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兔坐著讓郎中給把了脈,他明明拚命給郎中使眼色,讓他把傷說得重一點。哪知那個該死的郎中木魚腦袋,居然看不明白,笑盈盈地告訴冷凝霜,他隻是受了點皮外傷,不想喝湯藥可以不喝,隻要每天換藥別沾水,便不打緊。


    白兔氣個倒仰,暗中吩咐,讓慕吟風不許給他賞錢。


    慕吟風滿頭黑線地應了。


    冷凝霜歇了一回,雲薔親自煎了藥,送過來。


    白兔屁顛屁顛地迎上去,接了藥碗,一邊吹著一邊坐在床沿,賠著笑臉:


    “娘子,我喂你喝藥!”


    冷凝霜淡漠地掃了他一眼,平聲問:


    “我讓你坐下了嗎?”


    白兔聞言,兔子似噌地跳起來,規規矩矩的,像個犯錯後的孩子異常老實。可是他還想給娘子喂藥,趁機親近親近。四下看了看,站著又不能喂藥,望了一眼冰冷的娘子,忽然腦海裏靈光一閃,很習慣地單膝跪下來,捧著藥碗笑道:


    “娘子,我喂你喝藥,這是活血化瘀的,趁熱喝效果才好。”


    雲薔相當“驚悚”地瞪圓了眼睛,她知道公子向來對夫人百依百順,這一次發生這麽大的事,公子為了彌補,對夫人百般討好,也很正常。可公子已經登基了吧,登基後的皇帝隻會跪天跪地跪祖宗,哪家皇帝會跪皇後?!


    饒她是個三無少女,看見了這一幕也相當震驚!


    冷凝霜冰冷的眼淡淡地在她的臉上掃了一下,雲薔驀地一凜,慌忙收斂心神,平靜下臉色,裝什麽都沒看見。


    “大兔二兔怎樣?”冷凝霜開口問。


    “郎中給開了安神養心湯,奴才喂他們喝了。雷電和鍾良正在貼身守著,夫人放心。”雲薔垂著頭不去看白兔,肅聲回答。


    冷凝霜唇角微勾,頓了頓,平聲吩咐:


    “去叫慕吟風把那個活口帶來。”


    “娘子,先喝藥再審吧,身子要緊重生之悠哉人生。”白兔舉著湯勺,勸說道。


    冷凝霜淡淡睨了他一眼。


    白兔急忙改口,向門外高聲喊道:


    “慕吟風,去把活口帶來!”


    回過頭。還嘿嘿笑了兩聲,捧起藥碗道:“娘子,喝藥!”


    冷凝霜平靜地看了他一會兒。張開嘴,喝進去。


    白兔頓時有種被原諒了的感覺,一勺接一勺地喂,笑得賤兮兮的。


    慕吟月帶了“活口”跟慕吟風進入房間,看見屋裏的情形。大吃一驚。便是連“活口”也被嚇了一跳。


    慕吟風是個機靈的,見雲薔垂首侍立裝空氣,急忙收斂了心神,也當什麽都沒看見。


    慕吟月卻經驗淺,見此情形,震驚地倒吸了口氣。


    慕吟風踹了他一腳。他愣了愣才反應過來,裝什麽都沒看見。


    “公子,夫人。人帶來了。”慕吟風很貼心地把“活口”帶到冷凝霜歪在床上也能看見的位置,往膝蓋彎一踹,逼他跪下。


    “活口”被削掉一條胳膊,受了內傷,雖簡單包紮過。卻麵色慘白,很虛弱。


    冷凝霜不緊不慢地喝完藥。漱了口。白兔遞來一顆梅子,她搖搖頭,平靜地看了“活口”一眼,微笑道:


    “真巧呐,沒想到留的活口是你,你踢我那一腳,到現在還好疼呐。”


    輕飄飄的語氣,溫柔卻令人毛骨悚然的淺笑。


    白兔一聽是他把娘子踢出了內傷,滿腔怒氣噌地竄上來,熊熊燃燒,冷冷掃了慕吟風一眼。


    慕吟風會意,重重一腳將“活口”踏在地上,用力碾,骨痛欲裂!


    “活口”憋了好半天,才忍住沒嚎叫出來。


    “你是華鳳的什麽人?”冷凝霜靠在軟枕上,緩緩地問。


    “活口”直起上半身,咬牙忍住背上的疼痛,卻閉口不答。


    慕吟風又一腳踏上去!


    冷凝霜唇角勾起,漫不經心地問:


    “挑戰我的耐性?要我把你全身上下的每一根骨頭,一根一根地敲斷,再接上,再敲斷嗎?”


    明明是含笑的嗓音,卻帶著一股滯血的、不容挑釁的冰冷寒意。室溫在這樣輕慢的嗓音響起後,仿佛突然跌至冰點,令人心驚膽寒。


    就連“活口”都禁不住渾身顫了顫,咬了咬牙,低聲回答:


    “我是華家的護院。”


    慕吟風一腳踹上去:“在夫人麵前也敢自稱‘我’?!”


    冷凝霜不以為意,眉一挑,笑問:


    “護院呐?這麽說,你對華家很熟悉嘍?”


    “小的隻是護院。”“活口”低著腦袋回答。


    “無妨,你知道多少說多少,等我得了空,我會慢慢聽你說異界流氓劍師全文閱讀。若說不出來或說錯了,不過是把骨頭敲碎了再接上,一遍又一遍,你既是華家人,應該受得住的。啊,對了,慕吟風,先把他的腿給我廢了。”


    她含笑對“活口”說:


    “別介意,我是怕你跑了。我這個人很大度的,隻要是有用處的東西,即使得罪過我,我也會手下留情;當然了,若是沒有用處又得罪過我的東西,上一個得罪過我的已經下地獄。你的前途由你自己決定。”


    那排山倒海而來、足以凝結血液的寒意,讓“活口”的指尖忍不住顫抖起來。


    “你們怎麽會在去京城的道上堵住我?”


    從麗州一路前往襄州,她非常小心。坐船出江時也拐了好幾個彎子,不可能有人跟蹤她一路她沒有發覺。況且,從襄州前往京城有好幾條路,她選擇的並非是最常走的路線。


    為什麽他們能準確無誤地堵住她,這是她始終想不透的疑問。


    “華家飼養了許多文鷹,將文鷹的幼鳥混合一些香料製成特殊的藥粉,可以讓文鷹循著味道千裏追蹤。進了漢國邊境後,三姑娘擔心遇上突發危險,就在身上塗了藥粉,所以我們知道你去了襄州。寶笙姑娘猜測。三姑娘必會在接觸中將藥粉抹在你身上。用文鷹一試,果然在湖州找到你的蹤跡,便埋伏在出城後的官道上。”


    冷凝霜愣住了,她萬沒想到答案是這個。猛然回想起當天臨行前,她還特地看了華鳳一眼,當時華鳳手腳被縛,嘴被塞住,卻奮力坐起來在她身上摸了一把。那時她還以為她是因為生氣想掐她,卻因為沒力氣變成了摸。


    現在想起來,自己的腦子果然秀逗了。連這點警惕性都沒有!


    她扶住額頭,低低地笑了起來,仿佛很好笑似的。


    眾人驚訝地望向她。白兔以為她傷到了頭,慌張地問:


    “娘子,你沒事吧?”


    冷凝霜笑了一陣,摩挲了把額前的劉海,深深地吸了口氣。紅唇揚起:


    “一個嬌滴滴的千金小姐,被關在箱子裏折磨了十天,餓的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卻還能保持著清晰的思維,看準時機陰我一把,你家姑娘還真不一般呐!”


    從常理來看。這話的含義應該是充滿殺氣騰騰的,雖然她語氣平和,仿佛很欣賞。聽不出一絲惱火或不甘。


    眾人一致覺得,這個時間點還是別插嘴的好,連“活口”都把腦袋垂得低低的。


    “帶下去。”沉默了片刻,冷凝霜淡淡吩咐。


    慕氏兄弟聽了這吩咐,條件反射地拉起“活口”就要帶下去。片刻後才發現他們認錯了主子,集體慌張地望向白兔。白兔手一揮。兩人如蒙大赦,把“活口”拖了出去。


    “你下去養傷吧。”冷凝霜對雲薔說。


    “奴才在門外守著。”雲薔倔強地回答。


    “隨你。”


    雲薔便躬身退了出去。


    門外,慕吟月剛走下樓梯,便拍著胸口條件反射地深呼吸,拯救缺氧的肺和腦袋。


    “大哥,那真是皇、公子的發妻嗎?”他不敢相信地問。


    “嗯。”


    “鄉下女人?”


    “唔……”


    “鄉下女人的氣勢怎麽會比皇上還可怕?她那麽一笑,我都快喘不過氣了校園如此多嬌全文閱讀!還有啊,我剛剛是不是看錯了,皇上居然給她跪下了!”慕吟月壓低嗓音,因為被顛覆了三觀,整個人已經陷入崩潰瘋狂的邊緣。


    慕吟風一把捂住他的嘴,同樣壓低嗓音吼道:


    “你想去當軍妓嗎?!”


    慕吟月把頭搖成撥浪鼓,慕吟風才鬆手:


    “我告訴你,皇上很寵夫人的,就是對皇上不敬也不能夫人不敬,當然對皇上不敬也不行。”


    慕吟月點點頭,頓了頓,突然很好奇地小聲問:


    “皇上下跪是因為夫人生氣皇上納了鳳貴妃吧?那如果夫人知道,皇上為了讓她回國,特地給鳳貴妃透消息,讓鳳貴妃過來為難她,以激發她的怒意。結果因為中途夫人太狡猾,探子跟丟了,隊伍還迷了路,差點釀出嚴重的禍事,那皇上會怎……”


    慕吟風再次死死地捂住這個二貨的嘴,火大地低喝道:


    “白癡,你給我閉嘴!涉事的幾個廢物已經被皇上派去西疆大營做苦力了,你若想活命,就把這件事爛在肚裏!如果讓夫人知道,皇上絕對沒有好果子吃!皇上沒好果子吃,倒黴的是咱們!我告訴你,摘花宮殺手才被夫人虐待了半刻鍾,就受不了服毒自盡了,你若不想嚐同樣的手段,給我老實點!”


    慕吟月驚恐地瞪圓了眼睛,見他麵色嚴肅不似說謊,不由打了個冷戰。


    房門合上,室內隻剩下兩個人。


    時隔一年,再次共處一室。


    冷凝霜冷若冰霜地坐在床上,一言不發。


    白兔有些怯,看了她一眼,抿抿紅唇,輕喚道:“娘子……”


    冷凝霜頓了頓,忽然清冷地開口:“你過來。”


    白兔愣了愣,順從地走到床前,麵向她。


    下一秒,隻聽“啪啪”兩聲,冷凝霜掄圓了胳膊,一巴掌重重地摑過去,回手又在另半邊臉狠狠地扇了一巴掌!


    白兔兩側臉頰瞬間紅腫起來,五指印立顯!


    他捂著臉頰,耷拉著腦袋,一言不發地跪下,低聲道:


    “娘子,我錯了。”


    “錯哪了?”冷凝霜眼眸黑沉,似在醞釀著一場可怕的風暴。


    “我不該為了自己讓你和孩子陷入危險。”他滿腔愧疚地沉聲道。他已經在反省了,這一次他真的做錯了。


    冷凝霜冷笑一聲,眯起眼眸,語氣是滯血般的寒冷:


    “你和華鳳是同時到漢國的吧?”


    白兔心髒一凜,在她麵前他的戒備心理為零,聞聽此言,下意識抬起頭,驚慌地望向她!


    可下一秒他就意識到,這反應是錯的,是不打自招!


    冷凝霜的眼裏洶湧著濃濃的憤怒與冰冷,挑眉,不屑地勾起唇角:


    “算計我?”


    白兔的大腦嗡地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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