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從王爺早上出門,王妃就在盼著您回來……”


    王向和把祝子翎之前連番詢問的行為一點不漏地講了一遍,容昭神色難辨,沉默聽完了,這才重新抬腳往主院去。


    祝子翎已經等得越來越饞,終於看到容昭出現,頓時神色一喜,高興道:“王爺你回來啦!”


    容昭看了他一眼,麵色淡淡地坐下,說:“王妃下次不必等我,自己先吃就是。”


    祝子翎微微睜大眼睛,“那怎麽行?!”


    “說好了以後每頓飯都要一起吃的!王爺不能食言吧?”


    容昭:“……”


    這不是祝子翎自說自話的嗎,他怎麽不記得他答應過?


    祝子翎:“王爺以後要上朝的時候,一定要把我也早點叫起來!要是早知道王爺今天要上朝,我肯定要早起跟你一起吃早飯的!”


    “……”容昭看著祝子翎一副“戰意盎然”的樣子,沉默了一下,微微挑眉道:“本王上朝,王妃可以早起。要是本王有事離京,王妃要怎麽辦?”


    祝子翎怔了怔,容昭有事離京?


    他瞬間想到了皇帝出京,不是去東邊避暑,就是去江南巡遊……


    這……這豈不是他去吃東邊和南方美食的大好機會?


    “那我肯定要跟你一起去呀!”祝子翎頓時眼睛發亮,毫不猶豫道,“王爺務必要帶上我!”


    容昭:“……”


    他要是離京,多半就是西北有敵情,要趕去退敵了。


    西北苦寒,祝子翎為了跟他一起,竟是一點也不在乎嗎?


    容昭垂眸沉默。


    祝子翎直接當他是默認了,注意力很快轉移到下人端上來的午膳上。


    畢竟特地等了半天,這一頓祝子翎吃得格外的香。容昭本來因為昨天的事有些心煩,沒什麽胃口,在祝子翎旁邊卻是也不知不覺多吃了幾口。


    王向和見狀欣喜不已,午膳後還忍不住對容昭絮叨道:“王爺,有王妃陪著,您這胃口確實比之前好多了。王妃用心良苦,願意起草貪黑地等您一起,您憐惜他這一番癡心,以後要是離京,也想辦法帶著王妃吧,正好也能多養養您的腸胃。”


    反正祝子翎是男人,也不像女眷那麽不方便帶去邊疆戰場。


    容昭:“……再說吧。”


    邊關那種地方,常年風沙嚴寒,不光沒什麽吃的,連水都缺,祝子翎一個細皮嫩肉的小少爺哪受得了那個苦。


    再說他哪裏因為祝子翎陪著就胃口好了。


    嘖。


    容昭麵色冷淡,午後處理事務時,看到廚房送來的點心又是祝子翎弄出來的蛋糕卷,幹脆碰也不碰。


    幾日下來,這蛋糕卷已經翻新出了許多的花樣,這回是鑲了葡萄幹和核桃碎的。


    容昭不動,方簡就直接拿來吃了。


    這是廚房送來而不是祝子翎這個王妃“親手做”的,因此方簡終於可以吃了,沒再被容昭突然阻止。


    因為花樣繁多,方簡這些天不僅沒有吃膩這蛋糕,反而越發沉迷。這次嚐到這個葡萄幹的,臉上頓時流露出了夢幻似的滿足神色,吃完一個後更是忍不住舒舒服服地喟歎了一聲。


    不過歎完方簡就有些尷尬。


    畢竟這是容昭的點心,偏偏容昭不愛吃,他吃得這麽香就多少顯得有些沒眼色。


    方簡頂著容昭冷漠的視線,訕笑了一下,沒話找話道:“說實話,這些點心還真是不錯,王妃為了討好王爺也算是煞費苦心了。可惜王爺你根本不喜歡這種甜膩膩的東西,就算王妃做再多,也是不可能達到目的,以此降低王爺的戒心的!”


    方簡滿以為自己是在表明立場,顯示自己並沒有被幾個蛋糕收買,還順便給容昭拍了馬屁。


    不過嘴裏的甜香味猶在,方簡多少也有點虧心,忍不住又加了一句:“不過這也不能說是王妃的手段不行,畢竟能想出這些新式點心就不錯了。這種新奇的方子也不是那麽容易得的,恐怕除了點心,王妃也不會什麽其他的了。”


    容昭瞥了他一眼,沒接這個話,淡淡問道:“讓你安排人去接管王妃那幾樣產業,辦得怎麽樣了?”


    方簡:“今天我就讓人去了,還沒回來呢。王爺怎麽還特意問這個,這種小事能有什麽問題?”


    “王府的人拿了契書去接管,難道那些祝府的小小掌櫃管事還敢不從麽?”


    確實,別說掌櫃和管事了,就是祝子臻這個尚書府的二少爺,麵對厲王府派來的人也是戰戰兢兢。


    自從祝子翎回門那天後,祝子臻的日子就過得十分不順心。


    那尊凶煞金像不得不放在他房裏倒也罷了,畢竟他偷偷換個房睡厲王也看不到。


    但厲王還要他跟胡氏每月抄一遍《禮記》,這事卻是躲不過去的。不然萬一哪天厲王想起來,查驗一番結果發現他沒抄或是字跡對不上,那後果就難說了,變成之前被對方隨手傷了的仆人那樣恐怕都還是好的。


    祝子臻心情不順,便想要跟狐朋狗友飲酒玩樂散散鬱氣,誰知他去問胡氏要銀子,胡氏竟說最近府裏財政都吃緊,隻勉強給了一點,還要他省著用。


    祝子臻跟人聚了兩次就沒錢了,再要竟是被向來溺愛他的胡氏教訓了幾句,還要把他拘在府裏讀書,祝子臻不由越發心情糟糕。


    祝子臻哪裏願意老老實實呆在家裏讀書,可手上沒錢,還怎麽跟人聚會來往、交際應酬?


    祝子臻在外大手大腳慣了,自然不願意讓那些狐朋狗友知道他囊中羞澀,可胡氏那裏實在要不出錢,於是這天祝子臻特地來了祝府的一個鋪子,打起了從鋪子的賬上支錢的主意。


    這鋪子是個布莊,生意還算不錯,賬麵上確實有不少錢。祝子臻先是打著胡氏的旗號要求看了賬本,之後便是兩眼發光,張嘴就要掌櫃的給他支出三千兩。


    “三千兩?!這……這哪兒行啊……”掌櫃的聽了驚慌失色,“這賬上的銀子,不到給東家結賬的時候是不能隨便動的啊。而且這錢雖然暫時能動,但也是準備用來進貨的,一共才不到一萬兩。下季的貨馬上就要到了,少了這三千兩,恐怕都沒法軋賬了。”


    祝子臻聞言頓時皺眉,“那就兩千!”


    “兩千總不多了吧?本少爺有急用,你趕緊給就是了,其他的有什麽你到時候去跟我娘說一聲不就行了?”


    “可是……”掌櫃的仍是一臉為難。


    然而祝子臻跋扈,胡氏對他們這些人刻薄嚴苛,對祝子臻卻是向來縱容溺愛,掌櫃無法,最後還是給祝子臻支了兩千兩銀子。


    祝子臻滿意地拿著銀票往外走,誰知迎麵撞上了一行人。


    一個麵相淩厲,眉間還有一小道疤的年輕人帶著幾個五大三粗的漢子來勢洶洶,進門就直接不客氣地說道:“誰是掌櫃的?趕緊出來。”


    “我們是厲王府的家丁,這布莊以後就歸厲王府接管了,趕緊把賬本拿出來,我們要核對一遍。”


    祝子臻一下子愣住了,掌櫃的也怔了怔,驚慌道:“大、大人恕罪,可這布莊應該是禮部尚書大人……是祝府的產業啊?”


    那年輕人聞言當即眉頭一皺,臉色一冷:“這鋪子祝府已經當作嫁妝交給我們王妃了,你們都不知道?”


    祝子臻和掌櫃又是一愣,旋即就見年輕人拿出了契書,頓時心中一驚,意識到對方說的多半是真的。


    不過給祝子翎的嫁妝,這自稱是厲王府,明顯是厲王手底下的人過來接手……也不太對吧?


    掌櫃的腦子一轉就大致猜出了胡氏的心思。將鋪子給祝子翎做嫁妝,卻沒通知他們這些管鋪子的人,無非就是打著“名存實亡”,以後慢慢扯皮的念頭。


    可如今來“扯皮”的不是祝子翎,而是打著厲王府旗號的一幫煞星……


    掌櫃的心慌地咽了咽口水,勉強大著膽子問道:“既然是王妃的嫁妝,怎麽不是王妃帶人過來?”


    年輕人見狀立刻眼睛一瞪,語氣凶惡道:“怎麽?還得王妃親自來見你一個小小掌櫃?有契書在此,王爺派我們來幫王妃接管這個鋪子難道不行?你還想攔著?!”


    年輕人話音未落,那幾個一看就是跟著厲王染了一身凶煞血氣的壯漢已經上前幾步,滿是威脅之意地逼了過來。


    掌櫃頓時雙腿一軟。


    祝子臻更是嚇了一跳,雖然對方並不是衝著他來的,一時也不敢動作。


    有容昭的赫赫凶名在,對於這些自稱是家丁,實則一看就是厲王手下精兵的人,被對方如此赤|裸裸地威脅後,沒有幾個人能不害怕。掌櫃地哆嗦了一會兒,就老老實實地聽話拿來了賬本和印章等物,不敢再多問一句。


    在年輕人核查的時候,眾人也都不敢動彈。


    “你這賬上怎麽比實際多了兩千兩?”年輕人快速看了一遍,頓時沉下臉問道,“不是被人偷偷昧下了吧?”


    之前嚇得呆了的祝子臻陡然一驚。


    “這……”掌櫃的遲疑了一下,瞟了祝子臻一眼,到底還是識時務者為俊傑,很快實話實說道:“是府上的二少爺剛才支了兩千兩去……”


    “二少爺?”年輕人冷冷地反問了一聲,順著掌櫃的視線看向了祝子臻。


    “祝府原來就是這麽管理產業的?區區一個二少爺,隨便就能從賬上支走兩千兩?”年輕人冷冰冰地盯著祝子臻,稍微一示意,幾個凶惡的漢子立刻隱隱將他圍了起來。


    “按規矩來說,這布莊從算作嫁妝那天開始,就成了我們王妃的產業。二少爺這時候來偷偷拿錢,不太妥當吧?”


    祝子臻頓時臉色煞白,冷汗涔涔。


    縱使他不甘願把銀票交出去,對厲王府拿走了這個布莊也十分不滿,但這會兒卻是一個字的反對也說不出來。


    那兩千兩還沒捂熱,就又被迫還了回去。


    厲王府的人看著嚇人,行事也是異常冷厲不近人情,飛快地接手了鋪子,就把原來的掌櫃直接給換了,讓他們趕緊收拾東西走人。剩下的夥計也被訊問了一番,不少也都一並解雇了。


    類似的事情這天在好幾處地方都發生了,不少人都小心地看了這一番熱鬧。


    第二天,厲王霸占了自己王妃的嫁妝,強行占了原來祝府的幾處產業的消息,迅速在京城裏傳開了。


    平頭百姓們隻是將之當作八卦閑話幾句,但有些人聽說後,卻是心中起了計較。


    “老四竟然連媳婦的嫁妝都搶?這可真是不講究。”晉王對著自己的幕僚搖了搖頭,感慨道。


    幕僚:“看來厲王確實不喜這個男王妃。不過即便如此,他還是安分成婚了。雖然連人的嫁妝都占,多半把人欺壓得厲害,但命倒是留得好好的。”


    晉王笑起來,“這麽反感也還刻意維持住了這樁婚事,說明老四是真沒有奪位或者造反的野心啊!好事!”


    “王爺分析的不錯。就是那厲王妃著實有些倒黴了……”幕僚感慨了一句。


    晉王這邊隻是感慨,而譽王卻是想到了更深一層。


    “老四如此對待那男王妃,定是會讓人更加憎惡他。”


    “兒臣以為,可以對此人加以利用。”譽王對蔣皇後說道。


    “而且祝尚書的嶽父孝文伯是咱們一派的人,老四不過是艘注定要沉的破船,我們未嚐不可通過孝文伯試一試,拉攏祝瑞鴻,讓那祝子翎為我們所用。”


    蔣皇後並不像譽王那樣喜形於色,始終是那副端莊持重的樣子,喝了口茶,淡淡道:“此計可用。”


    “容昭多疑又嗜殺,身邊總插不進我們的人手,這個機會不可錯過。”


    “不過不要一味從祝瑞鴻下手,那祝子翎既能被祝瑞鴻嫁出去,想來跟對方關係並不好。可以先利用祝瑞鴻見到人,再和那祝子翎說,若他能助你行事,待你登基之後,便可還他自由,讓他可以再參加科考,出入朝堂。”


    譽王眼睛微亮:“母後英明!兒臣知道了。”


    祝子翎此時還並不知道,自己在外界的形象已經徹底變成了隻能在容昭手底下瑟瑟發抖苟延殘喘的小可憐。


    他越發習慣地歪在鋪滿金絲絨的紅木榻上,懶散地吃著紅棗蛋糕,喝著紅豆奶茶,一邊聽周生給他念話本。


    這才叫生活啊。


    祝子翎愜意地歎了口氣。


    周生把話本念完一章,看向祝子翎,神情多少有些一言難盡。


    “少……王妃,你以後難道就都打算這樣,不讀書了麽?”


    祝子翎聞言懶懶道:“還讀什麽書,我又不會去參加科舉了。”


    就算考中狀元了,也不可能頓頓禦膳啊。


    “……”周生聞言略感喪氣。


    以前祝子翎想著能考上功名遠離祝府那些人,讀書那可是相當勤奮的。為了不讓胡氏找麻煩,還是偷著用功,經常學習到半夜三更。


    現在卻是直接把經史子集丟在一邊,聽他念起閑書作樂來了。


    “那……那王妃也該花時間處理事務,盡量在王府裏拿到掌家權啊。”周生忍不住又說道。


    大白天總這麽癱著吃吃喝喝像什麽樣?總要做點正事吧?


    祝子翎:“現在這樣不是很好嗎?我幹嘛要費勁拿什麽掌家權,又不會給我多發俸祿。”


    祝子翎依舊鹹魚狀,靠在靠墊上偏頭看向周生,說:“讀書掌家什麽的多累啊,我現在什麽都不用幹,吃得好用得好,難道不好嗎?”


    周生:“……”


    雖說祝子翎現在已經擺脫了胡氏等人的壓迫,可……可也不至於就從以往那個勤奮努力的少爺,一下變成這樣的懶漢吧?!


    之前他還當是祝子翎落水大病,加上意外賜婚造成的刺激,可現在都這麽久了,祝子翎也算是在厲王府安定下來了,怎麽反而還越來越懶了?


    周生倒也不是非要祝子翎過辛苦日子,隻是對於祝子翎的變化多少還有點接受不來,加上擔心祝子翎每天都這麽懶散,無所事事,可能會讓容昭不高興。


    再說老是這樣光吃不動,對身體也不好啊。


    周生於是又勸了勸。


    “你說的也有道理……”祝子翎聞言看了看桌上的甜品飲料,想了想,說:“那去廚房,做個新菜吧。”


    自從他教會厲王府的廚子們蛋糕等幾樣吃食後,廚子們也頗會舉一反三,在祝子翎舉例過用茶葉做出古代版的抹茶蛋糕後,又自主做出了紅棗綠豆、杏子五仁等各種口味,還從雙皮奶摸索出了布丁之類的做法,可以說花樣百出。


    不過最近搞來搞去都是這些甜品,說實話祝子翎也稍微有點吃膩了。


    而他每天蹭容昭的飯,發現口味也有些偏清淡,因此這會兒就有點想吃些重口味、刺激一點的東西。


    要論刺激,那當然得是吃辣了!


    而要說辣,祝子翎首先想到的就是火鍋。


    末世裏,火鍋底料可是很容易受人爭搶的頂級調料。用上火鍋底料,哪怕不會做菜的人,隨便弄點什麽或炒或煮都能很好吃。


    那種麻辣鮮香的滋味,刺激著口腔和腸胃,在時常忍饑挨餓的末世裏,尤其能給人帶來一種“我正在吃美食”的滿足感。


    祝子翎這個以前沒吃過這種辣的人,嚐到麻辣火鍋的味道更是驚豔。


    可惜,大啟還沒有未來世界裏的各種辣椒,現在的人說的辣,用的是生薑、茱萸、花椒、胡椒這些調料。放到後世的話,辣度十分欠缺。


    隻用這些做麻辣火鍋,估計不會太好吃。


    祝子翎於是想了另外一道對辣度要求不那麽高,而是偏麻一些的菜——鐵板烤魚。


    祝子翎到了廚房,鄧榮已經輕車熟路,殷勤地就要把他往點心廚那邊領。沒想到卻聽祝子翎道:“我今天不做點心了,做一道烤魚。”


    鄧榮一怔,烤魚?


    那不是誰都會做麽?


    不過有前車之鑒,這回鄧榮沒有立刻在心裏質疑祝子翎做不出什麽新鮮東西,而是按照祝子翎的吩咐一一配合,半是疑惑半是期待好奇地等著看祝子翎要怎麽做。


    祝子翎讓人先用油將蔥、薑、花椒、胡椒和八角桂皮等各種香料炸一遍,辣椒則用黃芥末和茱萸代替,做成烤魚時要上的油。


    接著讓人挑了一條活蹦亂跳大小適中的鯉魚,開背攤平,不完全切斷,去掉內髒和黑膜清洗幹淨後,在背部開花刀。然後用蔥薑蒜、胡椒花椒,倒上一些黃酒,均勻抹在魚身上,醃製一段時間。


    醃好後,祝子翎就讓人架上烤架,開始烤魚。


    烤魚對廚子們來說都不是難事,不過當廚子按照祝子翎的要求,將之前做好的辣油刷在烤魚身上後,一股以前沒有聞到過的鮮香味就逐漸彌漫了開來。


    因為沒有辣椒,做出的辣油顏色並不紅,抹在烤魚身上色澤也沒有特別好看。但那股香味卻是並不差什麽,魚皮微微的焦香、魚肉的鮮味,混合著辣油的刺激,直撲人的鼻腔。


    等烤到微微金黃,就可以拿下來,再撒上一層孜然粉。


    到這一步其實已經讓很多人開始有些饞了。


    因為大啟如今沒有味道刺激又爽口的辣椒,京城這邊的口味也不怎麽吃辣,吃魚的時候多半都是講究一個鮮甜味,烤魚以往在他們看來是屬於不太入流的菜式。


    沒想到祝子翎這個方法做出來的烤魚卻有種令他們垂涎的感覺,看起來關鍵是在那辣油上。


    眾人本以為這樣應該就完了,沒想到祝子翎又讓人在鐵盤上鋪上芹菜和黃豆芽,將烤魚放上去,撒上一大堆花椒和芥末。接著再讓人重新用各種香料和辣味劑調了一鍋熱油,嘩啦一下澆了上去。


    這一下“滋啦”聲,伴隨著調料的麻辣和烤魚的鮮香噴薄出來,可謂是色香味俱全,直引得人饞蟲大動。


    把鐵盤放上小碳爐繼續慢慢加熱,這時候就算是大功告成,可以吃了。


    祝子翎迫不及待地伸出筷子,輕鬆就扯下了一塊白嫩的魚肉。魚皮略帶焦黃,魚肉晶瑩嫩滑,沾著油亮的湯汁,看著就讓人控製不住食欲。


    祝子翎把魚肉吃進嘴裏,驚喜地發現味道並沒有讓他失望。


    雖然沒有辣椒,辣味上還是稍微差了點,但僅僅是這種偏麻的風味,也已經足夠好吃了。對於沒怎麽吃過辣的人來說,倒是味道正好。


    魚非常新鮮,醃製完全去除了腥味,烤的時候火候也把握得很好,外焦裏嫩。兩次用的辣油則是點睛之筆,讓原本相對平淡的魚肉,一下子擁有了一種怦然炸開似的麻辣味道。


    舌頭一邊覺得椒麻,一邊卻忍不住留戀這種體驗,讓人禁不住一口又一口地吃下去。


    而底下的配菜,在吃魚的時候也會逐漸變熟,吸飽湯汁和烤魚麻辣鮮香的味道,吃起來也別有一番風味。


    祝子翎吃得嘴唇發麻,一口魚一口芹菜豆芽,麻得厲害時還弄了杯奶茶來喝,吃得差不多了還能再就著湯汁下點麵,別提多滿足了。


    他一個人就差不多吃完了一整條魚,隻稍微留了點讓其他人嚐了一下味道。就是這樣,眾人也紛紛驚豔,立刻開始做第二批。


    這回就不隻是做一條了。辣油和魚的份量都成倍往上增加,整個廚房裏都彌漫起了麻辣鮮香的味道。


    做了新菜,祝子翎自己解了饞,就想著要去飯票麵前獻一下寶了。


    雖說還沒到正餐的點,端著烤魚給人送去多少有點奇怪,但如果跟正餐放到一起,自己刻意討好容昭的作用就體現不太出來了。因此祝子翎還是堅持自己端著烤魚的盤子,讓周生拎了個小炭爐子,就去書房找容昭。


    容昭聽到下人的通傳,少見地擰起了眉頭,“你說什麽?”


    下人也很尷尬,但還是硬著頭皮說道:“王妃說做了新菜,拿了烤魚和爐子來,想請您嚐嚐。”


    “……他是打算在本王的書房裏烤魚?”容昭有些黑了臉。


    “……”下人見狀頓時有些害怕,小心翼翼道:“王、王妃端的魚看著是烤好了的,雖然還帶了爐子,但應該不至於煙熏火燎……”


    容昭臉色還是很難看,下人也覺得這話說起來荒唐,聲音慢慢小了下去。


    就算不煙熏火燎,在書房裏烤魚也還是過分了些,更別說還是他們王爺的書房了。


    這……這王妃隻能說真的實非常人。


    下人生怕容昭發怒,沒想到他沉著臉半天,卻是揮袖大步出去了。


    祝子翎看到容昭出現,完全沒注意到他的冷臉,當即興高采烈地道:“王爺,我來給你送吃的了!”


    以容昭的胃口,這一盤肯定吃不完,他正好也可以再蹭一頓。


    容昭看見祝子翎頗為歡欣雀躍的樣子,本來湧起來的怒氣突然一頓。他掃了一眼祝子翎親手端著的烤魚。


    “這就是王妃做的新菜式?”


    祝子翎:“沒錯!鐵盤烤魚,特別好吃!”


    “王爺趕緊嚐嚐吧,我陪你一起吃!”祝子翎一路聞著香味,早就又開始饞了。


    “……”容昭沉默了一下,冷冷道:“王妃還真想要在本王書房裏吃烤魚?”


    祝子翎一怔,感覺容昭這回跟上次打蛋那事時有點像,雖然沒那麽嚴重但似乎也生氣了。


    看起來是不會答應他的要求了。


    果然,容昭沉著臉看了他一會兒,冷冷開口:


    “換個地方放下吧。”


    祝子翎:“哦……嗯、嗯?”


    旁邊的下人更是:???


    “…………”在場眾人的表情都變得一言難盡起來。


    下人茫然又迷惑,一邊按照容昭的吩咐收拾了一下另一間房,領著祝子翎他們過去,在那兒吃烤魚。


    祝子翎回過神來,看著前麵容昭挺拔的背影,默默想到:原來這個程度他也還是會答應啊,之前那樣才是真的生氣。但是真的生氣也還是讓人去幫他了,四舍五入其實也算答應他的要求了。


    祝子翎若有所思。


    這麽說的話,這人其實脾氣非常好啊?竟然一直被人傳成動不動就發怒殺人的暴君,也太冤了吧?


    祝子翎不由對著容昭的背影流露出了一點同情的神色,誰知這時,他突然感覺到不對!


    祝子翎循著精神力的警示霍然扭頭,隻見路邊樹叢中一個身影乍然躥出,手中是晃眼的銀光,速度極快地直衝容昭而去。


    不巧的是,祝子翎恰好就在對方和容昭的位置之間,看起來很可能會被波及。


    祝子翎霎時眼瞳一縮,剛要動作,前方的容昭似乎也察覺到了什麽,轉身看到這一幕,頓時神色驟冷。


    他動作極快,朝祝子翎伸出手,似乎是將他手上的鐵盤掀出去砸向刺客。但不知怎麽又中途改了主意,轉而直接用手捏住了刺客手中的匕首。


    容昭隻是用拇指和食指按住了匕首,看起來動作輕飄飄,然而全力撲過來的刺客卻是直接不能再讓匕首前進分毫。


    刺客神色一厲,當即就要舍掉匕首直接攻擊,不料容昭手指微微一動,指尖的匕首霎時間突然裂成許多鋒利的碎片,被一股不知何處而來的力推動,“唰唰”朝著刺客而去,不等對方反應便霎時間將人幾乎紮成了篩子。


    容昭眉頭一皺,頓時又是一陣勁風吹過,刺客的血莫名全都被壓了回去,沒有一滴噴到他和祝子翎,還有祝子翎手裏的烤魚上。


    祝子翎本來還是有些擔心自己,擔心自己的飯票,也擔心自己的烤魚的。然而此刻他卻是完全無暇這些,連刺客驚人的死狀也完全沒注意。


    在容昭擋在他身前,捏碎匕首反殺刺客的時候,相似的一幕倏忽間劃過了祝子翎的腦海。


    祝子翎思緒一頓,一下子睜大了眼睛。


    他知道自己為什麽會覺得容昭眼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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