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斜斜灑下,柏淩霸佇立在政和殿門口,感知著身上的陣陣溫暖,嘴角不由微微翹了翹,眯著眼慢慢抬頭看向天空,耳朵卻輕輕抖動著,認真聽著殿內傳出的對話聲。


    政和殿內,劫看著洛雲飛,低沉道:“你是不是很奇怪,我為什麽要看著你說這些話?”


    洛雲飛眉頭緊蹙,嘴皮動了動並沒有開口,內心深處的悸動越來越明顯,對方明明說的是趙新的往事,可不知為何,這些事仿佛跟自己有莫大的關係。


    “不要著急,等下你就會什麽都知道。”劫來回搖著頭,輕微歎了口氣,側頭道:“趙新,我知道你恨洛家,可惜洛家已經被你父王幾乎滅族,隻留下洛雄一個人。所以理所當然,你把所有的恨全部加在這個人身上。可是你為何要做的這麽明顯?”


    往日傷疤正在被人一點一點的揭開,痛入骨髓。事已至此,既然緊閉著眼也無法阻擋淚水的流淌,無法阻止別人看到自己此時真正的軟弱,何不坦然一些?王座上,趙新慢慢睜開雙眼看向殿下,可是淚水模糊,什麽都看不清晰,不禁抬起衣袖,很輕很輕的擦拭掉眼睛邊緣的濕潤,嘶啞道:“很明顯麽?或許隻有在這一件事上,我沒有辦法隱藏內心真正的想法,所以才被你看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說完麵容苦澀,話語裏大方承認十年來,自己與劫相處時一直戴著麵具,從來沒有露出半點真實。


    聽到王座上傳來的話語,劫沉默著頓了頓,隨後輕笑道:“或許這是十年來,我看到最明白的一件事。剛開始我也有些疑惑,你明明非常痛恨洛雄,可是洛雲飛第一次進宮時,你的態度卻很微妙,弄的我也分不清到底是恨還是別的情緒。這次同樣是,你剛才讓我放過這兩個人,其實就是想讓我放過洛雲飛。一方麵痛恨洛雄這個父親,卻又對他的兒子態度複雜,這一切都是因為……”說到這裏,看著洛雲飛一字一字道:“他就是你表姐的兒子,對不對!”話音剛落,殿內幾雙眼立即看向了洛雲飛,吳天佑震驚,辛德拉驚訝,趙新複雜。就連殿門口的柏淩霸,雙眼都從天空看向一側。


    “什、什麽?!”聽到劫的話,洛雲飛心中首先出現的念頭是:“不可能!以王族對洛家的做法,怎麽可能發生這種事!照這樣說來,我身上流著一半王族的血,也算是個旁係王族成員?!真是好滑稽的笑話!”想著不由後退了一步,待回過神後,冷笑道:“你真會瞎說,洛家與王族隻有仇與恨!”


    “連身為王上的趙新都沒有開口反駁,你著急什麽?”劫奚落道。


    “他說的對!”趙新眼中的複雜漸漸化為鎮定淡然,幽幽道:“王族與洛家隻有仇恨,沒有其他!劫,這件事全都是你的猜測,可惜大錯特錯!”說著搖了搖頭。


    “哦?”劫轉身看向王座,疑惑道:“你剛才還說我看的清清楚楚,難道不是這樣麽?那為什麽隱隱之中,你對洛雲飛很是關心?”


    “有件事你說的不錯,那就是我唯一的姐姐,的確是因我而死,不過和洛家沒有關係!”趙新說著不知想起了什麽,雙眼一片濕潤晶瑩,低沉沙啞道:“她是王叔唯一的女兒,我卻把她當做了親姐姐一樣,最後會變成那樣,我一直很悔恨,可要怪隻能怪世事無常!”說到這裏,好像不想再解釋什麽,歎息著抹了抹眼角,繼續道:“至於洛雲飛,我不過是動了愛才之念。雖然他是洛家中人,可如今艾歐尼亞強者稀少,天才還是盡量保留為好!”


    “我不信。”劫淡淡道:“你十六歲做的那件事,我早已知道,何須胡亂猜測!再說以洛家跟王族的關係,難道你不怕他成長為第二個洛雲天?”話語裏對於自己剛才所說的事,非常肯定。


    “你信也好,不信也罷,洛雲飛絕對不是我姐姐的兒子!”趙新緩緩閉上眼,吐出長長一口氣:“先王忌憚強者,我卻不同,衷心希望艾歐尼亞強者眾多。所以即使洛家與王族關係複雜,我也不在意對方成為第二個洛雲天。”


    “哈,說的好堂皇!”劫大笑道:“趙新,我以為你摘下了偽裝的麵具,沒想到重新又戴了上去。既然這樣,今天這兩個天才,我可不會放手!”說完來回看著吳天佑和洛雲飛,沉聲道:“你們兩個聽著,今天到底是選擇臣服,還是死?”說著雙臂抬到胸前交叉在一起,雙手握成拳頭,露出手背上冰冷的寒芒。


    “你……”趙新陡然睜開眼,看著劫的後背,忍住沒有往下說。


    辛德拉看著趙新的表情,紫色雙眸若有所思。


    “臣服?死?”吳天佑左手下意識按在腰際劍柄上,剛才聽到所有對話,心裏已經知道了某些不該知道的事,看著劫的眼神不由漸漸冷了下來,明白對方現在不是隨便說說。


    洛雲飛眼睛眯了眯,雙手握住肩頭露出的劍柄,鬥力運轉之下已經震斷束帶,隨後用力朝前劃出,巨劍直直指向劫的前胸。


    看到兩人的態度,劫眼中猩紅一閃,沉聲道:“這可是你們自己找死!影奧義,分身!”話音未落,一道漆黑的身影突然從身上快速衝出,看起來好像真的是劫一分為二。


    吳天佑眼中倒影著一團黑色,看到劫本身停留在原地,卻有一道栩栩如生的影子朝自己衝來,右手立刻握住腰間劍柄,緊接著政和殿內亮起一道青色光芒,三尺青鋒已然出鞘,斜斜朝黑影砍落,欲使其一劍兩段。


    眼看三尺青鋒將要落下,黑影瞬間凝為實體露出劫的身形,單手握拳與劍鋒相交,拳背上冒出兩跟尖銳冰冷的短刺,猶如昆蟲有力的雙齶,死死咬在了劍刃上,隨後右腿帶起一團殘影狠狠踢向對方胸前。


    吳天佑眼神一縮,立即想要撤劍,卻發現三尺青鋒已被對方拳刺緊緊鎖住,接著瞳孔中一隻腳影越來越明顯,趕忙左手擋在胸前,分明沒有放開三尺青鋒的想法。


    洛雲飛注目看著兩人,電光火石之間,一道身影重重倒飛了出去,堪堪落在殿門處,陽光斜照下,顯得狼狽至極。


    “什麽?!”吳天佑右手持劍站起身,左手不停的輕顫著,神情滿是震驚。對方剛才顯露的境界明明沒有達到英雄境,可是為何這麽強?


    “他的功法奇詭無比,明顯是影子之流。”洛雲飛知道吳天佑為何震驚,解釋道:“對方最低也是鬥聖上境,比我們高出六個境界,雖不能硬抗力敵,可我們未必能讓對方如意。隻是此處有些陰暗,也施展不開,不如退到殿外!”此話雖然是對吳天佑所說,同時也包括著劫。


    “影子之流?”吳天佑眼神一凝,心中已經明白。若是這樣,殿外陽光燦爛,對方的功法應當有所消弱。想到這裏,身形一動飛掠出政和殿。


    “施展不開?”劫看著洛雲飛紋絲未動的身體,輕笑道:“年輕人,看來你很自大。既然這裏施展不開,不如我送你一程!分身!”話語裏沒有絲毫顧忌外麵的陽光,說著一道黑影從身上分離,快速衝向洛雲飛,看樣子想要故技重施。


    看著近在咫尺的影子,洛雲飛淡淡道:“無須勞駕。”說著巨劍狠狠朝影子砍落,這個動作和吳天佑剛才如出一撤。


    影子瞬間化為實體,劫的右拳格擋在巨劍上,嘲諷道:“同樣是鬥師上境,難道你認為自己比剛才那個人強?”說著右腿踢向洛雲飛胸前。


    “至少某些地方強!”洛雲飛左手用力朝前一劃,空間突然分裂出一張大口。


    “咦!”劫的右腿半途停住,看到自己跟洛雲飛之間多了一道漆黑的縫隙,散發無盡陰森的氣息。


    趁著這一頓,洛雲飛連人帶劍立即投入其中,裂縫快速閉合,好像根本沒有出現過。


    “哼,又是這種手段!看來若不能一擊必殺,的確很費頭腦。”劫看了幾眼恢複平靜的空間,踱步朝殿外走去,金屬鞋底發出‘噠,噠’的聲音,伴隨著些許摩擦聲。


    聽到劫最後的話音,辛德拉腦海中浮現出洛雲飛離開時的畫麵,喃喃道:“空間穿行?好強的能力,不愧是天才。劫,我倒要看看,你如何做到一擊必殺!”說著雙手輕輕一按椅子兩側的扶手,身體站立起來。奇異的是隨著站身的動作,周圍能量湧動,身體竟緩緩淩空漂浮,三顆漆黑的能量球體瞬間凝聚在體外不斷飛舞,配合垂到腰際的白色長發,氣勢非凡。


    隨著所有人離開,殿內有些孤寂清冷的錯覺。王座上,趙新神色猶疑了一下,腦海裏滿是劫剛才的那句話‘洛雲飛就是你姐姐的兒子!’。


    歎息聲輕輕響起,趙新嘴角升起一抹苦澀,喃喃道:“事到如今,是或不是,難道還有區別麽?!他現在已經非常恨我,即便知道了姐姐的事,也肯定不會認我這個舅舅,反而是恨上加恨!”說到這裏,自嘲一笑:“可他又是姐姐唯一的兒子啊!”說著緩緩站起身,慢慢離開王座朝殿外行去,神情充滿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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