帶自己進來的那黑衣察子。


    那黑衣察子拱手答道:“是秦大人親自審問的這漢子已經崩潰了。”


    “秦大人還真是有點手段。”


    西門慶揮手讓黑衣察子退下,這秦飛雖然看起來不怎麽對付,對自己也有些敵意。但他搞得馬肅精神崩潰,無意中倒幫了自己一個大忙。


    西門慶從袖中抽出早就準備好的供詞,放到馬肅眼前晃了晃。


    這供詞當然是找神算子蔣敬用正兒八經的小楷寫的,吹雪體那可是一般人欣賞的,所以西門慶幹脆就懶得自己寫了。


    馬肅的目光還是那般呆滯,就算被那張供詞擋住了目光也沒有任何反應。


    西門慶這才放心大膽的從旁邊案上取過印泥,拿起馬肅的手指輕輕沾了沾,在那張供紙留下一個清晰的指印。


    這幅情形通常是貪官汙吏屈打成招之後的慣例,不過到了西門慶這裏,無非是聳聳肩,並沒有覺得有什麽不對勁。


    遼國本來就是宋朝的敵人,雖然有澶淵之盟,但若非是遼國國力日漸衰落,背後又有金國在作亂,指不定早就無視約定,舉大兵南下了。


    在西門慶看來,馬肅作為遼國通事局的探子頭目,落到這份田地完全是倒黴催的自己撞上來,不好好利用一下都對不起。


    當然西門慶並不知道,若非那個逃走的耶律雲,馬肅也不會冒險往圈套裏麵鑽。


    “搞定謝了。”


    西門慶收起供詞,隨手拍了拍馬肅的肩頭便轉身離去:“哥們好好呆著,爭取早日升天,脫離苦海吧。”


    “救我”


    西門慶快走到門口,突然從後麵傳來一聲若有若無的動靜。


    “你在和本官說話?”


    西門慶饒有興趣的走了回去,麵對麵看著馬肅那張依然是死灰色的臉。


    臉色依然死灰,目光依然呆滯,但西門慶分明從目光中看到了一點期盼。


    “換個地方說話”馬肅有意無意的把目光投向那邊的牆麵,西門慶這才發現那處有些不同埋了管子,用來監聽的管子。


    “我為什麽要救你?”西門慶在馬肅耳邊輕輕說道:“你一個隨時會死的人,對於本官來說,已經沒有任何價值了。”


    “救了小人,便是救了自己。”


    馬肅下一句低語讓西門慶險些沒跳起來。


    “小姐是公主,秦飛要用這點對付你。”


    西門慶比了個手勢,站起身來扭頭對外麵大聲喊道:“來人!把犯人換個牢房!”


    “楷兒,你在皇城司這段時間怎麽樣?”趙佶一邊揮墨如飛,一邊似乎無意中問了一句。


    “父皇,自從太平興國六年武德司改成皇城司,至今已經一百多年了。”嘉王趙楷麵對自己父親的問話,不敢隨口回答,而是想了想,從皇城司的來曆先講起:“兩名勾當官聯手管轄的體係也有不短時間了,父皇任兒臣為提舉皇城司,在很多人眼中卻是有違祖訓。”


    “祖訓?”趙佶隨手丟下狼毫筆,嗬嗬笑道:“沒有開創,何來先例祖訓?澶淵之盟難道就有祖訓?若沒有澶淵之盟,我大宋朝在北方邊境還是戰事連連,再加上眼下西邊的戰事”


    趙佶並沒有接著說下去,反而問道:“你說的那些人都是誰?譚稹?錢貴?”


    “二位勾當官倒是盡心盡力。沒有半點怨言。”趙楷拱了拱手,心裏麵卻道:“這裏麵頭一個便是父皇你身邊的梁公公了。”


    “他們當然沒有怨言。”趙佶笑道:“有多少人把手伸進皇城司,而譚稹和錢貴卻無可奈何。朕給他們一個皇子,隻怕這兩二人背地裏要笑開了花!”


    “不隸台察楷兒,這點你提得好!”趙佶接著說道:“這件事情在朕的心中已經考慮了很久,就算你不提出來,朕也要頒令下去的。”


    “有了不隸台察,那些偷偷伸進去的手應該要收回去了,若是再不自覺,楷兒你就大膽行事,不要來問朕!”


    “兒臣知道了。”趙楷點點頭:“皇城司本來就是用來均衡的,怎麽可以被暗中控製!”


    “說得好。”趙佶滿意的點點頭:“潛入禁內的那個飛賊查的如何了?”


    “已有些眉目,有消息說可能就是前幾日抓獲的遼國通事局探子。”趙楷道:“同時通事局在汴梁的據點也被搗毀,是兒臣麾下兩位指揮使的功勞!”


    “咦?朕怎麽聽說是辦事不力,走了個遼國公主?”趙佶驚訝道:“似乎叫耶律雲的!”


    趙楷自然早就看過皇城司報上來的消息,當即把那晚形勢講出,趙佶聽得連連點頭:“雖然有些指揮不力,但反手擒拿探子頭目,也算是一功!若此人正是潛入禁內的飛賊,朕也可安心!”


    “不過走了個遼國公主確實可惜要不然澶淵之盟定下的歲貢都可以講講條件了。就算公主多,也至少能值個幾十萬貫罷?”


    “眼下城內沒有那耶律雲的蹤跡,推斷是北上了。”趙楷答道:“那探子喚作馬肅,正在加緊拷問。”


    趙佶歎道:“雖然是澶淵之盟,也不過是明麵功夫,這些年通事局可沒少在朕鼻子底下安家,這西門慶能順勢搗毀據點,確實有功改日讓朕見上一見。”


    “父皇的意思是?”


    “皇城司的格局應該好好規劃一下了。”


    “西門慶!若不是你,哪能惹出這些事情來!”


    秦飛憤怒的提筆在紙上亂塗亂畫,眼前盡是那個笑起來像狐狸的家夥晃來晃去,讓他心情煩躁。


    桌上已經有好幾個空了的酒瓶子,秦飛把自己關在書房裏已經足足有半天功夫了。


    從譚稹的暗示中秦飛已經知道自己要麵對什麽,但這不是他願意去麵對的!


    好好的指揮使當著,天上掉下個西門慶來,還是嘉王趙楷的紅人!


    自己的升遷道路被西門慶這廝擋得死死的!


    毛筆被憤怒中的秦飛甩在了牆麵上,留下好大一團墨跡。


    靠著椅子閉上眼睛喘息了許久,秦飛才覺得心情慢慢平定了些。


    不管是誰在自己前進的道路上,都隻有一個下場!


    死!


    秦飛睜開眼睛,滿是寒意!


    麵前的白紙上,大大小小的“秦”字讓秦飛握緊了拳頭,每一個秦字都似乎變成了紅色,血淋淋的在白紙上蔓延開來,鮮紅一片!


    秦飛雙手狠狠砸在書桌上,震得酒瓶子東倒西歪。


    “秦家村!”


    這三個字被秦飛惡狠狠的從牙縫裏擠出來,秦家村已經擋在了他前進的道路上,那麽隻有一個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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