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上,前鋒已經繞過綿山。”卞祥稟報道:“前方探子未見宋軍蹤跡,是否去陽涼關或靈石縣駐軍?”


    “不。”田虎斷然否決了卞祥的提議:“就在野外紮下營寨,四下放出探馬,明日一早北上,直抵介休縣,準備渡過汾河,向汾陽府進發。”


    卞祥心中暗歎一聲,這樣下去已然違背了之前禦駕親征的意圖;本來是要去霍縣打退叛賊孫安的數萬人馬,孫安沒見到,霍縣也不去了,而是白英一個情報,把十萬大軍支到了汾陽府。


    而探子也未曾見到宋軍蹤跡,卞祥打心底對白英的這個情報的準備性表示懷疑,但看到白英幾乎是無時無刻不在田虎身邊,這讓卞祥無法開口。


    “主上,可否屏退左右?”卞祥還是做出最後的努力,他是從田虎起事時就一路跟隨,總有些老資格可用:“微臣有機密要事和主上商議!”


    “哦?”


    田虎微微點頭,讓旁邊黃門官、禁軍退了開去,但白英依然站在田虎身後,這讓卞祥大傷腦筋。


    “白指揮使能否暫避一時?”卞祥幹脆直接問白英。


    白英臉上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來,向田虎拱手道:“主上,白英告退。”


    田虎揮揮手:“白指揮使一路上辛苦,先休息去罷。”


    卞祥暗喜,等白英退下,急道:“主上,微臣有一語,不吐不快!”


    “右丞相勞苦功高,有話不妨直講!”田虎抖抖袖子:“想當年起事之時”


    “白英有問題!”卞祥知道自己也許就這一次機會,打斷了田虎的話:“主上,此人素有二心,能背叛皇城司,自然也能背叛主上!有此人在身邊,主上須得時刻留神才是!”


    此言一出,田虎臉上頓現不悅之容,厲聲道:“在朕起事之時,沒有白指揮使,這片江山從何而來?要靠你們一個城池一個城池的打下來,需要多少時日?白指揮使是朕的左膀右臂,這種胡亂猜忌之語,不必再說!”


    卞祥長歎一聲,隻道是田虎被白英花言巧語迷惑了心智,根本沒有想到眼前這田虎已然是白英安排的替身,而他真正的主上已然在綿山腳下長眠。


    但卞祥並不甘心,上前一步拱手道:“主上!如若再執迷不悟,卞祥也不做這右丞相,還是回鄉務農算了!”


    卞祥這是破釜沉舟,要用自己的離去喚醒田虎。


    “唔?卞祥!你這是在威脅朕?”田虎大怒:“你和朕共同起事那點功勞,也在朕麵前指手畫腳,教朕做事麽?”


    田虎的反應大大出乎卞祥的預料,不要說被喚醒,就連一點挽留他的口氣都沒有。


    卞祥卻不知道,自己這樣做,正中了某些人的下懷。


    田虎似乎怒不可遏,袖子一揮:“來人!”


    話音剛落,白英第一個出現:“主上,有何吩咐?”


    “卞祥,你既然要回鄉務農,朕也不攔你。”田虎對卞祥冷笑一聲,用手一指:“朕看在往日情分上,給你快馬一匹,錢一百貫,你這右丞相的位置,便由白指揮使來做!”


    卞祥臉色極其難看,而白英則是笑盈盈的從卞祥拱手道:“右丞相大人不,這位卞兄,一路好走。”


    “主上”卞祥冷汗直流,這才明白自己是挖了個坑自己跳,而白英則準備從背後踹自己一腳。


    田虎“哼”了一聲,背過了身子,不再看卞祥。


    卞祥失魂落魄,白英一拍手,自有人牽過一匹馬來;卞祥搖搖晃晃,翻身上馬,一言不發往南而去。


    “這不是大人麽?”


    “大人你這是要往哪兒去?”


    卞祥顧不上將士們驚訝的神情,隻是縱馬揚鞭,低頭從大軍旁邊通過。


    “主上已經成了這個樣子,也許回鄉務農才是自己最好的出路罷?”


    半個時辰後,卞祥勒住了馬,轉回頭看那晉國最後的希望,十萬大軍有如洪流一般往北而去,忍不住一聲長歎。


    但他沒有發覺的是,後麵偷偷跟隨他的七八匹馬,還有馬上那些黑衣精英殺手眼中露出的寒意。


    一陣風吹過,卞祥猛然醒悟,暗自罵道:“自己卻是呆了,田虎被白英迷惑,還有太子田定,何不回威勝城,輔佐太子田定?那裏還有十萬軍隊,還有一絲可能!”


    卞祥下定決心,看清道路,打馬往威勝州方向而去。


    “追!”不遠處那七八個黑衣精英殺手互相打個手勢,遠遠的跟了下去:“一定要拿下卞祥的人頭!”


    卞祥心裏焦急,死命抽打馬匹,將速度提升到極限,綿山飛快的往後退去;由南轉向東,卞祥縱馬踏上了返回威勝州的大路。


    但沒到兩個時辰,在慢慢暗下來的天色裏,卞祥便看到了不可思議的一幕。


    宋軍的營寨!連綿不斷的營寨!


    卞祥唬了一跳,這麽大股的宋軍,莫非是從天上掉下來的不成?


    從威勝州出發的時候,東邊那路宋軍不是還在榆社縣麽?


    中間隔著數個城池,莫非宋軍能飛不成?


    又或者威勝城已經淪陷?


    卞祥遠遠的勒住馬匹,滾鞍下馬,脫去了自己那身嘩嘩作響的盔甲,從馬上取下一柄鋼刀,握在手中。


    “威勝城決計不可能在這麽短的時間淪陷!”卞祥努力遏製否定自己那不安的想法,舉步往那截斷道路的宋軍連綿營寨而去。


    騎馬,是不可能衝過這連綿數裏的營寨的。


    卞祥要做的,是偷偷繞過宋營,也許,順便擒住士兵,問清楚情況。


    但背後的數聲馬匹嘶鳴打斷了卞祥的行動。


    卞祥警覺的回身,正好看到七八名精英殺手正跳下馬來,各持利器,往自己圍來。


    “白英這廝,果然要趕盡殺絕!”卞祥一陣後怕,要不是自己一路快馬加鞭,隻怕早就死了!


    不過眼下的形勢也好不到哪兒去。


    “卞大人,我們兄弟幾個特來送你上路。”為首的精英殺手眼中寒意十足,從麵罩下吐出的言語更讓人渾身發抖:“若是識相的,自己了斷罷也省了功夫。”


    “白英打得好主意!迷惑了主上又來追殺我!”卞祥話音剛落,便發現不知不覺之間那七八個精英殺手已經將自己團團圍住。


    “你還夢在鼓裏!”為首的精英殺手發出一陣冷笑:“那就做個糊塗鬼罷!”


    卞祥聽這話心中一動,舉鋼刀喝道:“等等!”


    “怎麽,你還有什麽未了的心願?”那為首的精英殺手冷笑一聲:“別逗了,再不動手那就由我們兄弟幾個代勞罷!”


    卞祥把鋼刀往脖子上一架,喝道:“今日卞某身死,卻不能做糊塗鬼!清清白白來,明明了了去!”


    “反正你已經是個死人,告訴你也無妨。”為首的精英殺手嘿嘿笑道:“田虎已經不是從前的田虎,你那個主上已經從世上消失了。”


    “什麽!”卞祥心頭大震,轉過身子兩步邁出,鋼刀一揮,向自己身後的那名精英殺手砍去。


    但卞祥這一下卻被那精英殺手輕輕格開。


    卞祥急忙退回原先的位置!


    “早知道你不肯自盡,動手!”


    隨著為首的精英殺手一聲令下,包圍圈開始逐步縮小;卞祥急的滿頭大汗,口幹舌燥,胡亂揮舞著鋼刀,做出最後無用的掙紮。


    “殺!”


    一聲斷喝發出,但發令的卻不是精英殺手。


    “颼颼颼!”


    “小心!”那為首的精英殺手急忙發出警告,但為時已晚。


    一陣箭雨過後,那八名精英殺手倒下了三名,還有兩人格擋不及,手腳中箭的。


    為首的精英殺手大喝一聲,手中刀劃出一道冰冷的弧線,直指卞祥。


    他知道,這是宋營裏的人發現了他們能在這種昏暗的光線下精準命中,而且沒有傷到卞祥,來的是高手!


    不過,隻要殺死卞祥,他的任務就算是完成了,即使這意味著丟掉性命!


    卞祥看著迎麵而來的寒光,不及躲避的他從容閉上了眼睛。


    “也許就到這裏了罷?”


    卞祥心中念頭一轉,緊接著就聽到不知何處發出一聲不容置疑的指令。


    “滾!”


    卞祥福至心靈,非常聽話的丟了鋼刀身子往地上一倒,手足並用,匆忙之中也搞不清方向,胡亂滾了開去。


    為首的精英殺手頓時傻眼,萬萬沒想到卞祥忽然來了這麽一招。


    但數隻迎麵而來的羽箭已經讓他再無機會揮刀。


    箭頭狠狠紮進身體的力道如此之大,讓為首的精英殺手悶哼一聲,身子往後退去。


    一支不足三寸的鐵箭便在這時深深釘入了他的左側太陽穴。


    第二輪箭雨一過,在場再也沒有任何人能站著。


    卞祥伏在地上不敢動彈,直到他麵前出現了一雙做工極好的小牛皮靴子。


    “帶回去。”


    一個年輕的聲音響起,顯然是這雙小牛皮靴子的主人,也是剛才發出那聲指令的人。


    卞祥一路飛馳來來,短時間內從生到死,又從死到生,收到的刺激讓他無法再堅持下去。


    “居然是宋軍把自己給救了”


    這是卞祥眼前一黑失去知覺之前,心中的最後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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