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和上海東亞歐洲拉練的時候,韓森就算見識了和一隊約好,結果來支二隊的場麵,當時隻是認為上海東亞俱樂部沒有經驗,外交不力,現在看來,國奧隊也好不到哪裏去。裏昂不但為了一個聯賽杯的賽事放棄了與國奧隊的熱身,甚至隻是派出一個混編隊來對付國奧,所謂混編隊,就是一個非正式隊,好聽了說,是混編,不好聽了說,是拉人頭湊出來的隊伍。


    踩場訓練的時候,幾名前鋒像薑寧和朱挺,都表情比較嚴肅,朱挺在隊裏麵和韓森是算得上能說句話的,但是訓練的時候好幾次從韓森身邊過,連表情都沒有一個,似乎在若有所思。國奧隊本來就是杜伊一個老外做教練,大家平時也吝於溝通,韓森也不好意思多說什麽,隻好自己做著自己的訓練。


    踩場訓練過後,王一鳴宣布下午在酒店休整,哪裏也不能去,韓森心想,這估計是隊裏開思想工作會的前奏了,之前的李欣然和後來的徐根保都喜歡這麽幹。


    果然不出韓森所料,中午吃過飯後,教練組就開始一一找人談話,估計還分了批次,就聽到酒店走廊裏麵,不是有人在叫“大頭”、“小閆”什麽的。


    很快先是陳濤叫出去,隨後伸進腦袋的卻是周海濱:“韓森,到8812去。”


    8812是王一鳴的房間,韓森推門進去,王一鳴和另一名中方教練殷鐵生正坐在房間椅子上,中間的小茶幾上,還攤開擺著一本筆記本,上麵擱著一支筆。


    “韓森,坐吧,隨便坐,床上沒關係。”王一鳴隨手一指,韓森見除了床上也確實沒哪裏坐的了,隻好半個屁股擱在床沿上,保持一個前傾的姿勢。


    “小韓是第二次來國奧了吧!”王一鳴隨意地說,“我就不倒水了,不夠燒。”


    韓森一邊點頭示意王一鳴說的對,一邊擺手示意不用倒水,兩個動作糾結在一起,看起來不得了的怪異。


    “不錯,比賽打得不多,印象中你場場比賽都有球進。”王一鳴嗬嗬一笑,殷鐵生卻不苟言笑,而韓森也是皮笑肉不笑地哈哈兩句。


    “不過……”王一鳴果然開始不過了,“你也知道,這次北京奧運會,最終能夠進入名單的隻有22個人,每個位置都是千挑萬選,務求這次奧運會能夠達到體育總局還有足協給我們下達的,奪取獎牌的最高目標。”


    說到這裏,王一鳴突然一頓,韓森有些茫然,不知道王一鳴要說什麽,王一鳴隨後笑著說:“這樣吧,你說說自己這次參加集訓的看法,把你自己對國奧隊的認識,還有你自己的優勢,都可以說給我們聽聽。畢竟隊員們有先來後到,有些老隊員早已經得到了時間的考驗,而像你隻是第二次入選,也沒有得到更多的機會鍛煉,現在給你一個機會。”


    韓森雙手放在大腿上來回搓了搓,看著王一鳴拿起筆記本準備記錄一樣,不由得有些緊張,腦子裏飛快地打了個草稿,這才囁嚅著開口:“這半年吧……我除了在俱樂部就是在國奧隊度過的……這個好像大家都一樣哈,我入行比較晚,但是我原來在學校接受的也是專業性質的訓練,強度密度都不比職業球員差,所以我在進入上海東亞和國奧後,都很快適應了球隊的節奏,我覺得這就是我的優勢所在吧!”


    王一鳴飛快地記錄了幾個字:“你是說你的優勢是適應性強?”


    韓森突然覺得這個自我吹噓有點太謙虛了,適應性強算啥優勢,趕緊補充說:“我的身體素質還可以,在上海東亞的時候我們進行過很多測試,我很多項指數都是排在第一的,國奧隊沒有搞過這種測試,我覺得我也能夠在隊裏麵排到一個比較好的位置。”


    王一鳴嗯了一句,頭也不抬地說:“意思就是你的身體素質比較好。”


    韓森也嗯了一聲,心裏在想這個技術好不好的玩意就不好說了,都是職業球員能差到哪裏去。


    旁邊殷鐵生突然插一句,口音充滿著山東味:“韓森你從上次國奧四強邀請賽到這次拉練,你覺得你有什麽進步沒有?”


    韓森慢慢地邊想邊說:“還是有的吧……原來王指導也知道,我就是一個校隊的球員,三四年都和同一波同學踢球,一離開隊伍加入別的隊伍,還真的有點不知道從哪裏開始的味道,後來通過在國奧的四國邀請賽,還有後來上海東亞的訓練,才開始慢慢知道如何在具體的位置上來發揮自己具體的作用。尤其是在上海東亞,我們當時也在西班牙進行了一次拉練,那個時候,徐根保徐指導,跟我談到了一個比賽節奏的問題,這才讓我徹底找到了如何在前腰的位置上調動球隊的感覺,所以,上次在國奧的時候,我的進球都是靠自己單幹,而這次來之後,我已經知道如何依靠隊友的力量來完成團隊的進攻了,雖然我上場時間不多,但是效果想必教練組也看到了。”


    王一鳴和殷鐵生聽到韓森如是說的時候,都迅速地交換了一下眼色。


    “當然,其他隊員在這方麵也做的很優秀,我隻是說我自己而已,並不代表我比別人強很多。”韓森趕緊話鋒一轉,給自己留條後路。


    “韓森你確實很優秀,你的身體素質如你所說,確實非常出色,具備了成為優秀球員的天賦和基礎,在純技術方麵,也能夠勝任前腰這個技術含量很高的位置。但是我們這次國奧隊的22人名單,杜伊先生的意思是上場18人大名單裏麵,中場不要超過6人,前腰不要超過2人,你也知道,北京奧運會是賽會製的比賽,如果沒有大的變動,很多隊員可能連一分鍾上場比賽的時間都撈不到,可以說到國奧隊隻能瀟灑走一回而已。”王一鳴說,“而小韓你也看到了現在位置競爭激烈的情況,不光是你的前腰位置,其他位置都有兩到三個很有實力的球員在競爭,包括還有一些海外球員沒有歸隊,不是我們看不起國內隊員,而是海外球員得到了更高水平足球環境的鍛煉,值得信任。”


    韓森心想,這不還是看不起嗎?


    王一鳴接著說:“今天呢,找你來談話,首先是給你一個表達自己的機會,你的努力你的進步,我們教練組都是看在眼裏,記在心上;第二呢任何比賽都是這樣,必然有主力有替補,必然有人入選有人淘汰,希望你能夠理解我們教練組以後做出的決定,畢竟這是一個綜合各方麵的考慮,這次拉練比賽訓練的時候也不要背包袱,你是李欣然的學生,我說過我是他的師傅,你也算是我的徒孫了,所以好好表現自己,還是有機會的。”


    韓森抓抓頭,覺得無話可說了,這個談話就好像自己當年找工作的時候參加麵試一樣,一般把話說到這麽客氣,基本就可以算是沒有希望了,而前麵讓自己說的話,不過都是一些套話而已,最終的核心詞語,還就是王一鳴的這最後一段話,哪怕把徒孫這種話說出來,也不過是故意用某種親熱來掩飾某些殘酷而已。


    王一鳴見韓森不再做聲,就說:“要不,今天就簡單聊到這,你去把萬厚良叫過來。”


    走出王一鳴的房間,韓森說不上是失落還是什麽,王一鳴的談話,無疑是在提前給自己打預防針,雖然訓練中已經看出了厚此薄彼的傾向,但是當王一鳴真的把這種客氣話說出來的時候,心裏還是有點不是滋味,就像王一鳴說的那樣,任何比賽,必然有人會被淘汰,但是淘汰的命運輪到自己,自然不會那麽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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