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了這一喝,大刀關勝本來迷茫的眼神突然回複了幾分清明。


    “西門大人!”


    這種懶洋洋的聲線隻可能是一個人,那就是西門慶!


    關公、周倉、關平麵色齊齊微變。


    關勝帶著驚喜四下張望,卻沒有找到那個熟悉的身影。


    不知道出於什麽原因,西門慶並沒有現身出來,但聲音還是接連不斷的傳來。


    “什麽不忠不孝不仁不義,簡直就是大放狗屁!”


    “我那個老婆跟著我那個老丈人合夥侵占我家家產,事情敗露後吞藥自盡,對我不忠在先,和我有什麽關係?”


    此言一出,頓時解開關勝心中一個大疙瘩,再看手中那本小冊子,最前麵一部分已經開始變成白紙,許多述說西門慶“罪行”的文字已然消失不見。


    “再說說我那個老丈人,三十年前的殺人蜂,手上有上百條人命,我不殺他,難道等他來殺我?不孝?不孝你個大頭鬼!”


    西門慶完全沒有留麵子,破口大罵。


    關平早就閉上了嘴,周倉兩隻眼珠亂轉,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中間的關公神色慢慢有些慌張起來,但還是保持著鎮定。


    西門慶的聲音繼續從不知道何處傳來,在大殿中回蕩。


    “宋江那個黑三胖就更加不用說了,居然要害死自己結義大哥晁天王,事情敗露把自己結義兄弟花榮逼死,你說這種人活在世上不是浪費糧食麽?若不是為了梁山,早就砍了他的頭掛在聚義廳前麵供山上弟兄唾罵了!我不仁?把你眼仁摳出來!”


    關勝麵皮抽動,這西門大人罵的也太狠了。


    台上周倉嚇得連眼珠子也不敢轉了,四下打量,生怕西門慶從哪兒冒出來,真把自己眼仁摳出來。


    “再說說秦飛那廝,為了自己的前程,受人蠱惑,把自己老幹爹秦老爺子親手殺死,還拿著首級邀功,之後又下毒,險些害死現在的幹爹錢勾當,殺了這種人,才是最大的義!”


    西門慶的聲音轟然作響,關勝再看手中小冊子,已經全部變成了白紙,隨手丟在地上,頓時化為灰燼。


    “那就怎麽樣?”台上關公突然道:“西門慶,要是你能進來,早就進來了,在貧道麵前,少耍貧嘴!”


    關勝驚訝的看去,台上的關公已經不再是關公,而是一尊身穿八卦道袍,頭戴飛雲冠的道士,正在發出冷笑。


    這是喬道清?


    關勝倒吸一口涼氣,身上的汗不知道什麽時候都不見了。


    “哈哈哈哈!”西門慶猛然發出一陣大笑:“到了這種地步,還在硬著頭皮裝!誠然,這地方我是進不去的,你又何嚐能進去?不過是利用關將軍內心的一絲迷茫,在此大放闕詞!”


    迷惑?


    關勝猛然醒悟了什麽似的,伸手抓起青龍偃月刀,大喝一聲,奮起全身力氣,揮刀向台上三尊雕像砍去。


    雙眼清明,眼神堅定,哪兒還有一絲迷茫?


    台上喬道清發出一聲冷哼,隨著青龍偃月刀落下,身軀化為一蓬飛灰,頓時消失不見。


    周倉和關平,包括那匹赤兔馬,也跟著化為飛灰,大殿中頓時飛塵彌漫,關勝忍不住收回青龍偃月刀,用袖子遮擋一二。


    等到他放下袖子的時候,已經重新回到了那個長滿野草的荒廢寺院。


    “你醒了?”


    身邊還是那個懶洋洋的聲音,關勝驚喜的看去,可不正是腰懸雷公石的西門慶?


    “這這是怎麽回事?”


    看著關勝不解的神情,西門慶微微一笑:“此乃喬道清不下的幻術,專門針對人心,雖然有些難辦,但隻要困住的人保持心境清明,自然可隨手破之。”


    關勝想起方才在幻境聽那“關平”述說西門慶“不忠不孝不仁不義”之事,自己居然對西門慶產生了一些猜疑,頓時有些慚愧起來。


    “既然已經出來了,就不要再想了。”西門慶嗬嗬笑道:“方才我在你耳邊大吼,看來是管用了。”


    “原來剛才”關勝揉了揉似乎還有些轟然作響的耳朵。


    “是真是幻,又有何人能說清楚?”西門慶笑眯眯的:“此處既然破去,我們去山頂會會喬道清真身吧。”


    毫無征兆,石壁上那一大片符籙突然化為灰燼,隨著山風一吹,露出好大一塊後麵的山石來。


    石壁上剩下的符籙,已經寥寥無幾。


    殿帥孫安呆若木雞,良久才醒過神來,看看旁邊的喬道清,已經氣得渾身發抖。


    不用說,精心布置在山腰上清華寺的幻術,已經被人破去。


    “怎麽可能?這怎麽可能?”


    喬道清不敢相信這個事實:“西門慶那廝乃是酒色之徒,怎麽可能心境如此堅定!這道幻術針對人心,便是有雷公石在手,也是毫無用處!”


    但事實就是事實。


    喬道清看著旁邊石桌上的一道符籙,這種符籙乃是搬運符,把遠方要搬運的小物件放到那邊的同樣一張搬運符上,那麽那個小物件就會直接出現在這裏。


    另外一張搬運符放在了上清華寺。


    本來喬道清是想用幻境哄騙西門慶把雷公石放在香案上,這樣便能神不知鬼不覺的把雷公石搬運到自己麵前。


    但現在,這布置已經成了一張廢紙。


    喬道清正待伸手把搬運符揭去,沒想到符籙一抖,金光過後,出現了一個物件,而搬運符也在完成使命後化為灰燼。


    那物件一落入喬道清和孫安眼中,二人都感覺臉上有些火辣辣的,似乎被人扇了一耳光。


    那物件當然不是西門慶手中的雷公石,還是一塊極其普通的鵝卵石,也不知道西門慶是從哪兒順手撿來,放在了搬運符上。


    “西門慶這廝!”喬道清額頭上青筋爆出:“特意來戲耍我等不成!”


    西門慶放這塊鵝卵石的用意很簡單,那就是完全看穿了喬道清的幻術把戲。


    “嘶”


    石壁上又一道符籙化為飛灰。


    “吾兄,敵人快到了。”


    雖然孫安不知道喬道清把對應的符籙安置在了哪裏,不過從石壁上殘存的符籙數量來看,西門慶和關勝已經離這裏不遠了。


    孫安抽出自己那兩口镔鐵寶劍,提在手中,把目光投向那條上來的山路。


    這是唯一的道路。


    喬道清也定了定神,雙手雖然在袖子裏麵沒伸出來,但左手已經扣住兩道符籙,右手隨時掐動法訣。


    “關將軍,你看我說的沒錯吧,這人往高處走,風景就是不一樣;每每停下來欣賞,才能告慰爬山的勞累啊!”


    山風把西門慶的聲音遠遠傳了過來,讓喬道清和孫安二人火冒三丈。


    鬥法!這不是正兒八經下了賭約的鬥法麽?怎麽變成遊山玩水了?


    西門慶這廝到了這會兒居然還有如閑庭信步一般!


    沒過多久,西門慶的聲音繼續傳來:“啊呀,有幻術,看我一指頭戳破你!”


    “嘶”


    石壁上最後幾道符籙中又有一個化為飛灰。


    喬道清氣得渾身發抖,自己精心布下的幻術在西門慶眼中猶若無物,隨手破之!


    這怎麽可能?


    “雷公石!西門慶那廝會什麽法術,這都是雷公石的力量!”


    喬道清猛然醒悟,憤怒的眼神中加入了深深的貪念!


    “西門慶這廝,根本不配!”


    在孫安的注視下,首先露出來的是西門慶和關勝二人的頭發,然後是二人有說有笑的神情直到二人出現在喬道清和孫安麵前,孫安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西門慶一聲素色長袍,沒有半點汙跡,更不用說受傷;關勝被西門慶一路言語,已然完全放鬆下來,那把青龍偃月刀也被隨意的扛在肩上,全身上下沒有一處受傷的痕跡。


    還真是閑庭信步啊!


    與此形成強烈對比的,是孫安繃緊的架勢,和喬道清瞪大的牛眼。


    “無量天尊!”


    喬道清剛剛開口,西門慶就趕緊擺擺手,做出一副氣喘籲籲的樣子。


    “等等下,這山看起來不高,爬起來還挺累人的。”西門慶調整著呼吸:“有啥事歇會兒再說。”


    喬道清和孫安頓時無語,更加是怒不可遏。


    在西門慶口中,和喬道清不下的幻術相比,爬山還要更加累人!


    這讓他們如何忍得住?


    “西門慶!少說廢話!”喬道清右手從袖中穿出,手指西門慶大吼一聲:“既然貧道布下的幻術沒能奈何得了你,那就在這山頂比個高低!”


    西門慶卻慢吞吞的尋了一方青石坐下,不知道從哪兒變出一把泥金扇,“呼”的一下打開,扇了兩下才回道:“天色還早,急什麽!鬥法也得等人歇一歇!”


    孫安在旁冷笑一聲:“莫非劉唐、張橫二人的性命,你們不想要了?”


    “說到這個麽”西門慶“啪”的一下把扇子合了起來:“這裏不是有個國師,還有你這個殿帥在麽隨便一個也夠換回我那兩個兄弟的。”


    “油嘴滑舌。”喬道清伸手拔出背後寶劍:“你既然已經來了,那就開始真正的鬥法罷!”


    “時刻準備著。”


    西門慶的聲音還是懶洋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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