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宮深處,王上居所。


    淩亂的房間內,重新亮起燈光。


    趙新一直都沒有休息,隨手從地上散亂的卷冊中撿起一卷,神色平靜的坐在椅子上,借著燈光看著。雖然視線落在卷冊上,可是瞳孔沒有聚焦,不知道在想什麽,已然入神。


    劫慢步走進房間,站在門前看著對方的狀態,淡淡道:“你不是恨不得洛家人死絕麽?可是剛才,你對洛雲飛的態度,很耐人尋味。”


    趙新回過神,歎了口氣,把卷冊輕輕扔在桌上,低頭沉默。


    “你故意讓他知道自己是個傀儡。難道你想讓我殺了他?不對,不可能這麽簡單,你到底有著什麽目的?難道你以為,有人能夠把你解救出來,再次恢複王族昔日的榮光?”劫連續問道。


    “事到如今,有誰能夠對付你?即便沒有你,王族也不可能回到從前。趙家已經沒落,雖然我不想承認,但事實就是如此。”趙新開口道。


    “嗬,你看的倒是很清楚。艾歐尼亞現在孱弱不起,都是王族的功勞。”劫奚落了一番,接著道:“洛雲飛沒有死,你是不是鬆了一口氣。不過也對,十六年前的那件事,你是不是很後悔。讓我想想,當時你才十六歲吧。通過這件事,我一直以為你是一個心狠手辣的人,到現在才發現,原來我根本就看錯了你。”


    趙新身子忍不住抖動起來,雙手用力的握住椅子兩邊的把手,痛苦道:“這件事你是如何知道的?”十六歲那年,發生了一輩子都無法忘懷的事,這件事帶給自己的,是一生的悔恨。本以為十六年了,自己應該已經淡忘,直到看到洛雲飛,才知道記憶已經刻在腦海,無法抹去。如今被人揭傷疤一樣的提起,仿佛傷口重新崩裂,感覺到痛入骨髓。


    “整座王宮在我的掌控之下,還有什麽事是我不知道的?即便是很久以前的秘聞,在我眼中,也不算秘密。”劫說的理所當然。


    趙新慘笑一聲,低頭緊咬牙關,不再理會。


    “當時你很年輕,很衝動,做事完全不考慮後果,是不是這樣?”劫說著微微歎息,自己何嚐不是這樣,衝動帶來的後果,根本無法想象。


    “你不要再說了!”趙新突然雙拳用力的錘在桌麵上,然後伏在桌子上,失聲痛哭。


    劫愣了一下,看到對方起伏的肩膀,歎道:“掌控整座王宮,在別人看來,或許很有成就感,但我隻有深深的疲憊。這些話本來不想說,可是我心情很不好。現在看到你的心情比我糟糕,我也舒服了一些。”說完身體消失在對方的影子當中。


    趙新停止哭聲,低頭看了眼地上的影子,雖然疑惑對方出去了一趟,為何心情不好,但這種念頭一閃而逝,立即被深深的悔恨痛苦包圍,側頭看著明亮的燈光,發起怔來。


    一時間,房間內很是安靜。


    富人區,一家略顯古樸的旅店。


    雖是淩晨五時許,人們大多還在夢鄉之中,天還是漆黑一片。


    一間亮著小燈的房間內,凱南對著索拉卡,不停的問東問西。


    知道影響均衡的力量來自一名少年,慎與阿卡麗就回到了自己房間,對於索拉卡所說的神靈一事,都是毫不相信。


    凱南卻是很好奇,留在房間內一直問來問去。索拉卡脾氣溫和,剛開始還微笑的說著,隨著時間流逝,最後微微皺起眉頭,勉強道:“你還真是很好奇呢。雖然你一直說自己已經十八歲了,但看起來還是小孩子。”


    “活潑好動是約德爾人的天性。好奇也是。”凱南解釋了一下,再次問起感興趣的話題。


    索拉卡無語的看著對方,輕輕道:“凱南,天快要亮了。”自己本來不善言談,竟然遇到一個話匣子,看情況,能問到今天晚上。


    “既然天快亮了,那我就留在這裏吧。等會兒,我們可以一起吃早飯。”凱南說著再次提問。


    索拉卡微微歎了口氣,開始應付起來。


    隔壁房間,慎盤坐在床上,閉眼靜靜不動。


    阿卡麗坐在椅子上,側頭聽著透過牆麵傳過來的微弱聲音,哼了一聲道:“可憐的女人,到現在還不爆發,真是好脾氣。”說完靜等了一會,剛開始明顯是兩人對話聲,後來隻有凱南一個人的聲音。


    慎睜開眼,平靜道:“你如果好奇,可以過去。”


    “我才不好奇呢。索拉卡現在的臉色,我都能想象得到。如果她始終不開口逐客,凱南便會睜著那雙大眼,撲閃撲閃,強留著不走。”阿卡麗語氣肯定,接著道:“看情況,今天晚上,說不準凱南真的會留在隔壁。”


    “這樣也不錯。”慎發表自己的觀點。


    阿卡麗沒有想到慎客觀的觀點是這樣,愣了一下道:“雖然我們錢不夠,但我的那份可以省下來,再開一間房。凱南這個樣子,讓人家對我們均衡教派的觀感很差,何況又是半步封神的強者,也認同我們的均衡教義。”說完緊緊看著慎,等著對方的答複。


    慎想了想,點頭道:“你說的不錯。萬物均衡,隻靠我們三人是不行的。”


    “那把錢給我。”看到慎點頭,阿卡麗伸出右手,掌心朝上,等著接過錢後,馬上開一間房,把凱南獨自一人關進去。


    “可是。”慎沒有理會麵前的手掌,平靜道:“即便把你的那份省去,錢還是不夠。”


    “你到底帶了多少錢?”阿卡麗把手收回,語氣波動很大,雙眼滿是不敢相信。


    慎淡淡道:“我隻帶了一百個金幣。來艾歐尼亞的路上,因為沒有住宿,我們一日三餐下來,用去了八個金幣。本來這樣子,錢還是夠的。”


    阿卡麗喪氣的坐在椅子上,無力道:“說吧,為何不夠的?”


    “進城的時候,要收三枚銀幣的養路費,還有三枚銀幣的環境費,並且還有四枚銀幣的官方人口流動登記費,總共十枚銀幣。可是我身上帶的都是金幣,根本沒有銀幣,所以交給了對方三枚金幣。”慎一五一十解釋道。


    “怎麽給了三枚金幣?我們三個人,一人十枚,總共才三十銀幣。一個金幣能換一百銀幣。”阿卡麗一臉疑惑。


    “我當時是這樣想的,拿出三枚金幣,相當於你和凱南也是交了一枚金幣。本來等著對方找我錢,但是他的眼神很詭異,半天沒有找我。”慎語氣沒有半點波動。


    “他一定把你當成了傻子。那最後找了沒有。”阿卡麗比較關心後者。


    慎搖了搖頭,道:“他催促我快點走,後麵有人等的著急了。”


    “真是可惡,竟然遇到這種人。”阿卡麗用力拍了下椅子扶手,胸膛起伏。


    “淡定。本來這件事我也覺得不對勁,可是為了均衡,這種小事無關緊要。我知道你有出手的衝動,那可是違反了均衡之道。”慎告誡道。


    “這才總共用了十一枚金幣,還剩下不少呢。”阿卡麗長吸了口氣,冷冷質問,心底莫名的產生不詳之感。


    “是剩下不少。可是城內的消費,實在太高。”就連始終平靜的慎,此時的情緒也開始波動,接著道:“這家店是這個地區最便宜的旅店了。一間房一天要十五個金幣,我仔細算了下,三人三間房,一天就要四十五枚金幣。剩下的錢,不夠我們兩天的房錢。”


    “哦,那我們開了一間房,剩下的錢隻能夠停留五天?”阿卡麗反問。


    “你算錯了,隻夠三天。當時我跟店主說,三個人一間房,到底是多少錢?”慎恢複平靜,淡淡道:“店主思考了一下,告訴我,三人一間房,一天二十五個金幣。”


    聽到這裏,阿卡麗再也控製不住,大聲道:“錢留在你的身上,真不是一個明智的決定。明明一間房一天十五個金幣,你為何要告訴對方三個人?”說完站起身,走到慎的身前,道:“為何還要問人家三人多少錢,明明剛開始就告訴你,一間房十五個金幣。”聲音很大,可以看出,此時的心情很糟糕。


    挨著的房間內,凱南正說的高興,聽到隔壁傳來阿卡麗的大喊,什麽都沒有聽清,就是聽見金幣兩個字,微微愣了愣後毫不理會,接著再次說起以前的趣事。


    索拉卡雖然在靜靜傾聽,但微皺著眉頭,雙眼沒有聚焦,仿佛在開著小差。


    看到阿卡麗激動的樣子,慎不為所動,頗有一副你愛咋地就咋地的樣子。


    看到對方的無動於衷,阿卡麗平複了下氣息,回到椅子邊坐下,沉聲道:“慎,你說三間房四十五個金幣劃算,還是一間房二十五個金幣劃算?”


    “肯定是二十五個金幣劃算。”慎說著點了點頭。


    “這樣說來,情況也不是太糟糕。”阿卡麗自我安慰,雖然很明顯是自欺欺人,但是情緒總算平靜下來。


    慎繼續點頭。


    “算了,我出去透透氣。不知為什麽,我現在很壓抑。”阿卡麗說著快步走到窗戶前,縱身一躍,現在一點也不想在這個房間,甚至不想看見慎。


    看到對方離開房間,慎微微吐了口氣,心想:“沒想到,為了執行均衡,金幣的效用竟然這麽大,早知如此就多帶點了,真是失策。若是此次事件,十天半月也處理不好,到時不知該如何是好。”想著眼神轉為堅定,罷了,一切都是為了均衡,即便沒有錢,風餐露宿,事情也得處理好。想著想著,腦海裏莫名的多了個念頭:“金幣,金幣!錢到底是不是影響均衡的東西呢?”想到這裏,趕緊搖了搖頭,摒棄掉冒出來的雜念。


    金幣,竟然令一名秉持公正、公平,有崇高理想與堅定信念的人,產生了雜念與無力感。由此可知,此物的威力巨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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