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凝霜覺得自己該離開了。因為上輩子太累,重生後本來還想在富貴村多休息一下,不想那麽快開始新的旅程,可現在不得不加緊準備計劃了。


    白兔那隻死兔子很危險,僅僅因為同一張臉就擅自去確定他的性格是很愚蠢的,她這輩子絕不能再跟他扯上關係(雖然關係已經扯上了)……所以一定要盡早斷掉,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她長歎了口氣。


    白兔慢吞吞地跟在她身旁,聞聲看了她一眼:


    “如果我的問題讓你很為難,你就當作沒聽過好了。”


    冷凝霜眼眸一閃,糟糕,她居然忘了他還跟著她。懊惱凝聚成實質徘徊在腦海,她的警惕性怎麽會變這麽差了!


    就在這時,一條結實的手臂突然纏上她的腰,她的身體被用力一帶,重心不穩,不由自主地旋了半圈,重重地撞上一副有力的胸膛。他的發絲摩擦過她的臉頰,讓她有些癢。她竟然嗅到一股淡淡的桃花香,不濃烈,卻能撩撥心弦。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因為她眼前白光一閃,驚見一尾通體雪白、手腕粗細的蛇正死死地咬在白兔的胳膊上。沒想到這山裏真有白蛇,還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伸出手在白蛇的七寸處一捏,白蛇被迫鬆口,冷凝霜在白兔的瞠目結舌中將白蛇拉下來。


    危機解除!


    冷凝霜望著它不斷地掙紮扭動著身體,欣喜地笑道:“小東西,我可算找著你了,雖然你隻值十貫半,不過也是一筆不少的錢呢。”白郎中說過,白蛇是種罕見的蛇,一般都是被神婆巫女之流當祭品祭神用,她可以拿它去跟村長家盡情談價。


    “霜……霜霜……”白兔的舌頭在打結。


    冷凝霜上前仔細查看了他的傷口:“不要緊,這蛇沒毒。”


    “不是,我是說……你、你……你手上拿了一條蛇。”他指著她的手,訥訥不成言。


    “我知道。把我筐裏的陶罐拿出來。”


    白兔從她的簍筐裏翻出陶罐,那是白郎中不用的罐子,冷凝霜將白蛇一股腦兒地塞進罐子,扔回簍筐,然後掏出藥幫他包紮:


    “還好沒毒。這條蛇怎麽會突然咬過來,難道蛇藥失靈了?”


    白兔雙眼圓圓一瞬不瞬地盯住她,她疑惑地問:


    “怎麽?”


    “原來你還是一個喜歡蛇的姑娘。”白兔幹笑了兩聲。


    “從前我養過一條竹葉青、三條黃金蟒,其中一條也有白化病。不過這條蛇我隻打算拿去賣給村長。”


    冷凝霜站起身,白兔卻仍舊坐在地上,由下自上地望著她,一動也不動。少頃,他意圖明確地把手伸給她。她在心裏歎了口氣,握住他的手將他拉起來,一邊慢吞吞地往前走,一邊要撒開他的手。


    他卻突然用力握住她欲抽回的手,用力一拉。她眉微蹙,回過頭不解地望著他。他目不交睫地直視著她的眼:


    “若你要離開,帶我一起走吧。”


    冷凝霜微訝:“你想離開?呆在白郎中家不好嗎?這村子雖窮,卻避世,白郎中又無子,呆在這兒你會過得很安穩龍興華夏。你不記得一切,出去了會很麻煩。”


    “我之所以留下,是因為你在這兒。”


    “哈?這算什麽?就因為我是你醒來後看見的第一個人?”他的話讓她哭笑不得,這說辭也太嚴重了。初次見麵她之所以接近他,是因為他的臉讓她無意識地混亂。可對他來講,當時她隻是個陌生人。


    白兔定定地望著她,也不說話,就那樣用一種高深莫測、意味深長、讓人猜不明白的眼神目不轉睛地諦視著她。黑寶石般的瞳仁閃爍著柔和的光芒,映入她的眼中,卻像是有什麽東西在一點一點地削減她的力量。她心中警鈴敲響,側過頭去,避開他的目光。


    他眸光微斂,忽然抬頭看了看天,爽朗地道:“時辰不早了,咱們快點回去吧。”美如冠玉的臉上是澄澈無害的笑容。


    他笑眯眯地背著簍筐前行,冷凝霜望著他哼著山歌,傻瓜似的不停地采摘路邊的蒲公英。


    又是這樣,他總是能毫不吃力地轉換表情。他究竟是個怎麽樣的人,她看不透!


    一路無話,白兔將冷凝霜送回家,忽然笑嘻嘻地開口:“白家沒人,你今晚若不想睡廚房,可以到我這兒來哦,有空房。”


    “不必了。”她果斷拒絕。


    白兔笑意盎然,目送她頭也不回地進了院子,才轉身離去。冷凝霜剛踏入院子,就看見李月蘭斜倚在牆邊嗑瓜子,見她回來,唾了瓜子殼,陰陽怪氣地笑道:


    “又跟白家那小子湊一起去了,你若真有手段,就讓他早點來咱家下聘,免得跟王寶珠似的讓人白玩還壞了名聲。”


    冷凝霜瞥了她一眼,一邊往裏走,一邊漫不經心地道:“日頭太烈,嫂子還是進屋歇著去,免得中了暑氣。”


    李月蘭沒激起她的怒氣,反倒覺得被她輕蔑地打發了,心中又窩起一股火,狠狠地唾了一口瓜子殼,低聲咒罵:


    “呸,死丫頭,看你還能得意幾天!這麽臭的脾氣,過了年就等著去財主家挨板子吧!”


    看天色已經戌時一刻,若是往常冷阿牛早就回來了,可是今天晚飯熱了一遍又一遍,他卻還沒回來。李月蘭有些擔心,在院子裏轉來轉去。又等了半個時辰,人還未歸,她正想央人去尋,卻見吉祥嫂慌裏慌張地衝進來,一拍大腿,聲音急得都變了色:


    “阿一他娘,出事了!出事了!出大事了!”


    李月蘭心裏咯噔一聲,腦子發蒙地走上前,急問:“他嬸,這是咋了,出啥事了?”


    “阿牛,你家阿牛讓村長給打了!”


    話音剛落,吉祥嫂的兒子女婿抬了一副簡易擔架進來,冷阿牛躺在上頭,雙眼緊閉,衣衫零碎,麵目腫破,像個豬頭一般。身上流了不少血,衣服全被染紅了。


    一股寒氣從腳底竄向李月蘭頭頂,仿佛力氣全被抽走了似的,扶著吉祥嫂一屁股溜坐在地上,眼睛定定地瞪著冷阿牛,拽著擔架哇地一聲嚎哭起來。


    還是吉祥嫂鎮定,指揮兒子女婿將人抬進屋裏,又吩咐從廚房聞聲趕出來的冷凝霜:


    “妞子,你快去請白郎中給你哥看看。”


    “白郎中今早去薑家村出診了,不知道在不在,我去看看,如果不在我隻能拿藥回來。”冷凝霜皺眉,一邊說,一邊往外跑。


    吉祥嫂露出一副禍不單行的表情,點點頭,看她去了,才拖起還軟在地上的李月蘭往屋裏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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