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攪蠻纏!”


    “胡說八道!”


    梁樂這句話一出,頓時引起旁聽民眾的不忿。


    這種說法,傻子才會相信。


    姚推官對於越來越高的聲浪隻好使勁的拍了拍驚堂木。


    “肅靜!”


    對於這種說法,姚推官和仵作自然也不會相信,但卻想聽聽西門慶是如何反駁的。


    但出乎眾人意料的是,西門慶並沒有反駁,反而向場外招了招手。


    “刀來!”


    消無聲息的,有黑衣察子從人群中鑽出來,躬身行禮,默默奉上一把解腕尖刀。


    “你想幹什麽!”梁樂馬上把身子躲在管家身後:“西門慶,你也不看看這是什麽地方!”


    西門慶並不說話,隻是把那解腕尖刀放在手中掂了掂,握起來作勢對空氣刺了幾下。


    這幅場景讓旁觀的眾人沉默下來。


    西門慶到底想要做什麽?沒人知道。


    姚推官咳嗽一聲,打臉西門的傳說他是聽過不少,也知道這位西門大人膽子確實大到了極點,居然不把公堂放在眼裏。


    “西門大人,好歹給本官一點麵子,不要舞刀弄槍的。”姚推官居然有些尷尬:“有些不好吧?”


    姚推官也知道,如果這時候梁樂走在大街上,十有八九會被人唾罵,甚至於丟石頭什麽的;但這種事情隻要不發生在公堂之上,不發生在他麵前,錢推官也能當做沒看見。


    但這裏畢竟是開封府衙,是官府的臉麵所在。


    公審此案,西門慶居然弄把解腕尖刀出來,還真是離打臉不遠了。


    “錢大人放心。”西門慶笑道:“本官隻不過想用他來做個實驗而已。”


    姚推官微微點頭,又有些不解道:“西門大人用把刀又能說明什麽?”


    “仵作,你看這把刀和凶器形體相比如何?”西門慶揚了揚手中的刀,讓仵作上來查看。


    “幾乎是一模一樣。”


    仵作也捏了一把汗走上前來,接了刀掂了掂分量。


    “很好,如果梁樓主所說的是真的。”西門慶拿回尖刀道:“那麽就讓小力這孩子試試看好了。”


    仵作隻覺喉嚨一陣發緊,拱手道:“西門大人,你想怎麽個試法?”


    “如果梁樓主願意的話,可以當個靶子?”西門慶吩咐秦小力過來,把那把解腕尖刀塞到他小手中。


    “胡說!”梁樂氣得麵紅耳赤,覺得心頭那股火壓製不住,快要從鼻子裏麵冒出煙了:“你讓殺人凶手拿刀,反而把梁某當成靶子?你怎麽不做靶子?”


    姚推官也覺得不妥,這種提議近乎於兒戲:“西門大人,這似乎不太好吧?”


    “本官隨便問問而已,不願意就算了。”西門慶嘿嘿一笑:“既然如此,好歹要找個東西來刺不是?”


    說完西門慶轉向旁聽的民眾:“諸位知不知道最近的肉鋪在哪兒?”


    “小人家裏便開著肉鋪。”頓時有個赤了上身胸口有一巴掌厚護心毛的大漢擠出來高聲喊道:“大人想要什麽,盡管吩咐便是!”


    “有新殺的豬沒有?”西門慶點頭道:“去扛半扇來!”


    這種要求讓在場眾人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倒是那仵作聽了若有所思,微微點頭。


    不管是從後世看到的那些電視劇或者西門慶學到的知識來看,豬的生理結構和人相仿,法醫們每每用豬來做實驗。


    當然那種矽膠似乎是更好地材料,不過在這時代簡直就是不可能搞到的材料。


    與之相比,豬是比較容易找到的實驗對象。雖然汴梁以羊肉為尊,但還是有豬肉出售的。


    “來了來了!”


    眾人一陣騷動,方才那肉鋪掌櫃吭哧吭哧的還真背了半扇豬出現了。


    “大人,豬來了!”


    西門慶看著這肉鋪掌櫃跑得滿頭的油汗,糾正道:“不是豬來了,而是你背著豬來了。”


    此言惹出一陣哄笑,那肉鋪掌櫃把那半扇豬按照西門慶的吩咐放好,用腰間手巾擦了擦腦門上的汗珠,也是憨厚的笑了笑。


    西門慶滿意的點點頭,袖中摸出一張交子:“這半扇豬本官要了,這是肉錢。”


    那肉鋪掌櫃兩隻大肥手來回亂搖:“大人要,便拿去用,不用錢的。”


    “拿好。”西門慶笑著把那張十貫的交子塞在那雙肥手裏:“若是本官隨口索取,和那些貪官汙吏何異?”


    “大人,那也用不了這麽多錢”


    “剩下的算是你的辛苦錢。”


    那肉鋪掌櫃回到人群之中,有些得意的向眾人展示那張交子,頓時引起一陣叫好聲。


    “大人莫非是要用這豬肉來做試驗?”


    仵作向西門慶拱手道:“大人這種方法雖然從來沒有人用過,但細細想來似乎又合情合理。”


    “既然你已經明白了,這試驗便由你來主導好了。”西門慶笑道:“秦小力到底是不是凶手,你和姚大人來判斷!”


    “好!既然如此”姚推官點點頭,目光轉向梁樂一夥人:“梁樓主,你意下如何?”


    梁樂本想說些什麽,但心頭那股火衝上來,竟然是一陣難受現如今的情形對他來說是越發的不妙,能不能從這裏全身而退都是兩說。


    “既然雙方都沒有意見,那就這樣吧。”姚推官也覺得西門慶這法子不錯,雖然他在內心中早就不認為一個七八歲的孩子能是凶手,但驗證一下也好。


    仵作躬身一禮,讓秦小力上前,運到向那半扇豬肉刺去


    不出意外的,秦小力用足了力氣,也不過在那豬皮上麵留下一個小小的傷口,刀頭紮進寸許便無能為力了。


    “繼續,紮滿十下!”


    秦小力點點頭,依照仵作的指令繼續紮著。


    第二下


    第三下


    等紮到第五刀的時候,秦小力已經是氣喘籲籲,把刀丟開搖了搖頭道:“不紮了,已經沒力氣了。”


    “唔這已經充分說明這孩子是無辜的吧?”西門慶笑著讓秦小力回來:“姚大人,你怎麽看?”


    仵作衝著姚推官微微點頭,顯然也同意西門慶的說法。


    姚推官摸摸下巴,也是點頭道:“西門大人說的”


    “這算是什麽試驗?”梁樂一把推開管家,直接跳到公堂中央破口大罵道:“你們都是包庇凶手,這試驗能說明什麽!誰知道凶手是不是先紮了幾刀,又歇了歇?”


    “梁樂!”西門慶勃然大怒:“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這聲大吼震得滿堂皆響,旁觀的民眾也隨之附和起來。


    “這孩子是無辜的!”


    “這廝一味的胡攪蠻纏,口口聲聲把這孩子稱為殺人凶手,到底安得什麽心!”


    “大人還不把他抓起來!”


    姚推官也冷冷的看著梁樂,在這種一邊倒的形勢下,隻要替梁樂說一句話,便馬上被民眾攻擊。


    這些讓梁樂兩隻耳朵都嗡嗡作響起來,似乎有什麽尖銳的東西往他耳朵深處鑽去。


    梁樂本能的丟了扇子舉起雙手捂住耳朵,覺得全身上下又熱又燥,簡直是無一處不刺痛。


    本來一天要洗好幾遍澡,喝上幾大碗冰鎮酸梅湯,更不用說還要找女人瀉火!


    但這半天糾結下來,哪有功夫去做這些事情?


    “不要吵!吵什麽!”梁樂的聲音也是如同一般的狂燥:“你們就像那賤人一樣,活該被我捅死!”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沉默下來。


    西門慶冷笑不已,果然和自己料想的一樣,這兩個受害的女子都是梁樂下手殺死,再指認秦小力做凶手,來扯自己下水。


    “梁樓主,你可知道你這話意味著什麽?”姚推官陰沉著臉:“來人,給本官拿下!”


    “有!”


    “等等!小人一時失言而已!”梁樂勉強辯解了兩句,覺得穿著衣服的肌膚好像被火燙過似的,一陣陣刺痛讓他連話都說不出來。


    “自作孽,不可活。”西門慶重複道:“梁樓主,你這五石散服用了多長時間了!”


    “什麽什麽五石散!”梁樂痛苦的伸手拉開本來就很單薄的衣物:“這明明是靈藥靈藥!”


    西門慶冷笑一聲:“你以為神霄派能給您什麽好東西?”


    “啊你不要再說了!熱好熱!”


    梁樂頓覺身上熱浪一股接著一股,處處有如針紮一般,痛苦的把身上單衣撕開!


    “這廝是怎麽了?”


    “莫非是得了失心瘋!你看連衣服都脫了!”


    “褲子怎麽也脫了!這個禽獸!”


    在眾目睽睽之下,梁樂有如瘋癲了一般,把身上衣物全部撕掉還不算,更是伸手撓出一道道紅印來!


    “水熱!”


    沒有人試圖阻攔一個瘋子。


    梁樂到處,眾人都主動讓開,這貨就這麽光著身子跑出了開封府衙,一路大喊大叫,往西而去。


    梁府管家和下人沒想到梁樂突然變成這樣,一個個驚得目瞪口呆。


    “這件事情到此為止了。”西門慶歎道:“姚大人,你知道應該怎麽做了。”


    姚推官站起身來拱手道:“今日要不是西門大人,還無從得知梁樂便是真凶。”


    對於姚推官的說法西門慶報以一笑,領著雪兒和秦小力飄然而去。


    是日,豐樂樓梁樂赤身裸體,在城西汴河投水而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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