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這一天開始,從重新回到都市之中開始,王恂像是變了一個人:沒錯,他開始變得目中無人,確切的來說,是目中沒有她。


    共患難時候的溫柔體貼一概不見,一回到城市裏,王恂居然連個電話也沒給慕初晴留下,第二天兩個人在自助餐區撞上,他竟隻是麵帶倨傲的輕輕朝她點一點頭,卻連一點親近的意思都沒有。


    慕初晴立時就悟了:這個男人在躲她。


    為什麽?她不是說了她不介意的麽?她做出來的行為,難道有分毫“歧視”他是異類的嗎?


    假如真的是為了這個,那麽這隻貔貅他也未免太脆弱了吧?


    好,山不來就我,隻好我去就山。


    在慕初晴的戀愛觀裏頭,到底誰更主動一點並不重要,她更注重的是結果,而不是過程。


    所以她休息了一天一夜養精蓄銳,好在年紀輕身體底子好,恢複起來也快,第三天她覺得自己已經算是將養的差不多了,就直接去敲王恂的房門。


    男人過來開門的時候臉上居然掛著一點兒詫異和不耐煩---這簡直是勾起了慕初晴的s欲,不耐煩??欠調.教有木有?


    要是真不耐煩,索性裝不在,啊或者索性不要住在這裏,直接走人就好了,為什麽還要留在這裏,分明就是想放又放不開,想和又不知道被什麽絆住了腳步。


    她看穿了他真實的想法,所以她對他毫無畏懼。


    王恂看她笑盈盈的臉隻覺得心髒被什麽燎了一下一般倏然刺痛:“慕小姐有什麽事麽?”他甚至沒把門完全打開,隻開了一條縫,也不邀請她進去,隻這麽抵著門像是拒人於千裏之外的姿態,隔著門對她說話。


    慕初晴笑嘻嘻的沒臉沒皮的往門上一抵。


    或許是怕壓著她,顯然沒料到她會直接動手的王恂傻了一下,當下沒扣住門,竟就由得她這麽大喇喇的闖了進去,他的臉色陰沉了一下,卻也隻好關上了門,有些鬱鬱的問她:“慕小姐到底有什麽事?”


    “喂,”慕初晴淺笑盈盈,完全不以他的態度為忤,“我記得,有人對我說過,贏來的錢,要和我共享的對不對?雖然說那張卡我知道你在空難中遺失了,但是補辦一張,一天難道還不夠麽?王恂先生,你不會是打算,就這麽把我的酬勞給賴掉吧?”


    王恂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他當然不是在乎錢。


    但他們彼此都很清楚,她這會兒為什麽會錙銖必較---很顯然的,她的醉翁之意不在酒。


    她很清楚的表達了她的意思:你別想就這麽甩開我。


    姑娘我還沒玩夠呢,你想躲開我?做夢!


    王恂有些頭疼的暗暗抽了一口冷氣,不知道為什麽對上她明明笑容滿滿的臉,他忽然打了個哆嗦:他有種不好的預感,自己大概……真的不是她的對手啊。


    沒錯,貔貅大人,這世界上的確有些人,不是你想要就能要,想丟就能丟的呦!


    王恂糾結了好一會,“啪”的從包裏抽出一張卡,直接甩在她麵前:“卡你拿去花,這裏頭的錢大概和那筆錢差不多……”他話音未落慕初晴就臉色一變,原本臉上的笑容變成了咬牙切齒的殺氣:“王恂!”


    “啊?”他被打斷愣了一下。


    “你把我當成什麽人了?”怒,“說好一起吃喝玩樂花掉的,你現在告訴我要我一個人花?你這不就是要賴掉這筆酬勞的意思麽?”


    “我……”王恂當然是知道她的脾氣的。


    就是因為知道她的脾氣裏執拗倔強的成分,他當時才會提議“一起花掉”這筆錢,而不是直接把一半的金額兌現。


    但當初他處心積慮利用她個性來布置的親近的機會,現在卻成了“成也蕭何敗蕭何”,因她的脾氣而親近起來,卻也因她的脾氣,現在想分也不容易了。


    “我……”他一時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麽,揉了揉額角,隻覺得頭痛非常。


    慕初晴得理不饒人,臉色又變回了喜笑盈盈,她一把勾了他的手,笑眯眯道:“既然不打算賴掉就好,對了,你休息好了麽?我們繼續遊玩,好不好?”


    我能說不好麽?


    王恂發現自己根本被她牽著鼻子走,心裏越發覺得發毛,但拒絕的話到嘴邊,卻終於是抵不過她笑盈盈的眼波,最後竟是莫名其妙鬼使神差的就點了頭。


    ***


    不過說實在的,在經曆過了狼人鎮這麽驚悚的事件之後,慕初晴也暫時歇了再去一些比較有“曆史”的地點觀光的心情。


    兩個人這天把拉斯維加斯的市內景點逛得七七八八,錢是幾乎沒花,王恂又格外的沉默,這一路,其實並不好受。勉強熬過了一天,眼見暮色落下,慕初晴忽然在一處教堂門口停下了腳步,她踮起腳尖,張望著教堂裏的景象。


    “叮叮當當”的報時鍾聲悠揚的響起,而教堂門口有一對新人正在舉行小型的婚禮,那場麵,看上去就十分的幸福。


    教堂的對麵就是賭城有名的婚姻登記處,外頭的長龍排的極長,一對對新人牽著手,有些人身上甚至隻是穿了日常的休閑服裝,在那邊排隊等候登記。


    看著那些人臉上的笑容,和抱著呼吸相觸的情侶們,慕初晴的眼裏忽然泛出了點點的寂寞和羨慕,她似乎是不經意的看了一眼王恂,卻又驟然低頭,深深歎了一口氣。


    輕輕的聲音裏好像藏著說不出的難過:“我是不是不要臉?非要逼著你陪我一路走一路玩,為難你了。算了,既然你心不甘情不願,我強迫你也沒有意義,其實我隻是不甘心……王恂你明白麽,在千山萬水之中,要找到一個合適的人,有多難。我這麽多年都沒有談戀愛,繼續再一個人下去也並不是難事,但我隻是不甘心,明明我已經動心,卻要就此分離。但我從不願意強迫人,你若不喜歡我,你隻要對我坦言,我們可以就此分手。”


    她終於示弱了。


    但王恂聽到她的不甘心,那些不甘,卻也引起了他的共鳴。


    他也不甘心,他比她更不甘心,他比她更不情願!


    因為她或許隻是對他有了一眯眯的好感,但在她不知道的地方,他早就已經情根深種了不是麽?


    可是明明知道結局注定是分離,她甚至不會記得他的存在,他是不是還要放縱自己,去占有這個女人,去毀掉她可能會擁有的幸福?


    王恂深深望著她,他的眼神裏,仿佛含著千萬分的不舍以及無奈。


    慕初晴胸中一動,她再開口的時候,聲音都是嘶啞的,聽得出來是帶著一點點卑微的無奈的祈求:“王恂,你其實和我是一樣的想法,對不對?那你到底為什麽又要拒我於千裏之外?”


    王恂沉默了好一會:“你想太多了。”


    他說著轉身,眸光憂鬱的望向漸漸暗下來的天空,淡淡說道:“忘了告訴你,我的機票定在三天之後。你抓緊一點,盡快把錢花完,別過了三天,到時候再來說我食言……”


    他一邊說一邊拉著她走,慕初晴的臉色越聽越沉,心裏的怒火熊熊燃燒起來:這個膽小鬼!


    她對他真正的世界並不了解,所以她暫時找不到他為什麽態度前後轉換的原因。


    不過大致,肯定跟他暴露了自己的真實身份有關。


    哼,想就這麽甩開姑娘我?偏不能讓你如願!


    王恂背對著她,完全沒看見,她的眼底,狡黠的光芒一劃而過:實際上,若是跟慕初晴真正熟悉的人大概這個時候都會擔心起來,她到底是要使什麽壞主意了。


    ***


    王恂再一次打發掉了一個過來跟他搭訕的洋妞,鬱悶的將桌上的龍舌蘭一飲而盡。


    舞池之中,慕初晴正和她身前的男人貼身跳舞,那小腰扭的好像水蛇,壓根連自己被人挨挨蹭蹭吃了不少豆腐去都不覺得。


    王恂當然清楚,他們現在會在這裏,慕初晴會在下麵,都是因為他的緣故。


    她並不是派對生物,甚至也並不喜歡和男人太過親近,而她之所以會在下麵和男人這樣跳舞,分明就是故意為了氣他!


    好吧,他還真的是,被氣到了。


    嫉妒的火焰在他的胸中漸漸燃燒起來,王恂又給自己倒了一杯龍舌蘭,煩躁的一口飲盡,火辣辣的酒液入喉,隻讓他胸中的火氣越來越盛,卻澆不滅,他心上燃著的那把火。


    一想到她以後徹底忘了他,會和別的男人在一起,會給他們生兒育女,別說隻是被吃豆腐了,大概會被這樣那樣的吃幹抹淨才罷休,王恂就越想越來氣,也越想越是不甘心。


    忍字頭上一把刀,而他已經在自己的胸口,親手插了千刀萬刀。


    ***


    實際上王恂在那邊暗自生氣,慕初晴看似享受,直接上也快受不了了。


    她對麵和她跳舞的那個白種男人幾乎是一種用下半身在挨蹭她,而她甚至覺得,他的下半身都蹭的發硬了。


    迷離的燈光,瘋狂的音樂,無不助長了對方囂張的氣焰,而如果不是為了刺激王恂,她大概早就推對方一把走人了,哪裏還會勉強忍耐?


    又跳了沒幾分鍾,眼看王恂不知不覺的把一瓶龍舌蘭都喝了個幹淨,慕初晴看他眼內已經一片赤紅,她知道火候差不多了,便倏然立定,回身一扭,大步往王恂那邊跑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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