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一定要在曆史上找一個跟仁壽堂這類組織相仿的代表,恐怕得是東印度公司或者工部局。¥f。¥f隻不過後者是外國殖民商團組織,而仁壽堂是地方豪族巨商組織。兩者都是以篡奪國家公權力為目的,行使市鎮行政權,攫取利益。


    仁壽堂在市政府的外衣之下,本質上是個合夥企業,甚至連公司都不算。在這個鬆散的合夥企業中,誰家的產業多,占據的稅額高,誰的地位也就越高。再乘以一個隱形的影響力係數,座次排列倒是十分科學。


    誠如徐元佐看不上它的,仁壽堂雖然掌控了唐行鎮,並輻射到了唐行鎮之外的土地,但是它自身定位太低,並沒有意識到自己擁有公權力,仍舊以攫取利益為目的,斬殺窮鬼不遺餘力,卻不存在發展地方經濟的概念。


    東印度公司、工部局作為外國人,尚且還知道要進行一些公眾服務,維持地方治安,但是仁壽堂卻還沒有覺醒這個意識。


    程宰洗了把臉,換了衣服,叫人安排肩輿去仁壽堂的總部。


    因為總部的宅院屬於共有,所以大家都不樂意在上麵花太多的錢財,以至於幾十年來都是小戶人家的模樣。這樣倒也很是低調,許多唐行底層的老百姓甚至不知道有仁壽堂存在,隻知道鎮上哪幾位老爺說了算。


    程宰進了門,見袁家的奴仆已經在清掃了,抓住一個眼熟的問道:“今日你家是誰來?”


    那奴仆道:“我家老爺親自來了。”


    那便是袁正淳親來了。


    程宰點了點頭,提了提精神,邁步進去,果然看到袁正淳已經坐在首座上,正閉目養神。


    “袁公。”程宰上前行禮。


    “程先生。”袁正淳睜開眼睛,起身回了半禮。


    “袁公今日怎麽親自來了?”程宰在自己的座椅上坐下,笑問道。


    袁正淳歎了口氣道:“昨日聽說徐敬璉來了唐行。”


    程宰麵不改色:“正是,昨晚就睡在我家的。怎麽?莫非有事麽?”


    袁正淳看著程宰道:“隻是聽說他跟打行走得很近。”


    “啊?”程宰這是真的被嚇了一跳:以徐元佐的能力,混好白道那是因為家裏勢力。卻沒想到他黑白通吃。


    袁正淳見程宰不知情。道:“你知道商榻的黑舉人吧?”


    “略有耳聞。”程宰道。


    “這黑舉人本來在五月中離家,說是去郡城赴宴……”袁正淳作為舉人,作為唐行首富,作為仁壽堂坐頭把交椅的大佬。當然也該出現在知府老爺的宴請名單上。


    “結果……”程宰緊張起來。


    “結果……沒有結果。誰都沒再見過他,而且黑家禍起蕭牆,亂成一團。”袁正淳道:“黑家倒了,知府大怒,查下來說是澱山湖上的水寇……過路做了一票。如今連個影子都沒有。”


    “袁公是懷疑……”


    “誰敢懷疑他?!”袁正淳連忙撇清,停了停又道:“咱們多年交情,你別外傳。”


    “豈敢。”


    “黑家倒了之後,原先的地盤被郡城安老六占了大半。你說他怎麽趕的那麽巧?”袁正淳頓了頓:“安老六有個妹妹,就是嫁到朱裏去的。跟徐敬璉是同裏。”


    這老狐狸竟然能將這都聯起來。


    程宰若有所思。


    袁正淳以為程宰是在思索徐敬璉跟安老六的關係,又點了一句:“正好四五月間,徐家突然多了不少家丁護院。我聽人說,那都是打過倭寇的老浙兵。”


    “那……”程宰搖了搖頭:“此事與我等無關。”


    袁正淳歎氣道:“我已經年過花甲了,大半個身子埋在土裏,就是現在看看徐元佐在唐行越發折騰。總為你們以及兒孫操心啊。”


    “不過若是就此說他與安老六勾結,卻有些牽強吧。”程宰小心翼翼道。


    袁正淳看了程宰一眼,道:“我豈是怕他跟安老六勾結?我怕的是安老六勾結他呀!”


    “啊……”


    “安老六什麽人我們都清楚,手段如何我們也很清楚,真敢對黑家下手?”袁正淳道:“程先生,我知道你與徐元佐一起弄了個書院,怕是還覺得他溫文爾雅吧。不過對黑家下黑手那人,分明就是耍光棍,絕非我們這一輩老人能做出來的事。”


    程宰苦笑道:“如今已經上了船,想下也難了。”


    “所以你倒是不用擔心什麽。”袁正淳道:“人家胃口大著呢。不至於咬自己人。”


    程宰看看袁正淳,想起了昨天徐元佐的試探考驗。他道:“袁公,那麽讓徐元佐成為我們自己人呢?”


    “自己人?”袁正淳輕輕玩弄手指:“就怕引狼入室。”


    “當日徐元佐與學生交流經濟書院的事,曾說過一種合作方式。看起來挺有規模。”程宰道。


    “說來聽聽。”袁正淳換了個姿勢。


    “叫做公司,乃是公中司斷的意思。先設定一個總股本,然後各家出資,以此確定各自股權,盈虧皆照股權比例分配。又有章程,確定大掌櫃的職權。從股東之中選出董事。董事組一個會,平日監督大掌櫃,隻有大掌櫃在違背章程,逾越職權時才能出手幹涉。”程宰道。


    這個方案他當初自然是拒絕的,他哪裏能跟徐元佐比資本?所以他隻是單純的要了二成的身股,在經濟書院算是高管,無論退出還是身亡,都要退還身股。


    袁正淳聽了卻是遲疑半天,終於道:“你的意思是,是把仁壽堂做成這麽個公司?”


    程宰道:“反正多多少少就拿出來的股本,虧完了也不牽連家裏產業。而有這個公司,自然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他要對公司裏的人下手,咱們自然不能答應。更何況,兔子還不吃窩邊草呢。”


    袁正淳不知道程宰已經徹底成了徐元佐的人,暗暗盤算了一陣,道:“我倒覺得,咱們單獨與徐敬璉開個公司豈不是更好?”


    程宰聽袁正淳又開始稱呼徐元佐的字,心中暗笑:你這是想上船啊!


    “我去探探他的口風。”程宰一臉沉重地點了點頭。(未完待續。)


    ps:新的一周大家快樂sf09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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