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到濕冷的雨雪天,白兔總是睡得很不踏實,眉尖蹙著,仿佛又陷入了某種夢魘裏。天蒙蒙亮,冷凝霜就被他翻來覆去的給折騰醒了,坐起身,望著他微汗的額頭,伸出手去撫平他的眉。輕輕拍了他一陣,他才逐漸安穩下來,仿佛換了一個好夢,甜甜地進入夢鄉,似個安靜的小嬰兒般,幹淨得沒有一絲雜質。


    冷凝霜笑了笑,撩開紗帳下了床,穿好衣服打開門。


    哈二正趴在堂屋,狼視耽耽地瞪著緊閉的書房門,昨日謝宛颺說想把它買回去當狼皮褥子,也難怪它會那麽仇視那群人。


    去浴房舀了水梳洗過,打開雞窩,剛想讓哈二趕上一公二母三隻雞去院子外邊散步兼捉蟲,一個滿臉黑漆漆的少年驀然映入眼簾,大清早的,把她嚇了一大跳,定睛一看,詫異地驚呼:


    “虎子,你怎麽弄得灰頭土臉的,跟個挖煤的似的!”


    “師娘,”虎子頭臉全是黑灰,身上的衣服也很髒,咧嘴一笑,露出越發顯白的牙,“那啥,我能在你家洗洗不?”


    冷凝霜側身讓他進來,去浴房給他燒了水讓他洗,又拿了白兔的衣服遞給他說:“來,先穿你師父的吧,你那身衣服我給你洗洗。”


    虎子嘴一咧,笑嘻嘻地道:“謝謝師娘!”


    冷凝霜關上浴房的門,從井裏打了水,坐在院內把虎子的外衣給洗了,晾在竹竿上。虎子洗完澡,卷起褲腿從浴房出來。他本就瘦小,白兔的衣服對他來說太大,便又將袖子往上卷卷。


    冷凝霜招手讓他近前來,嚴肅地問:“這大清早的,你弄得滿臉是土。究竟幹什麽去了?”


    虎子的身子僵了僵,眼神左躲右閃,笑答:“……那什麽、狗蛋哥家要人幫忙給地裏除草,我就過去幫忙了,也沒加小心弄得身上全是土反派要刷好感度。”


    冷凝霜抱胸,懷疑地望著他:“真的?”


    虎子對著她露出一副討好的表情,嘿嘿笑說:“師娘,我哪敢對你扯謊!”


    冷凝霜哼了一聲,抱胸道:“你既不打算說,我也懶得問。不過你可別太胡來了。免得你姐又生氣。你師父告訴你了吧,當木匠學徒五年內沒有工錢。聽師娘的話,好好念書。就是將來考個秀才,見縣官不用下跪,年年還能免稅呢。再不濟去當個幕僚,或者幹脆教書,一個學生就二兩束脩。人家也都會尊稱你一聲‘姚先生’,總比當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出師的木匠學徒好吧?”


    虎子筆直地站著,垂著頭,從牙縫裏擠出一句:“那秀才又不好考,萬一我考不上怎麽辦?”


    冷凝霜眉一揚,幾不可聞地歎了口氣:“小小年紀。一點誌氣都沒有!”


    就在這時,正房的門吱嘎一聲開了,謝宛颺主仆六人一臉菜色地出來。她唇角勾起。對虎子笑道:


    “行了,回頭我再跟你說,你先去廚房把火燒上,今天就在這兒吃飯吧。”


    虎子好奇地看了謝宛颺一眼,乖乖地去廚房燒火。


    冷凝霜迎上前。對著臉色發白的謝宛颺笑道:


    “謝公子早安。這是要走了嗎?”


    昨晚的待遇讓謝宛颺鬱悶得想吐血,隻覺得她的笑臉很刺眼。皮笑肉不笑地拱拱手:


    “在下趕著回城,大娘子昨晚的關照在下沒齒難忘,有機會定當報答。”


    冷凝霜優雅地回了個福禮,娓娓地笑道:“謝公子客氣了,我隻是拿錢辦事而已。謝公子以後可要記著,就算在山裏,也萬不可隨便射人家的狗;更不能在大雨夜不經主人同意就爬牆。被咬了是小事,若被欺負了,那就不好了。”


    謝宛颺的臉青一陣白一陣,額角上的青筋暴閃,咬著牙再次拱手笑道:“多謝大娘子提醒。”


    “我隻是好心地多管閑事罷了。”冷凝霜毫不慚愧地笑道,接著屈屈膝,“那麽謝公子,一路走好,不送,後會無期。”


    “後會有期!”謝宛颺一瞬不瞬地盯著她的臉,有些猙獰地笑著,從牙縫裏擠出一句,“走!”說罷,帶領家仆大步離去。


    陳總管臨走前還狠狠地瞪了冷凝霜一眼,不久,外邊響起噠噠的馬蹄聲。那群人昨晚將馬留在門外的大樹下淋了一宿,真是沒人性。當然了,就算他們想把馬領進來,她也不會同意。


    轉身去廚房煮了一鍋野菜粥,醬菜都是白兔往日醃好的,全在醬菜壇子裏。用幹淨筷子夾了三碟出來,正要回屋去叫白兔起床,剛走到院裏,隻聽“哐當”一聲,正房的門突然被從裏邊猛地拉開。白兔匆匆跑出來,衣冠不整,一邊手忙腳亂地係腰帶,一邊哭喪著臉對冷凝霜說:


    “娘子,抱歉,我起晚了!”


    他像個沒頭蒼蠅似的亂竄,冷凝霜覺得好笑,忙指著他的腳說:


    “鞋子鞋子,別穿著襪子在院裏亂踩!”


    白兔低頭一看,這才發現自己忙亂中忘了穿鞋,雪白的襪子已經被院裏的泥土弄髒。他驚叫一聲,轉身嗖地衝回屋裏,一蹦一蹦地穿上鞋像隻兔子,直待衝到冷凝霜麵前,臉窘得泛紅,嘿嘿憨笑道:


    “娘子,我這就去煮飯八荒劫全文閱讀!”


    “我已經煮好了,你快去洗把臉,然後進來吃飯。”冷凝霜笑說,轉身重新回了廚房去端飯。


    白兔目瞪口呆地望著她的背影,突然一手撫臉,有些陶醉地歎道:“娘子最近好賢惠呀,明明不會煮飯,卻還是願意煮給我吃,果然是因為太喜歡我了麽,啊呀,總覺得好高興!”接著,他開始抽風似的傻笑起來。


    他自語時的聲音不小,院子裏又安靜,這話自然隨風傳入了冷凝霜的耳朵裏。她一個趔趄差點摔倒,滿頭黑線地翻了個白眼。自打跟他成親以後,她翻白眼的次數與日俱增。對他某些時候突然就開始自我陶醉和自我傻笑的行為,她已經極度無奈了。


    虎子懂事地幫忙擺好桌子,三個人坐下來樂融融地吃早飯。吃到一半時。姚仙仙忙忙地來了,先和冷凝霜、白兔打過招呼,對著虎子說:


    “你怎麽不聲不響就跑這兒來蹭飯?淨給白大哥和嫂子添麻煩!娘還好擔心哩,我說你肯定上這兒來了,她不信,非讓我過來看看!”


    虎子臉通紅,忙站起來問:“娘呢?”


    “在家呢。白嫂子,虎子又給你添麻煩了。”姚仙仙歉意地對冷凝霜說。


    “沒事,不過就是吃頓飯,他好歹也叫我一聲‘師娘’。你吃了沒。雖然沒什麽好的,坐下一起吃吧。”


    “不用了,我娘做了飯。我回去吃。”姚仙仙搖搖頭,笑道,“白嫂子,等會兒咱倆一起去鎮上吧。”


    “你這麽早就去擺攤?”


    “做涼茶的材料沒了,我想去趕早集。”


    冷凝霜點點頭。笑道:“好,那我一會兒去你家找你,咱一起走。”


    姚仙仙笑著答應,先回去了。


    早飯過後,冷凝霜急著出門。白兔匆忙從廚房裏拿了一個油紙包,趕過來塞進她手裏。笑道:“娘子娘子,把這個拿上!”


    冷凝霜疑惑地問:“這是什麽?”打開紙包一看,裏邊竟是四五塊芝麻糖。她驚訝地問:“這是哪來的?”


    “我做的,你拿著路上吃。”白兔笑眯眯地說。


    冷凝霜心跳微頓,眼波也變得溫柔起來,嫣然一笑,重新包好油紙。道:“我出門了。”轉身走出院門。


    “路上小心!”白兔招招手,一直目送到再也看不見她的背影。才回去。


    冷凝霜家位於村子深處,和其他人家都離得較遠,就連最近的姚仙仙家也要走上一段路。剛來到院門口,就看見隔壁蘭溪村的劉媒婆沁著頭從屋裏走出來,水桶腰一扭一扭的,頭上戴了一朵大紅花,隨著她的步速顫巍巍的。一張扁扁的臉顏色不太好看,嘴裏也嘀嘀咕咕地咒罵,抬頭看見冷凝霜,方露出點笑模樣:


    “喲,這不是白大娘子嘛,有些日子沒見,越發水潤了!”媒人多勢利,整個檀溪村皆知冷家有家底,劉媒婆見她向來親熱。


    “劉大娘好早,這時辰應該在家安生地吃早飯才對,怎麽跑檀溪村來了?”冷凝霜溫和地客套起來。


    “嗨,老婆子哪有大娘子你那麽好的福氣,老婆子天生勞碌命!”劉媒婆用香帕子擦了擦臉上的油汗,“咱們蘭溪村的何秀才娘子托我來做媒,想為她家的小兒子求娶姚姑娘。大娘子你說說,那何秀才家有啥不好,這要是嫁過去,公公是咱們興隆縣難得的秀才,大伯子是鎮上的捕快,嫂子娘家在鎮上開了好大一家油鋪。她一個沒半點家底的姑娘,被這樣一個好人家相中,擱在別人都得燒高香謝祖宗仙徊全文閱讀!可她娘倆倒好,死活不同意,還把人趕出來了!不是我說,就這麽一個窮家,若不是被何秀才家看上,她家那個潑辣的姑娘這輩子都嫁不出去!”


    “劉媒婆,你胡說什麽?我讓你離了我家,你咋還不走?非等我趕你才走?”說話間,姚仙仙已經舉著水瓢從屋裏出來,橫眉豎眼地叫道。


    “哼,笨手笨腳、又成日裏拋頭露麵、還沒有一點姑娘家該有的溫柔勁,卻偏偏要學那起子沒臉的,心比天高命比紙薄。”劉媒婆不屑地一撇嘴,冷哼道,“大娘子你可要小心,白小哥性子好,模樣俊,又知冷熱疼媳婦,這麽好的相公你可要守好了,別讓某些有了壞心思的,用你的善心做些丟人的勾當。”說罷,若有所指地瞥了姚仙仙一眼,瞧不起地冷笑半聲。


    “你……”姚仙仙的臉蛋倏地漲紅起來,惱羞成怒道,“看我今兒不打你這個老娼婦,讓你渾說!”舉起水瓢就衝過來。


    劉媒婆沒想到她敢動真格的,媽呀一聲,被她追得抱頭鼠竄,落荒而逃。姚仙仙往前追了一陣,直到對方耗子似的跑遠了,才叉起腰對著遠處大聲喊:


    “老娼婦,算你跑得快!別再讓我看見你。否則我見一次打一次!”


    回過頭,見冷凝霜正似笑非笑地盯著自己,臉通紅,心在打鼓,先是有些不自在地看著她,訕笑了兩聲,卻在她筆直目光的注視下有些笑不出來了,將頭埋起來,略微慌亂地解釋道:


    “白嫂子,你千萬別多想。我對白大哥絕沒有其他想法!”


    “是嗎?”輕描淡寫的一句,卻讓姚仙仙覺得毛骨悚然。


    她驚慌地抬起臉,搖著頭急迫地解釋道:


    “白嫂子。你真的誤會了!不是,其實我是對白大哥有好感,白大哥人長得俊,待人和氣,對娘子又好。我隻是羨慕!羨慕而已!我不敢癡心妄想的!再說,因為是白嫂子你,白大哥才會那麽溫柔。”說到最後一句時,她有些落寞地低下頭。


    頓了頓,她對冷凝霜認真地說:“白嫂子,我隻是看白大哥對你那麽好。有些羨慕而已,偶爾也會胡思亂想,希望將來也能有個人對我那麽好。隻是這樣,我沒有其他想法。”


    冷凝霜淡淡地凝了她一會兒,直把她看得越發站立不安,才莞爾一笑,溫聲道:“會有的。你是個好姑娘。”


    姚仙仙微怔。抬起頭驚詫地望著她,須臾。粲然一笑,露出兩顆整齊但略顯大的門牙。


    冷凝霜笑說:“你去準備一下,我等你出門。”


    “哎!”姚仙仙重重地點頭,燦爛地笑著,仿佛獲得大赦般,歡喜地跑進屋,不一會兒挎了籃子出來,挽住冷凝霜的手臂笑道,“白嫂子,咱走吧!”


    冷凝霜笑笑,兩人一齊往賈小七家趕,準備約上他,大家一起往鎮上去:“對了,你其實也到了出嫁的年紀,聽劉媒婆那意思,何秀才那門親好像條件不錯。又是何秀才娘子相中了你,將來嫁過去婆婆也不會太給你臉色看。”


    “嫂子你不知道,何秀才家別人都挺好,若是其他人我也就應了,可唯獨那小兒子,他是個瞎子,家裏的哥嫂又多,經常受欺負,雖說有秀才娘子疼愛,但終究不是個硬氣的。相公若不硬氣,娘子的日子可怎麽過。”


    “原來如此!”冷凝霜恍然地點點頭。


    “不然像我這樣一個娘家一窮二白的姑娘,也拿不出趁手的嫁妝,那樣的人家怎會把主意打到我身上。”姚仙仙苦澀一笑。


    “何必自貶。這世上總會有那具備了一雙慧眼的人,能識得蒙塵的明珠,好事多磨難,你不用心急。”冷凝霜輕笑。


    姚仙仙想了想,歪頭對她笑道:“白嫂子果然是讀書人,說的話好有學問,我雖聽不太懂,心裏卻好受多了逍遙房東。”


    冷凝霜莞爾一笑。


    滿貫火燒。


    午後,幾個從麗州城遠道而來的客人前來光顧,隱約覺著好像是錢滿貫從前當花魁娘子時的舊客,坐在了離櫃台最近的一張大桌子前。錢滿貫仿佛很高興似的,讓冷凝霜上了最好的女兒紅,坐下來陪幾個客人喝酒。


    酒至半酣,幾個男人帶了酒,越發不規矩起來,開始毛手毛腳。錢滿貫也不惱,吃吃地笑著,拿出了花魁手腕和幾個人調笑。本就一雙秋水眼,再吃了酒,更添餳澀嫵媚,把幾個半截身子入土的老男人哄得酥麻如醉。


    其中一位鄭老爺借著酒勁把酒杯往桌上一頓,口齒不清地哼唧道:“前兒我去錢媽媽家耍子,那幾個青皮瓜似的姑娘,沒有一個能趕得上當年的滿娘,就連錢媽媽都感歎,沒了滿娘的煙花巷生意大不如前。”


    錢滿貫抿嘴笑笑。


    另一位孫老爺就更不滿了,大著舌頭說:“滿娘,我到現在也不明白,贖身的時候你怎麽就選了那個廚子,老爺我可是願意聘你做十二姨娘的!那個破廚子有什麽好,肥頭大耳的,還三棍子打不出一個響屁來!”


    冷凝霜黑線,明明他自己更肥頭大耳一些。


    “就是!一個在煙花巷做飯的廚子,居然拐了煙花巷第一花魁,老子從蘇州回來時聽說,當時可恨得牙根直癢癢!那個胖子到底給你灌了什麽迷魂湯!”


    錢滿貫笑而不語,乜斜著雙眼,一手托腮,靜靜地聆聽他們的抱怨,時而小酌美酒。


    “嗨。老孫、老李,你們不知道,那是因為滿娘心儀的那個負心漢甩下她在京城成家立業當了大官!那個沒良心的小子當年隻是個小乞丐,被滿娘撿回去養了兩年,還給了他進京科考的路費。結果那個忘恩負義的小子,中了進士就娶了恩師的女兒,逍遙舒服地當上了大官!”鄭老爺美滋滋地呷了一口酒,笑道。


    此話一出,立刻引起其他三人同仇敵愾地唾罵。


    錢滿貫淺笑盈盈的嘴角難得劃過一抹陰影。


    冷凝霜一怔。


    鄭老爺拉起錢滿貫的小手摸個沒完,涎著一張臉。嘿嘿笑道:


    “滿娘啊,你也別傷心,爺已經聽說消息。那小子年初因為得罪了萬歲爺,被一旨貶出京城,如今已經不是禦史大人了。”


    錢滿貫渾身一震。


    就在這時,冷凝霜突然發現錢胖子正站在大堂通往廚房的布簾後麵,露出兩隻大腳。不過很快。那兩隻腳便沉重地離開了。


    一桌子人又借著酒勁互相調笑了一番,鄭老爺還涎著臉問錢滿貫能不能在這兒宿一宿,錢滿貫作勢要趕他出去,對方忙笑嘻嘻地告饒。一頓飯吃了兩個時辰,接著,四個客人嘻嘻哈哈。勾肩搭背,踉踉蹌蹌地離開了,留下大筆賞銀。


    冷凝霜無語地歎了口氣。將已經喝得爛醉的錢滿貫扶起來,攙著她跌跌撞撞地進了後院。推開臥房的門,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已經開始有耍酒瘋傾向的錢滿貫扔在床上。喘了口氣,剛要出去打水給她擦擦。錢胖子已經端了水進來,沉聲說:


    “我來照顧她。外邊你先幫我照應一下。”


    冷凝霜覺得他的臉色有些不對,陰沉沉,像石板上刷了一層墨汁般漆黑冷硬,忙應了一句“好”,快步離開這是非之地。


    很快,臥室裏就響起錢滿貫耍酒瘋似的砸東西聲和怒吼聲,一疊聲地大叫著讓錢胖子“滾”神武飛揚。


    冷凝霜撫額,發酒瘋的女人好恐怖!


    “屋裏怎麽了?”背後突然傳來白兔的聲音。


    “你怎麽進來了?”冷凝霜嚇一跳,回過頭,問。


    “我來添水。”他提了提手裏的小茶壺。


    冷凝霜一拍腦門:“啊呀,我忘了。拿來,我給你添。”說罷,接過他手裏的小壺進了廚房。


    “屋裏怎麽了?滿貫姐在喊什麽?”白兔跟著她進來,好奇地問。


    “兩口子吵架,待會兒你可別亂問啊。”冷凝霜警告。


    “吵架?錢大哥不是喜歡滿貫姐嗎,為什麽還要吵架?”白兔滿腦袋問號地問。


    “喜歡也吵架,難道你沒聽說過,夫妻是越吵架感情越好嗎?”她從水缸裏舀了水,灌進茶壺,重新蓋好壺蓋,剛要遞給他,一抬頭,卻看見他皺成苦瓜似的臉,愕然地問,“你幹嗎這副表情?”


    “我們就沒吵過架,所以我們的感情不好嗎?”他扁起嘴,哀哀戚戚地問。


    冷凝霜滿頭黑線,被他這種讓她極為無奈的思考回路刺激得十分火大,眉一挑,問:“你想吵架?”


    他竟然點著頭,說:“我想和娘子的感情變好。”


    肺火噌地竄上來,她一手叉腰,指著他,眉眼倒豎地大喝了一句:“你這個沒用的東西,給我滾出去賺錢去!”


    呼——


    一片靜謐的廚房,一股小風兒打著旋刮過。


    白兔呆呆地望了她一會兒,忽然小嘴一扁,做出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悲憤地大聲道:“娘子,你人身攻擊,你說我不是個東西,你還嫌棄我沒用!”


    她明明說他是個東西!


    冷凝霜滿頭黑線,撫額道:“是你說想吵架的。”


    白兔抽了抽鼻子,愣了愣,歪著頭問:“這就算吵架了?”


    冷凝霜無語地點點頭。


    白兔思考了一會兒,撓著臉頰,眼珠子在眼眶裏轉來轉去似在品味,須臾,仿佛有所悟地點點頭道:


    “原來這就是吵架!雖然話不太好聽,不過我和娘子的感情好像真的變好了!”


    一堵黑線牆將冷凝霜重重砸趴在地上,壓得她差點吐血。


    “娘子,那接下來我該說什麽?”他雙眼亮晶晶的,好學寶寶似的問她。


    冷凝霜揉揉發疼的太陽穴,往門口一指:“你什麽也不用說,轉身,出去賺錢就行了。”


    白兔看了看門外,又看了看她,雖然心裏疑惑隻有她開口不算是兩個人吵架吧,不過娘子說的永遠是對的,於是很虛心地點點頭,笑盈盈地道:


    “娘子,那我去賺錢了!”


    轉身,拎著小茶壺輕快地出去了。


    冷凝霜站了一會兒,忽然原地轉了個圈兒,對著斑駁的牆,伸出手,狠狠地撓了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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