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沒有永遠鎖住的機械鎖,也沒有永遠能困得住的鐵鏈,我通過縮骨功解放了四肢,然而脖子上的烏沉鐵鎖我卻沒法用縮骨的辦法解脫。縮骨功是少林武術的一種絕技,並非真的將骨頭縮小,而是運用內氣內功縮小了骨之間隙,全身之骨頭有順序地疊排緊密,人的身體自然就小了。


    但我不可能把腦袋縮小了去,那怎麽辦呢,好在我在龍騰大學看了不少物理機械方麵的書籍,對解密開鎖也頗有造詣,旋即就解下胸口別著的校微,巧妙地利用校徽上的別針三下五除二便解開了脖子上的烏沉鐵鎖。


    白霧散盡之際,我一個側身陵空躍進院落的花叢間,抖擻了下精神,很快便看到那叫素素的美女正驚訝地看著剛才困住我的地方。想起剛才戲謔的場景,我正有意捉狹她一番,又看到蔣導負手而立,神情莊嚴肅穆,雙瞳急斂霸氣向我這邊看來,中山裝衣袖無風自鼓,竟是蘊藏不住的堂堂正氣,又聽得她叫蔣導爸爸,心下便打消了這個念頭。


    素素納納喃道:“天啊,那可是美國塞班島監獄典獄長送我的羈押犯人用的鎖哦!他是怎麽辦到的!?”


    蔣導道:“素素,你對縮骨功沒印象了麽,這些年你在國外崇洋媚外,一會學馴獸,一會學魔盜,花了這麽多精力在哈佛大學竟然主修靈魂學,真是不學無術!真讓人不安心!居然,居然還還用迷藥想暈迷你老爸!?”


    素素嬌嗔道:“那些老家夥真討厭,沒事老傳我壞話。”


    我一聽不禁乍舌,怪不得我進來沒有看到蔣導,原來蔣導也會種招啊,果然虎父無犬女,但是國內會有什麽迷藥沒入蔣導法眼呢!?


    素素急道:“噢~!爸爸,你誤會我了啦,那是我從法國帶回來的一種安眠香水,無色無味,主要是安神醒腦用的,你看小羅不就沒有事麽?”素素努了努嘴,又朝四周大笑道:“喂,小羅,出來見主子啦!小貓早就發現你了。”


    我悻悻一笑,以一種詭異的步法疾疾向素素奔去,這是八卦趟泥步和截拳道中的蝴蝶步法結合而成,在暮色迷離下快速移動,可以擾亂對方視線。


    我以迅雷不及掩耳的迅速移到素素背後,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肩頭,歎氣道:“素素小姐想必很久沒有回國了,小生在國內見過一種電子指紋鎖,不知比美國塞班島監獄典獄長送你的羈押犯人用的鎖先進幾倍呢。”


    素素猛地一回頭,整個人跳了起來,大叫道:“伊——呀!”


    素素瞪大鳳眼呆若木雞地看著我,差點花容失色,這個時候,我也才正式看清了她的麵目。


    素素年紀看起來跟我相仿,隻不過臉上塗了南北朝時期的化妝品玫瑰膏子,畫眉材料則是隋唐時期婦女用的螺子黛,螺子黛也由南北朝從西域波絲國傳入中土的,最朱唇一點桃花殷竟也是南北朝的流行款式,加上長綾袖舞的打扮,不細看,還真以為是那個朝代穿越過來的風華絕世傾國傾誠的美女。素素是鍾愛魏晉的風流了,從她性格也可見一斑。


    看到她妍媸畢現的模樣,我心裏一樂,嗬嗬一笑不再理她,幾步向蔣導走去,恭敬道:“蔣導,我來了。”


    蔣導說:“你叫我什麽?”


    我一愣,旋即傻笑道:“師傅。”我差點忘了角色的轉換,蔣導對文禮很看重,在龍騰堂我必須恭稱他為“師傅”,在學校裏,簡侯“蔣導”,在外麵則統敬為“隊長”,我對這些禮數不太感冒,平時叫慣了“蔣導”。


    跟著蔣導走到一座大殿前,石階旁的柱子下,有盞燈,還有火折子,蔣導徐徐地點亮了燈,昏暗馬上被燈光稀釋了,我看到大殿內巨大的香爐,褪色的黃幔,魁偉而獰猙的神像,心中隱隱覺得有什麽重要的事情。


    一股風從大殿內陰惻惻地吹出來,我縮了縮脖子,忍不住問蔣導:“蔣哦,師傅,找我來有什麽事麽?”


    蔣導提著燈,說道:“先隨我到聚香閣來。”


    我嗯了一聲,此時不見了素素的蹤影,她會跟過來麽,她剛回國不會迷路吧,我竟然不覺地開始關心起她來。於是問道:“師傅,素素也要一起來嗎?”


    蔣導聲音一沉:“她來不來是她的事,我倒希望她現在國外好好呆著。”


    我眼睛一亮,不再說什麽。


    到了聚香閣,蔣導在香草廚取了一捆碗口粗的長筒竹編遞給了我,緩緩道:“打開看看。”


    那竹編陳色破舊,聞著一股竹香,雖然是近代工藝,慢慢打開來,上麵卻以一副副栩栩如生的工筆畫記載著一個古老的神話故事,為什麽一眼看出是神話,因為幾副圖勾畫了仙島流雲,這些都是神話故事畫常見的元素。


    我一時不名所以,但又不好意思開口問,借著燭光細細考量起來。


    這是一副敘事的畫,竹編上沒有記載詳細的時間地點,隻有零星一些說明性的篆體文字,篆體是秦朝時期通用的文字,我免強能看懂一些,半猜半就也知道了大概。


    第一副圖出現的人物正是吞滅六國,一統天下,此人自是中國第一個皇帝——秦王。我可以複述所畫的場景,因為這段我很熟悉。


    挽長弓,箭聲破空,遙遙衝向一圓烈日,消失在金光裏。


    泰山絕頂,雲氣稀薄,俯瞰群山皆在腳下。


    隻白額雄鷹從遠山雲端疾衝而下,翱翔的羽翼後帶著被雄鷹掃破的翻騰雲氣。


    鷹長嘯,雙翅急斂,停在一隻粗長的臂膀上,嘴裏叼著剛剛的射日一箭。


    一對霸氣十足的眼睛看著白額鷹,伸手將長箭自鷹喙取下,長歎一聲。


    “朕封泰山,但百千年後,泰山依舊在,朕卻已成枯骨一具,兼並六國一統天下,不過是為他人基業做嫁。”一個中年男子神情蕭索,他正是秦王,撫摸著立在鹿皮護臂上的白額鷹。


    百官跪在一旁,無人膽敢接秦王話。


    隻有一人例外。這是故事出現的主要人物。


    “大王且莫悵懷,臣兩年前與大王提及之事,已有眉目。”一個老者居然不與百官相跪祭壇左右,從容自若站在秦王之後。


    “先生指的是,長生不死藥?”秦王眼睛一亮,雙瞳霸氣不斷翻湧而出。


    “是,也不是。”老者微笑,也隻有他膽敢在秦王麵前話中藏話。


    “此話怎說?”秦王神色出奇的恭謹,但衣袖無風鼓脹,竟是無法藏匿的霸氣。


    這位老者在圖上有標注,他就是徐福。我對這個曆史人物還是很有印象的,徐福,字君房,秦朝時齊地人,當時的著名方士。他博學多才,通曉醫學、天文、航海等知識。秦始皇二十八年,始皇帝在第一次巡遊海上時,曾派徐福出海遠航,徐福一去不返。《史記》中說,“徐福得平原廣澤,止王不來”。


    徐福對秦說:“臣聞東海有蓬萊、方丈、瀛洲三座仙山,有神仙居住,漁民皆不敢近,稱其平原廣澤,有一群仙人飲人血長生,浴日則死,沐夜而生,人稱不死血族。不死血族不畏尋常刀劍,個個體壯如虎,再重的傷假以時日都能慢慢痊愈,甚至能續接斷肢。若大王能得到不死血族的恩澤,無異服下長生不死藥。”


    接下來的故事與《史記》記載有所不同了,《史記》上說秦始皇派徐福率領童男童女數千人,以及已經預備的三年糧食、衣履、藥品和耕具乘坐蜃樓入海求仙,耗資巨大。但徐巿率眾出海數年,並未找到神山,徐福則在當地之山——“嶗山”留下後代,後代改姓嶗或勞。公元前210年,徐福再度率眾出海,來到“平原廣澤”,他感到當地氣候溫暖、風光明媚、人民友善,便停下來自立為王,教當地人農耕、捕魚、捕鯨和瀝紙的方法,此後再也沒有返回中國。


    然而竹編上的記載則有點藏寶圖的味道,上麵說徐福找到了不死血族,不死血族答應賜秦王不死藥,但徐福必須答應幫不死血族設計陵墓,徐福授命了。


    我看到這裏,就奇怪了,不死血族為什麽需要陵墓,他們不是傳說超脫五行三界之外的麽。我繼續看了下去,徐福帶著不死藥返回秦國,把不死藥給了秦王,並告訴秦王他的際遇,秦王雖疑之,但還是讓徐福帶著大批熟能巧匠再次去了神仙島。


    竹編最後一副圖,講述的是大批人物開山建陵的場景,規模宏大至極,簡直匪夷所思。圖片所畫是一座四麵環海的小島,小島不可能有豐富的建陵石料,也不知道那些不死血族從哪搬來了些巨型山石,這場景很容易讓我聯想到複活島神像。


    我長歎一口氣,對蔣導說:“師傅,這竹編所記難道與此事有關?”


    這個時候一串銀鈴般的笑聲傳了進來,“沒有關係讓你看幹嘛?”,是素素。她褪去白綾華服,穿了一身輕巧的秋季便裝,赤著雙腳,兜著舞步施施然走了過來。


    我驀然一怔,目光不住地駐留在素素玉質的雙足,道:“難道素素小姐也跟零號文件相關麽?”我這句話是自言自語,我期待素素也能參與進來,但又猜不出蔣導的臉色,是以話中底氣不足。


    素素撇了我一眼:“本宮乏啦,莫要拐彎抹角,直入主題吧。”旋即又調皮地伸出食指指著我說:“小姐也是你叫的麽,小-師-弟。”素素身後那隻白虎也隨著素素緩緩走了過來,白虎俯首低步,搖頭晃腦,素素走到哪它便跟到哪,素素停下來,白虎眯了眯眼睛,便去舔素素的腳趾。


    我咽了口唾沫,感覺心弦被什麽東西拔了一下,旋即兩腮飛紅,就像滿地的落紅,某種莫名的思緒與落霞齊飛。


    蔣導咳咳兩聲,沉聲道:“素素。”語氣中盡是責備,卻流淌著關愛。


    “whatwrng,dad”


    “素素,你真是越來越像你母親了。”


    “歐,爸爸,你是說我越來越性感,越來越迷人,越來越有女人味麽?”素素嬌笑道,她的聲音快要把石頭融化了。


    “不,越來越叫人不安心,長這麽大了,我看不出你會出什麽牌了。”


    素素哼唧一聲,旋即瞪了我一眼,然後身子向後一倒,安然地臥在白虎身上,冷冷地說:“都怪小師弟推倒了多米諾骨牌,事態是越來越緊迫了。爸爸,教授答應過我帶我去探險的,都怪他!”


    穿著現代裝的素素是另一種風華絕代,我甚至覺得素素翩然的腳步是一種向我刻意展示的美,她在向我詮釋什麽叫優雅。我感受到自己的多餘和尷尬,一聽素素這麽一說,一時呆了,不知道說什麽好。


    蔣導正了正裝,收好竹編,對素素道:“你別為難小羅了,教授從北極回來,身體已經抱恙了。”


    素素急道:“啊,不會吧,那我的探險之旅呢,說好的探險呢?”


    蔣導正色道:“我正要跟你說這事,你跟著教授去探險,我不放心,但我也不反對,我剛想讓小羅也一起去,有他在,可以保你安然而回。再則,教授這回也是親點要小羅跟他一起去那個地方。”


    我眼睛一亮,一股豪氣頓生。龍教授是國際自然科學家,教授去哪個國家都會有至少國家副領導的接待,陪同探險的也都是國際標準的專家學者,有一回教授要去太平洋一座有深坑的海島堪察,日本軍方就表示願意無償租用一架現代化雙引擎飛機給教授,後來教授因為要記錄赤道上空雲層磁極數據而婉言相拒。


    這樣大名頂頂的教授怎會跟我們扯上關係,故而我旋即又平靜下來,恭聲問道:“教授他沒事了嗎?”


    蔣導拍拍我的肩頭,直視著我的眼睛,道:“小羅,你是個好苗子,是時候出去曆練了。我女兒暫時就交給你了。”


    我怔了怔,不知道該說什麽好,素素在一旁喜哭摻半,搖著蔣導的手問道:“爸爸,你得說說是怎麽回事啊?”


    蔣導說:“教授對不死血族的傳說一直深信不疑,而今我們也終於找到線索,終於定下了徐福東渡到神仙島的地球坐標。通過衛星遙感同位素追蹤堪察,已經確定地下有一座絕世陵墓。”


    素素道:“哇噻,太帥了,那將是世界第九大奇跡耶!”


    蔣導摸著素素的秀發,歎道:“恐怕是,如果說埃及胡夫金字塔是地球上最大的地上陵墓,那神仙島下的陵墓估計就是地下最大的陵墓了,比秦史皇陵還要大!如果消息公布出去,將會轟動全世界的!”


    素素的眼睛裏已經冒出了星光,而蔣導神色中隱隱湧現出不安,我嘖了兩聲,問道:“師傅也會去嗎?”


    這個時候,一個鐵崢崢的聲音驟然從外麵破空而來,劃破夜空的寧靜,百花徒然間含羞而落,院內落葉蕭蕭而舞,素素腳下的白虎身子不禁抖了抖。


    “哈哈,蔣先生去不了的,我來頂替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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