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及冷凝霜回答,花蝶衣先輕蔑一笑:


    “如今燕國已亡,你現在隻不過是個階下囚而已,想要取了你的性命易如反掌,你竟然還拿自己的命來做交易。謹親王,你的這種想法會不會可笑了些?”


    燕冠人的臉色刷地白了。


    冷凝霜望了燕冠人一眼,淡淡地吩咐:


    “慕吟風,抬謹親王出去。如幻公子也請吧,本宮想與戈太後單獨談談。”


    即使是盛怒中的燕如幻,在一眼望見她寒冷如冰的表情時,也不由得心中一凜。


    明了前事的人心裏自然明白,她這次想和戈太後算的是戈太後派人刺殺她的賬。


    然而若是將這筆賬更深地去剖析,或許就會發現,也許被刺殺並不是讓她這麽憤怒的原因,令她能露出這樣狠絕表情的真正原因……大概是冷颯吧……


    即使她不會承認這一點。


    花蝶衣趁燕如幻怔愣之際,連拉帶拽地將他帶出東安樓。縱使燕如幻百般不願意,卻無法掙脫他的禁錮。


    慕吟風命小兵抬來一張簡易的擔架,指揮人上前,抬起受了重傷的燕冠人。


    燕冠人頓時驚慌起來,瞪圓了眼睛,高聲阻止道:


    “晉後!晉後……”


    然而他被好幾個人壓製,根本不可能從擔架上跳下來,身受重傷的他也沒有這樣的力氣。於是他隻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被抬走,無論怎樣聲嘶力竭的大喊都沒有用。


    一旁的雲薔看在眼裏,忽然覺得他有點可憐。


    很快。東安樓上隻剩下晉國兵。白兔望著燕冠人被抬出去。僅僅一揚眉,卻沒有做聲。


    冷凝霜回過頭,望向臉色慘白的戈太後。


    戈太後也不知道是仍舊沉浸在剛剛的崩潰中,還是因為感覺到自己的生命受到嚴重的威脅,瑟瑟地顫抖著,仿佛停不下來了一樣。


    她雙眼漆黑地瞪著冷凝霜,蒼白的嘴唇想要說話似的哆嗦著,卻發不出一個細微的音符。


    冷凝霜沉斂下眸光。忽然從旁邊的小兵身上抽出一柄短刀,神色平淡地扔給戈太後。


    哐啷一聲輕響,卻恍若萬鈞巨雷,在戈太後的耳邊炸開!


    她惶恐地瞪著地上的短刀,再猛然抬起頭,瞪向麵沉如水的冷凝霜。


    “要我派人幫你嗎?”冷凝霜平靜的臉上沒有一絲波瀾,仿佛逼她死去就像是在和她聊天一樣地輕易淡漠。


    然而沉凝的話語傳入戈太後的耳朵,卻仿佛催命符,讓她靈魂深處都在劇烈地顫抖。


    她哆哆嗦嗦地彎腰從地上撿起短刀,雙手握著。惶恐不安地望向她。


    冷凝霜唇角勾起,那一刻。戈太後在她的臉上看到了魔鬼的陰影,隻聽她輕笑著說:


    “若是我派人幫你,那可就不是一刀解決了。”


    她眼眸深處的陰冷讓戈太後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冷戰,她雖然沒有將威脅的話說得完全,但戈太後已經知道,她絕不是在嚇唬她,她是認真的。


    冷凝霜注視著戈太後的眸光冰冷森黑,恍若陰雲洶湧的午夜。


    戈太後顫抖地低下頭,望著手中的短刀,猶豫了半晌,恐懼的靈魂在激烈地哆嗦著,手在脖子下不停地抖動,卻連將短刀出鞘的勇氣都沒有。


    冷凝霜心中冷笑:戈太後逼死了那麽多人,現在輪到她自己,現實又是她必須要死,隻有自己死還是別人幫她死這兩種選擇,她怎麽連一點幹脆痛快的勇氣都沒有。


    “來人,去幫戈太後一把。”她忽然冷冷地開口。


    沉冷的嗓音讓戈太後不由自主地顫抖了一下,她渾身緊繃,如一條拉扯到了極限的皮筋。


    她惶恐地瞪向冷凝霜,眼看著有人已經應命出列,向自己走來,她越加恐懼。


    就在那人走過來的一刻,她忽然身體緊繃地猛然抽出手中的短刀,緊接著向自己的脖頸上用力地劃去!


    血濺三尺!


    血腥味瞬間彌漫在整個東安樓。


    白兔看了冷凝霜一眼。


    冷凝霜淡淡地瞥了一眼戈太後的屍體,轉身,漠然地吩咐:


    “將戈太後入殮。”


    說罷,緩步走下東安樓。


    白兔對北宮雅一擺手,北宮雅會意,急忙吩咐下麵的小兵開始執行。忙碌中不由得用袖子抹了一把額頭上的冷汗,他怎麽總覺得剛剛的場麵,比刀光劍影的戰場還要可怕!


    冷凝霜步下東安樓,白兔跟在她身邊,隻見下麵依舊在鬧個不停。


    燕如幻被花蝶衣阻攔,怒不可遏,說服他放手沒用,打又打不過他,焦躁和憎恨的情緒急速飆升,呈飽和狀,讓他差一點就失去理智,完全崩潰了。


    由於燕冠人死活不肯遠離,小兵無奈,隻得將擔架放在東安樓前的地上,因此冷凝霜剛一下樓,就看見了他。


    他的頭發散亂,渾身是血,又身受重傷,看上去極其狼狽。


    他烏黑的眸子裏充滿了焦急和惶恐,見冷凝霜下來,努力支撐起虛軟無力的身子,嗓音失真了似的,厲聲喝問:


    “我母後怎麽了?你把我母後怎麽樣了?!”


    “放心,我沒把她怎麽樣,是她自己自殺的。”冷凝霜淡淡回答。


    燕冠人聞言,隻覺得腦子嗡地一聲,仿佛有悶雷在腦海中炸開了似的。滿心的悲憤無法排遣,咬緊了牙,全身卻仍舊在劇烈地顫抖個不停。


    他覺得自己快要支撐不下去了,濃濃的悲傷排山倒海地向他壓過來。他憎恨地瞪圓了眼睛,淩厲的眸光直直地射向冷凝霜,悲憤地大吼道:


    “你這個惡毒的女人!你為什麽要這麽狠心,你為什麽就是不肯放過她?!她根本不會再對你造成威脅。你為什麽就是不能讓她過完殘餘的後半生?!為什麽?!”


    他似快要哭起來了。


    燕如幻已經停止了在花蝶衣身旁的掙紮。聽了冷凝霜的話。他的所有動作戛然而止。


    緊接著,他倏地瞪圓了眼睛,充滿了憤恨與不甘的陰鷙目光直直地落在冷凝霜的臉上,他大聲喝道:


    “你為什麽要多管閑事?那個女人應該被我殺掉,你為什麽要來妨礙我?為什麽?!“


    冷凝霜現在極度無語,也極度煩躁,蹙眉,揉了揉抽痛的太陽穴。


    “晉後。你這個狠毒的女人,你連一個已經年過五旬的老婦都不肯放過,像你這樣心狠手辣的女人,神是絕對不會饒恕你的!”喪母之痛已經讓燕冠人徹底崩潰,他肝腸寸斷地暴吼道。


    啪!


    冷凝霜繃緊了嘴唇,一巴掌扇過去!


    這一巴掌不止火辣辣地打在了燕冠人的臉上,就連燕如幻也猛然覺得臉頰生痛,停止了掙紮,呆愣愣地望著冷凝霜。在場的其他人更是覺得一股刺入骨髓的寒涼從臼門直達腳底心,不由得打了個冷戰。


    無人再做聲的東安樓外。一片沉寂。


    “神?”冷凝霜輕蔑地望向燕冠人,不屑地嘲諷道。“若是神真的存在,在戈太後預謀殺夫殺子時,神就應該收了她。你以為隻要你跪下來求我,我就會放過曾預謀刺殺過我的人?你當你是誰?”


    她彎下身子,陰黑冰冷的眸子一瞬不瞬地鎖定住他,幹澀卻嫣紅的嘴唇裏吐出仿佛出口便能凝結成冰的殘酷話語:


    “你隻不過是一個被滅亡的國家裏的親王,連一個亡國之君都不算,有什麽資格對我出言挑釁?輸了就是輸了,階下囚就要有階下囚的樣子,做了階下囚,卻還要梗起脖子,抱著所謂的自尊和傲氣,搞不清楚狀況,隻會讓人覺得可笑。”


    白兔忽然覺得,娘子說話實在是太狠了,這不是在往失敗者的心裏扔刀子麽。他很慶幸娘子是他的娘子,而不是敵人,否則若是他被這樣體無完膚地打擊,一定會哭的。


    燕冠人如被瞬間抽走了全部力氣,失去了靈魂的人偶般,神情呆滯地癱軟在冰冷的地麵上,垂著頭,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冷凝霜緩緩直起身,抬眸,望著麵色慘白的燕如幻,淡淡地問:


    “你要殺了你母親,你讓你父親的在天之靈情何以堪?你是想讓他欣慰你替他報了仇,還是想讓他責怪自己不該娶一個陰險的女人,害死了自己,也害了自己兒子成了弑母的殺人犯?”


    燕如幻聞言,慘白著一張臉,許久,虛握著長劍的手緩緩放下來,說不出一句話。


    攔著他的花蝶衣惱火地抽了抽眉角,這話他說過千萬遍,燕如幻卻從未往心裏去,為什麽這個女人說完,他卻聽進去了?!


    就在這時,遠處蘭墨涼快步走來,站在冷凝霜身前,輕聲回稟:


    “娘娘,已經將燕帝入殮了。”


    冷凝霜的心情沉鬱了下來,頓了頓,低聲問:


    “阿嘟飛出來了嗎?”


    蘭墨涼先是愣了一下,繼而輕聲回答:


    “娘娘說的可是那隻黑鳥?臣等進入冰窖時,發現那隻黑鳥已經死了,玉棺上有一灘血跡,似自行撞死的。”


    雲薔聞言,一聲驚呼,不可置信地捂住嘴唇,心裏有些難過。


    冷凝霜的心裏多少也有些不忍。


    燕冠人的腦子因為今日接受了太多超出可承受範圍的噩耗,已經一片混亂。他忍住重傷的疼痛,下意識上前,一把扯住冷凝霜的裙擺,仰起頭,厲聲問:


    “什麽入殮?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冠群呢?你把冠群怎麽樣了?!”


    “怎麽樣?”冷凝霜背著手,冷笑一聲,“他服毒自殺了,在雪淵宮的冰窖裏。難得我想饒他一命,他卻自己死了。”


    白兔從冷凝霜的語氣裏讀出些悲涼,她對燕冠群的死似動搖了。


    冷凝霜已經毫不留情地掙脫開燕冠人的手,低頭望著他,冷冷一笑:


    “冷颯臨死前求我留燕冠群一命。燕冠群卻踐踏了她的心意。燕冠群臨死前求我留你一命。保你一生無虞。你要不要也踩踩他的心意?”她一聲冷笑,“那樣也好,那樣我還省心了,不用派人監視你一輩子。”


    說罷,哂然哼了一聲,揚長而去。


    燕冠人呆坐在地上,良久,忽然哇地噴出一口血來。身子一歪,昏了過去!


    ……


    “娘子,燕冠群服毒,你很難過?”白兔跟著冷凝霜往玉蘭殿走,扁起嘴,一個勁兒地拿小眼刀用力戳她,語氣裏充滿了酸味。


    冷凝霜淡淡一笑,寒冷的風吹來,她忍不住偏過身子,輕輕地依靠在他身上。


    白兔一怔。娘子很少會主動親熱他,突然做出這麽讓他心動的舉動。他頓時笑得見牙不見眼,喜滋滋地伸出手臂,摟緊她的肩膀。


    “呐,孩子他爹,我們快點回家去吧,我想大兔二兔了。”沉默了許久,她窩在他懷裏,望著遠處墨黑寂寥的天空,似想說點什麽打破沉寂似的,輕輕地說。


    “好,孩子他娘。”白兔微笑著,溫柔寵溺地回答,將她摟得更緊,似要給予她更多的溫暖。


    雲薔跟在兩人後麵,一會兒望了望他們,心中不免有許多羨慕,一會兒又回頭看了看東安樓方向,不知為什麽,心裏竟有些擔心。


    ……


    燕冠人受了嚴重的內傷,雖然昏迷了一陣,但好在燕國的禦醫還算妙手回春,把他給救醒了,並且沒有喪命的危險。接下來隻要好生靜養,每日服藥,就會漸漸痊愈。


    他倒是希望自己能夠一直昏迷不醒,或者幹脆就這麽死過去算了。然而他平常的身體素質明明不怎麽樣,這次卻活得好好的,大有要痊愈之勢。


    這讓他覺得躁鬱,半夜輾轉難眠時,他甚至希望將他打成重傷的燕如幻能過來殺了他。


    可是燕如幻並沒有來。


    待他能夠勉強走動了,雲薔忽然來替冷凝霜傳話,說燕冠群要下葬了,問他要不要過去看他最後一眼。


    燕冠人當時沒有回答,然而猶豫了一夜,第二天破曉時分,還是拖著傷重的身體,沒有告知任何人,孤身去了停靈的玉漱殿。


    一天之內,國破家亡,母親被逼死,最疼愛的弟弟服毒自盡,燕冠人承受著完全超出了他承受範圍的痛苦。


    戈太後和燕冠群分別停靈在兩間偏殿裏,因為處理過了,所以他們的神態看上去都很安詳,絲毫沒有被迫自盡應該有的痛苦與猙獰。


    燕冠人隻覺得體內的血液全部凝結成冰,他呆呆地站在棺槨前,一瞬不瞬、眼神凝滯地望著玉棺中靜靜躺著的人仿佛睡著了一樣。


    被抽幹了所有血液的感覺,讓他全身顫抖得厲害,隻覺得這一切都是虛幻的。


    然而這一切又確實是現實,殘酷殘忍的現實。


    從玉漱殿出來,他搖搖晃晃地行走著,大腦一片空白,恍恍惚惚,漫無目的。


    就在這時,一抹略顯焦急的身影映入眼簾。


    雲薔早上去看燕冠人,卻發現他沒在。她猜測他應該是往玉漱殿來了,卻因為擔心,猶豫了片刻,還是匆忙地趕了過來。


    燕冠人停住腳步,雙眼聚焦在她身上,淒涼烏黑得沒有一絲光芒的眸子裏充滿了悲傷和無助,讓雲薔的心狠狠地顫了一顫。


    她吃驚地望著他披在肩膀上的亂發,那上麵已經雪白了一半。她睜大了雙眼,因為他這樣的眼神,他這樣的形象,她的心裏很是不舒服。


    他隻穿了單衣,於是她上前一步,將手中的貂裘裹在他身上,輕聲說:


    “王爺,奴才雖然不會說安慰的話,但奴才覺得,燕帝的服毒未必與亡國有太多關係,更多的,也許是因為冷颯。


    至於戈太後,若不是冷颯為娘娘擋了那一劍,死的就是娘娘。娘娘她絕不是個以德報怨的人,在這一點上您就把心放開吧。冷颯的死讓娘娘的心裏很不好受,讓戈太後自殺,娘娘已經算是看在你的麵子上了。


    至於燕國亡國,恕奴才直言,勝者為王敗者寇。若今日是燕國大軍攻入長安城。你們也不會對皇上和娘娘仁慈的。


    娘娘這一次隻是處置了幾個不安分的。沒有滅殺整個燕國皇室,還保留了他們的王位,這已經算是仁慈了。


    奴才希望您別再鑽牛角尖,就算是為了已故的燕帝,也要把心放寬了。別再糾纏過去,否則即使娘娘答應過燕帝,她也絕不會姑息潛在的威脅。”


    燕冠人將蒼然渾濁的眼珠落在她的臉上,裏麵是徹骨的悲涼。他慘然一笑。輕聲道:


    “我的命都被她捏在手裏,我還有什麽能耐能去威脅她,我現在隻不過是一個沒有被下獄的階下囚而已。”


    雲薔感受到他語氣裏的絕望,良久,低聲說:


    “燕帝臨去前曾對娘娘說,他願以他的命換王爺的命,請娘娘放過王爺,別讓王爺日後生活得太悲慘。奴才覺得,難得燕帝到最後還在惦念著王爺,王爺不應該辜負燕帝的心意才對。”


    酸澀感從心窩裏湧出來。迅速蔓延至全身,燕冠人移開眸光。望向遠處灰蒙蒙的天,一雙漆黑的眸子仿佛瞬間布滿了鮮血般的殷紅。


    雲薔仰著脖子望著他,從他身上散發出來的濃濃悲傷,讓她的心不好受起來。頓了頓,她輕聲道:


    “王爺,您哭出來吧,奴才會裝作沒看見的。等您哭完了,奴才再送您回清涼殿。”


    燕冠人的身體狠狠一震,繼而胸腔內發酵出了更多的酸苦。


    寒風中,他的身體仿佛無法自持般,在劇烈地顫抖著。緊緊地咬住嘴唇,他合閉眼眸,仿佛再也站不住了似的,踉蹌了一下。


    雲薔唬了一跳,慌忙伸手去扶他。


    然而一下秒,他忽然抱住了她,緊緊地抱住她,十分用力,仿佛是想將他所有的悲憤全部傾倒在她身上似的。


    雲薔正想掙紮,可是很快地,她的肩膀上濕潤了起來。


    覺察到他的顫抖,她的心忽然一片酸澀,於是她沒有再掙紮……


    燕冠人依舊是謹王,未來將會定居在長安,有宅邸有俸祿,原來的財產也沒有被沒收。他還是可以想做什麽就做什麽,隻是有一樣,他被永久禁止與朝官接觸,並終生不許再踏入原燕國境內一步。


    若違背禁令,初犯會貶被為庶民,再犯則會直接被處死。


    燕冠人沒有權利提出任何異議,能當個被人供養的閑王已經是冷凝霜最大的恩典了。


    冷凝霜並沒有再對戈太後過分,而是將她以太後之禮藏入皇陵,這讓他稍稍寬慰了些。


    傷好到可以長途遠行時,他就悄悄地離開了都安府,沒有知會任何人,包括雲薔。


    這讓雲薔的心裏有些落寞。


    ……


    燕國皇宮西麵的山崖上,燕冠群和冷颯被安葬在這裏,前麵是一望無際的大海,背後是連綿起伏的青山。


    兩座墳墓並排修建在一起,很簡單的墓葬,沒有陪葬沒有任何珍貴的裝飾,隻有墓碑是用漢白玉做成的。


    冷凝霜遠遠地站在墓碑前,崖下的海浪聲隨著撲麵而來的風傳入耳朵,強硬的風已經夾帶了一絲暖意,昭示著氣溫即將回暖,春天快要來了。


    雲薔將一束冷颯最喜歡的山茶花放在他們兩個人共同的墓碑上,然後無聲地退回冷凝霜身後。


    冷凝霜目不轉睛地望著那兩座墳墓,望了半晌,仿佛能看出花來似的。許久,她忽然詢問似的喃喃地說了句:


    “你們兩個挨在一起,以後會長出枝頭連在一起的連理樹嗎,就像戲文裏唱的那樣?”


    一陣風吹來,沒有人回答她。


    雲薔卻被娘娘這個突發奇想的問題雷得忍俊不禁,差點笑場。


    冷凝霜幽幽地歎了口氣,淡淡地望了一會兒那座光亮嶄新的墓碑,須臾,低聲道:


    “我以後都不會再來這裏了,也不會來給你們掃墓,你們若在天有靈,記著每年清明的時候,自己出來把墓碑擦一擦,若是落滿了灰塵可別怪我。”


    雲薔暴汗,有人會在掃墓時要求墓中的主人自己出來把墓碑擦一擦嗎?


    冷凝霜繼續凝視了墓碑許久,而後倒退了半步,緊接著轉身,邁著輕盈的步伐遠去了。


    雲薔最後深深地看了冷颯的墓碑一眼,轉身,跟上冷凝霜。


    兩人順著山路向燕國皇宮內走去。


    “聽說燕冠人走之前,你和他在玉漱殿門前抱在一起了?”冷凝霜忽然淡淡開口。


    雲薔心頭一凜,急忙搖頭道:“那隻是個意外,奴才絕對沒有別的想頭……”


    “有也無所謂,你自己的事情,隨你。”冷凝霜平聲說。


    雲薔就默不作聲地垂下頭來。


    ps:是繼續權謀之路,還是重新歸園田居,明日大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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