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這家夥的焊接裝甲的隔板裏塞了爆炸物,差不多有二十公斤吧,應該是點火器引爆的?”


    “為什麽說應該?”


    “因為裏麵爛成這副樣子,我也沒法檢查。”


    李磊瞄了一眼已經完全癟進去的駕駛艙,幾個好奇的幫忙工人湊上去看了一眼,馬上跳下來嘔吐不止。


    “艸”


    陸遙用力踢了改裝機的殘骸一腳,用一個字表達了所有想法。


    這一家夥可打大了,港口四成被機甲砸成了廢墟,一人死亡七人不同程度輕重傷,管理員嚇得魂飛魄散,趕緊報了警。事情發展成這樣遠遠超出了陸遙的預料,要是被那些無風也要起三尺浪的記者再添上幾筆,她不難想象那位正在氣頭上的校長老爺子看到“高校機士參與黑幫機甲鬥毆”的大標題時,會是什麽反應。


    該死該死,這票生意可玩大了,不但要被踢出尖峰遊戲,大家手拉手被開除都不是沒可能。


    可是現在已經是既成事實,總不能殺人滅口吧?


    陸遙急得牙齒上火,又無法可想。她甩頭向港口邊上望去,不出意外地看見了一年級菜鳥的背影。


    石閔正蹲在那邊,一會兒哆嗦個不停,一會兒又陷入深思狀,陸遙看得連連搖頭,心裏已經有些後悔把他拖進來了,本來就已經夠倒黴,萬一再把他弄出什麽神經病來,自己後半輩子都要過不安心。


    強打精神,陸遙準備走上前勸兩句,然後他就聽見了一人一精靈的對話。


    “喂,抽風抽完了沒有。”


    砂夜歪著頭問道。


    “差不多了,現在想想還真蠻恐怖的,當時怎麽就大腦短路,一下子上去了,要是出個什麽岔子,現在………嘶,好冷,還是不說了。”


    衝動感一過去,事後想起來簡直後怕十足,石閔又是一個哆嗦。


    “無所謂啦這種事,人家屍塊都已經涼了,您難道還想穿越回去不成。”


    “怎麽可能,就是有點煩啊有點煩!”


    “啊?”


    “唉,我也不知道,那股熱乎勁頭一過去,感覺他妹的好像丟了什麽東西,不知道是不是強迫症又加重了。”


    石閔嘟噥著,在身上一個勁地亂摸。


    砂夜發出“哦”了一聲。


    “難道是因為殺生了?”


    “開玩笑啦,那貨可是頂極的流氓惡棍,他想要我們的命我當然要動手宰了他,難道還要陪他一起上天入地不成?”


    石閔回答地非常利落,砂夜捂住嘴,發出輕輕的笑聲。


    “親,你笑什麽?”


    “沒事,嘴角有點癢而已,對了,不錯的邏輯,很讚。”


    “謝啦。”


    陸遙鬆了口氣,看樣子這位學弟的神經線,遠比她想象得要結實。


    這時,林思雨走過來,從風姿到儀表都無懈可擊的完美,如果不算她單手拎著的那個足有兩個行李箱大的不鏽鋼箱子的話,可以打到九十分上,很難想象她竟然是空手打爛兩台改裝機的強悍機士。


    “學姐,學長,還有石閔,開飯了。”


    滿載四十個人盒飯的不鏽鋼提箱落在地麵上,發出巨大的聲音,林思雨麵不紅氣不喘地招呼道。


    正在幫忙打檢查其他機甲的眾人全部圍過來,各自領了自己的一份,在吃飯中間,陸遙說出了眼下的險惡局勢,全部人登時大急。


    “哇靠,老大這可不是小事啊,該怎麽辦才好?”


    王大鵬大驚道。


    “廢話,我要是知道怎麽幹就好了,現在打得和局部戰爭一樣,想藏也藏不住啊!”


    陸遙煩的直接把一次性筷子丟到王大鵬臉上去了。


    現場一片悲劇性的陰鬱氣氛。


    “奶奶的,沒辦法了,先串一下口供,條子們來了就一致推到我這邊好了……切,其實也就是我計劃不周,沒什麽好推的,有主謀張老爺子給個警告處分也就差不多了。”


    陸遙狠狠一口把雞腿咬成了兩截,磕著骨頭說道。


    眾人聞言一起大叫起來。


    “我去,老大,這怎麽行,你可是要完蛋的,絕對不行!”


    “什麽行不行的,這是唯一的主意了吧,難道要張老爺子亂砍一通,把幹部們全開除了你們才好過啊!”


    “那也總比老大你一個人背黑鍋好啊!”


    李磊扒完最後一口飯,繃著麵孔舉起手道:


    “讓我來吧,反正這個名額也是家裏老爺子托關係弄的,丟掉也不心疼。”


    話音剛落,王大鵬也趕緊舉手道:


    “得得得,哪有我不爽啊,一開始想選新聞傳媒專業的,填誌願一個腦子進水,莫名其妙跳到金融來了,每天上課都上得惡心死爹了,哥早就不想玩了!”


    “去你妹的吧,你能比我慘!”


    “………”


    眾人爭先恐後地舉手嚷嚷起來,吵吵鬧鬧亂成一團,中間還不斷夾雜著因為太活躍被盒飯拍翻的倒黴炮灰。


    從集裝箱裏撿回一條小命,剛剛回過魂的周龍宇再次陷入了癡呆狀態,隻好捅了捅唯一麵向比較和善的成員――石閔。


    “大哥,你們上大學怎麽和上幼兒園似的,那麽不值錢?”


    “…………”


    砂夜突然發出一聲冷哼。


    “哼,你們是在比智商下限嗎,這麽快就集體尋死了?”


    嘈雜聲在一瞬間停下來,大家都惱火地瞪著紫色的小精靈。


    “等等等,小夜的意思其實是……”


    石閔慌忙擋在砂夜麵前結結巴巴道,但是陸遙卻揮了一下手,然後正色道:


    “你有主意嗎小夜?”


    “主意算不上,但是,有一個很大的切入口值得試試看。”


    砂夜眯起眼睛,像是揮刀一樣,用力一甩過於華麗的蕾絲衣袖,淩厲的氣勢從小精靈的虛擬影像上殺出來,讓在座的人都下意識的挺了挺胸口。


    “你們就沒有注意到一點反常現象嗎?從組織性質上來說,幫會也算是一個盈利性組織,自然也講求收益回報,也講求效費比,況且實力比就放在那裏,知道我們是尖峰遊戲係統的人,這些地痞隻要還有智商,就絕不會冒這個絕對不會有好結果的險。但是這次這幫家夥是來幹什麽的?不顧被司法係統盯上的危險,不顧損失,把所有家底都抬出來,還用上了爆炸物準備搞同歸於盡,簡直像是一群敢死隊。”


    砂夜說著斜眼瞄了李磊一眼,後者則麵無表情。


    “就算他們後台硬上天,膽大到敢無視實力差距和我們的背景,那麽在知道李家三哥在這裏的情況下,還敢來玩命就非常不可思議了。”


    “那你的意思是……”


    被一提點,陸遙立刻反應過來。


    “隻能說明他們有無論如何也要進入港口的理由,那麽目的可以縮水到三種。”


    砂夜冷笑著伸出三根手指,現場不論人還是人工電子精靈,都被她這個手勢來來吸引住了視線。


    “第一,恐嚇,第二,報複,第三,找東西。”


    “第一條,從這幫家夥玩命的樣子看完全不像,排除;第二條,有一定可能性,但是從效費比和心理學來分析,可能性並不高;但是第三條的話………”


    眾人齊刷刷地扭過頭,盯上了港口成堆的集裝箱。


    “好了,我能做的就是這些概念分析,接下去的事就找秋月來辦吧,那個榆木腦袋應該最合適這方麵的工作了。”


    砂夜拍拍手道。


    於是整人的眼神再次回轉,盯上了還沒反應過來的彭樂,這位大漢傻了n秒才慌忙滾起來掏手機呼叫。


    值得慶幸的是,聯絡上秋月並不困難。


    值得慶幸的是,警;察叔叔們一直沒有出現。


    自從第一次虛驚之後,留守的人工電子精靈都進入保衛部辦公室待機,彭樂隻是一次呼叫,秋月就立即趕過來,李磊充分發揮暴力本色,掐著管理員的脖子,逼他打開控製室,把一行人放進去,然後工作人員有一個是一個全部踢出去。聽完陸遙簡要說明後,秋月二話不說立刻投入工作中。


    從額頭向外伸出細長晶瑩的虛擬數據線,鏈接上計算機接口,她的眼睛裏開始急速掠過字符型的數據流,計算機桌麵上各種圖表像中毒一樣,飛快的連續跳動,石閔甚至懷疑這樣搞下去cpu會不會過熱爆掉。


    秋月的特技“綜合管理係統”,是用於快速處理和計算數據的能力,簡而言之就是一台小型版超級計算機。


    彭樂緊張地問道:


    “秋月,情況怎麽樣?”


    “數據庫的東西有點多,還需要一些時間。”


    秋月的臉上一絲表情也沒有。


    於是沒有超強演算能力的人類和其他人工電子精靈,就隻能在一邊幹等著。


    時間迅速地在流逝,轉眼過去了五分鍾,為了緩解焦躁感,石閔抽空壓低聲音問一邊看戲一樣表情的砂夜。


    “喂,發現那個什麽‘東西’以後該怎麽辦,將功補過,爭取寬大處理嗎?”


    “虧你能想出這麽低效率的利用方法來,能值得那麽大動幹戈的玩意兒,搞不好就是槍支彈藥違禁藥品核彈頭之類的高危物資,警;察可能都要感謝你們維護了首都和平,到時候隨便就能把事踢倒那些家夥身上,一句‘為了不讓危險品落入犯罪分子手裏,被迫全力反抗’就可以開脫。”


    “……你還真是夠黑的。”


    “抱歉,我的主體色還是紫色的。”


    砂夜皺起眉頭不快地扯了扯裙角,看樣子她是誠心誠意喜歡黑色。


    計時器的數字轉到了十分鍾。


    秋月依然保持著作業姿態,畢竟是近萬個集裝箱,幾十萬條記錄,數據量大得讓人不敢直視,要短時間內從中間翻出點什麽來著實頭疼。一群人急得轉來轉去,但是又沒人幫得上手。


    要是被警;察先來調查,那可全都完蛋了。


    “別晃來晃去,煩。”


    秋月簡短地說出六個字,還在轉圈的哥們馬上硬生生刹住車,僵在原地大氣不敢喘一口。


    於是秋月繼續辦公,一幫人繼續僵硬。


    “嘩啦”一聲,外麵似乎有什麽東西斷掉了,靠在窗邊放風的石閔和李磊驚得一下跳起來,結果全場人也像觸電一樣狂跳起來不止。


    “沒事啦,隻是倉庫支架斷掉了而已。”


    這次是林思雨淡定地提醒道,隻要不是戰鬥她就一直很淡定,連話也不多半句。


    那些哥們頓時像是斷電的機器人一樣癱坐在地上,隻是屁股還沒坐穩,外麵有事一片巨大的“嘩啦”聲,現場立馬一片人仰馬翻。


    “媽的,讓你的手下給我安靜點,再弄出什麽聲音來,老子就弄死你!”


    李磊一指呆在角落的周龍宇暴吼道,後者嚇得屁滾尿流,慌忙跑到窗口大喊“再出動靜扣你們一個月錢”“屁也不許放一個,不然統統解雇”之類的威脅。


    秋月還在作業中。


    這不正常,就算數據庫資料再多,以她的演算速度,也實在是太慢了點。


    或者說砂夜的分析根本是錯誤的?


    那他他奶奶的與其在浪費時間做無用功,還不如想辦法把損失降到最低。


    各種念頭撞成一團,陸遙感覺自己再也忍不下去了,這種等法比一刀捅了她還難過,到底行不行你倒是快點給個痛快回複啊!


    她推開彭樂就上前問道:


    “到底還有多久啊!”


    秋月看也不看這位快要急瘋了的老大一眼,輕描淡寫地吐出三個字:


    “一秒鍾。”


    小精靈眼睛裏的數據流動在一瞬間停止,她長長出了一口氣,放鬆下來。


    “f區,二十一到三十五號集裝箱,有異常情況。”


    “為什麽這麽說?”


    陸遙一掃桌麵上跳出的單據窗口,擁有報關員資格證的女生仔細看了幾遍也沒有發現任何問題,無論是地址,發貨日期,還是簽名都完美無缺,是一張再標準不過的單據。


    “不在於格式,而在與數字。”


    秋月推了一下眼鏡鎮定地糾正道:


    “發貨數字標明是二十噸木材,但是集裝箱數目卻偏多了一點,至少多出了一到兩個,”


    不僅僅是核對與掃描,而且還對所有單據進行了對比分析,做完這些事還僅僅隻用了十多分鍾!


    石閔大感佩服。


    “秋月我愛死你了!”


    一群人大呼小叫著,蜂擁衝出控製室,直撲最角落的f區,操起撬棍扳手之類的大家夥把所有集裝箱一個個弄開。緊跟而來的管理員那個氣啊,怎麽最近來的家夥一個比一個土匪,砸完了設備不算,還未經許可私自拆裝貨物,但是他現在沒敢惹這些大爺,暗暗決定在警;察來的時候狠狠告一記黑狀。


    連開了五六個箱子,卻隻找到一批長途跋涉來的異國木頭,保衛部的人氣得大罵晦氣。


    “我就不信今天人品有那麽差,繼續給我開!”


    陸遙擼起袖子怒吼一聲,帶頭衝上去撬一個集裝箱,彭樂和李磊也馬上頂上去幫忙,把緊閉的金屬門弄開。


    這次的感覺明顯不一樣,首先是木屑味中混有另一股古怪但是很熟悉的味道,如果眾人沒記錯的話,那是機甲專用的特級潤滑油的氣味。


    有戲!


    鐵門繼續撐大,一堵和剛才集裝箱無異的“木牆”擋在他們麵前,石閔上前一推,發現竟然是空心的,眾人立刻把這層偽裝物扒開,用手機的led燈充當照明設備打進集裝箱深處,石閔感覺角落位置似乎有個紅點閃爍了一下,因為消失得極快,所以很快被忽視了。


    然後,他們看見了躺在集裝箱中間,被昏暗的燈光照亮的鋼鐵巨人的輪廓。


    “老天……”


    有人發出了呻吟――竟然是一台機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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