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原戰場上屍體遍地,偶有死者或重傷者從半空墜落。


    在邵柯梵和祭塵合力圍攻下,鄭笑寒身上再添兩道傷痕,長發被削去了一截,淩亂地披散在胸前後背。兩個多月來,她真正露出了頹勢。


    蒼騰劍客和大將同國君一道把握這個難得的機會,攔住欲支援鄭笑寒的鷹之劍客,然而,鷹之劍客急紅了眼,拚命向兩位國君纏鬥的方向衝殺。


    兩個月來,空中第一次廝殺得這麽慘烈,比三劍客圍攻王之後代更甚。


    蒼騰綠洲第三道隱線旁,五具遺體睜大雙眼,不甘,憤怒,痛苦在瞳孔裏定格。


    連晟和連祁還未來得及致謝,前來援助的人已經消失不見,那一瞬間,他們隻看到劍客焦急的神情,似乎有什麽要緊的事。


    “水茗!”樓鍾泉抱起躺在齊銘宮門口的屍體,全身微微顫抖,雙眸含淚。


    她的臉上,分明是期待和焦急啊!焦急他的安全,期待他來救她。


    然而,那會齏風掌的五名鷹之劍客甚難對付,雖有雪麟在手,他還是花了三個時辰才將他們解決幹淨。


    院子裏廝殺依舊,除了纏鬥不休的兩國劍客,還有不少攪進去的蒼騰士兵,地麵躺著百來具屍體。


    樓鍾泉將水茗遺體放在大殿左側的座椅上,提著雪麟衝向院子。


    “快去阻攔,鄭眉紗正在找尋傳國玉璽,這裏由我們對付已經足夠。”一名劍客朝樓鍾泉大喊。


    樓鍾泉心一沉,衝進齊銘宮。


    書房裏傳來輕微的聲音,似在翻找東西,然而,仿佛是有些力不從心,一本櫃上“啪嗒”一聲落下來。


    方才他傷心過度,竟然沒有辨別出書房裏潛了人。


    “哈!找到了,以後我就在蒼騰王。”


    白玉底座上,雕刻著一個側置的玉碗,微微浮凸的樹根纏著碗壁周身,在碗頂揚起雙絞的軀幹,最末端分別伸出四條枝梢,一共八條,每對上下枝梢之間,夾著一顆淺黃色的珠子,對著東南西北四個方向。


    那粉衣女子顯然是受了不輕的傷,身體斜靠書案,一手捂住右胸,血染紅了手指,而托著玉璽的另一隻手正劇烈地顫抖。


    “哈哈哈,我是蒼騰王了,再不回鷹之小國……”鄭眉紗激動地自言自語,雙眸死死盯著玉璽。


    樓鍾泉掠身到書房門口,恨恨,“賤人,為我妻子償命。”然而,擔心損毀國君書房,舉起的雪麟放了下來,一掌朝那粉衣女子擊去。


    “噗。”沉悶的聲音響起,鄭眉紗一下子癱倒下去,趴在地上,再也不動。


    與此同時,玉璽掉落下來,摔得粉碎。


    樓鍾泉怔住,驚訝地看了一眼掌心,方才凝聚的真氣尚未打出,此時,正慢慢消散,回到體內。


    玉璽!玉璽壞了!


    回過神來,他慌忙蹲下身體,不可置信地看著玉璽的碎片,才發現四顆珠子少了一顆。


    仿佛明白了什麽,他扳過鄭眉紗的身體,那光潔飽滿的額頭上破了一個洞,珠子般大小,後腦有東西凸出,原是珠子穿破腦骨,在此去勢過於微弱,被頭皮所阻,拱著無法出去。


    那睜著的雙眸,還未被猝不及防的變故收去欣喜。


    看來,玉璽尚在!樓鍾泉鬆了一口氣,嫌惡地拖著鄭眉紗的遺體,走出大殿,扔進院子。


    陷入重重包圍的鷹之劍客見五公主已死,再看到樓鍾泉手上的雪麟,臉上皆閃過了刹那的震驚,一名劍客舉劍欲自刎,被同伴喝住:總之也是死,還不如多解決幾個蒼騰人。


    剩餘的七名鷹之劍客仿佛發了瘋,扔下與自己交手的蒼騰劍客,叫喊著,衝入周圍的士兵當中,手中的劍淩厲而飛快地揮舞。


    樓鍾泉眉峰一凝,身形迅疾在幾名鷹之劍客之間遊移,微紅色的光芒穿過已然重傷的身體,激起血珠飛濺,隻五十來個回合,七名劍客便紛紛隕命。


    一片叫好聲響起,卻不料惹得劍客勃然大怒,“好什麽好,看看自己人的屍體,你們還笑得出來嗎?收拾之後,各司其職,不可鬆懈!”


    齊銘宮的大門重重關上,劍客抱著妻子的遺體,嗚咽失聲。


    淺碧色的鏡麵之中,一貫冷靜的紫衣女子顯得倉促不已,幾綹頭發淩亂地搭在臉上,被汗水沾濕,被劃破的衣衫處,皮膚上的傷痕深可見骨,鮮血染紅了全身。


    “投降,鷹之歸順蒼騰,可饒你一命。”蒼騰國君的劍逼近紫衣女子的左胸,有意放慢速度,似在等她答複。


    除了其他外傷,他右胸受了一劍,劍精確地避開肋骨,平刺進去,穿透了身體的一半。要不是紅衣起了掩飾作用,可清晰地看到他的衣衫上也有大片大片的血跡。


    祭塵聽從國君的命令,正與負責錙重的大將廝殺。


    “邵柯梵,你做夢。”鄭笑寒淒厲地大喊,向後退去,一邊揮劍擋住幻靈,一邊在掌中凝聚剩餘的元氣,狠狠地向邵柯梵推了出去。


    “嘭。”一股逼人的氣勢壓迫而來,雖為了避免這樣的情況發生,邵柯梵一直運元氣護住周身,然,仍是被震出兩丈開外,胸口一陣難受,吐出一口血來。


    正驚異於鄭笑寒如何還有這等力氣,卻看到那體力損耗殆盡的女子向下墜去,雖是如此,她的神誌卻依然清醒,雪亮的注視著紅衣蒼騰國君,仇恨的火焰烈烈燃燒。


    邪娘子心一緊,是時候了!


    看到國君慘敗,鷹之士氣明顯低了下去,軍心開始渙散。


    邵柯梵冷冷一笑,落到鄭笑寒的身邊,手扣住她的肩胛,鷹之國君毫無反抗的力氣,隻是勉強支起身體,憤怒不甘地盯著那張令自己嫌惡的臉。


    兩個多月來,她使了不下十次毒,然而,邵柯梵竟沒有受到絲毫影響,麵對她一次又一次的驚愕,隻是一句話:隻食薏米。


    不隻是她,鷹之士兵向蒼騰士兵使的毒,竟也是一點作用也沒有。


    難道,他們也是“隻食薏米”?


    她的用毒本領,在大戰中似若無存。


    方才,看到鄭笑寒落敗,鷹之一直苦苦戰鬥的劍客、大將、士兵情緒瞬間低落下去,加上多日的疲倦,已是力不從心,隻是片刻間,大量人員被殺,蒼騰武衛隊打破均勢,占了上風,士氣高漲。


    蒼騰方向的荒原,萬馬奔騰,席卷而來,後麵湧動著無數奔跑的人流,喊殺著衝向戰場。


    一員大將領十萬兵力前來支援,騎馬並行的,是解決掉王宮威脅的楊永清。另有五萬兵力,在另一員大將的率領下,前去搗毀鷹之兩個紮營地。


    邵柯梵費力地提了一口氣,上升十丈,俯瞰所有作戰人員,“今天,將是鷹之曆史終結的一天,這個國家,將從莽荒之淵的地圖上消失。投降的鷹之劍客,大將,士兵,可免一死,並獲準歸順蒼騰。其餘的,殺無赦。”


    說完,湊近鄭笑寒的臉,冷笑,“鷹之君,本王這個決定,可好?”


    “呸。”鄭笑寒無力地朝那令自己深惡痛絕,欲砍上千刀的臉啐了一口,邵柯梵及時閃開,蔑視,“你連恨我的力氣都沒有了,嗬嗬。”


    戰場上的廝殺仍在繼續,蒼騰武衛隊愈戰愈勇,鷹之武衛隊負隅頑抗,節節敗退。本來戰場上蒼騰士兵人員就比鷹之多上三萬,方才十萬大軍來助,實力對比懸殊,並且大部分劍客,大將被殺,眼看難再取得勝利,不少鷹之士兵的決心發生了動搖。


    蒼騰國君承諾出口,便有一萬多鷹之士兵猶豫著放下了武器。


    “邵柯梵,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鄭笑寒口氣低沉,卻是飽含著極深的恨意。


    她知道除了投降,邵柯梵不會替她傳達其他意願。


    那刺向他左胸的劍,在入了一部分後被什麽東西擋住,竟是將劍尖逼了出去。那時,他握住出露的劍,以內力苦苦相抗,踉蹌後退,神色痛苦,手掌被割得鮮血淋漓,她的另一隻手凝了一團元氣,正要擊向他的頸部,卻不料被一股不知從哪裏來的力量震開。


    她本來可以報得了仇,她好恨!


    “是麽?”邵柯梵冷笑一聲,“如果你不怕魂飛魄散的話。”


    除了左胸那一劍,他身上其他部位也受了數劍,傷口裂開,痛苦陣陣扯起,方才被她的掌力一震,再加上多日的疲倦,他已是沒有多少再戰的力氣。


    樓鍾泉飛到國君的高度,將雪麟刀呈上,“鍾泉已經完成護宮任務,鷹之五位綠洲護使,五公主皆已喪命。”


    五姐,唯一的至親,也死了?


    “叛徒。”鄭笑寒咬著唇,恨恨罵,“哇”地一聲,吐出一口血來,差點昏厥過去,然而,國家的信念在支撐著她,讓她保留了極度崩潰下的清醒。


    邵柯梵沒有接刀,吩咐,“去,用這把刀殺敵。”看了一眼落到地上,衝入混亂中的樓鍾泉,他冷冷盯著鄭笑寒清麗的側臉,“本王要讓你看看,鷹之叛徒,如何用雪麟殺鷹之將士。”


    雪麟出鞘,微紅色的光芒映照天地,因為之前飲了不少鮮血,刀身的顏色更深了些。


    “雪麟。”鷹之將士相顧失色,戰場更加混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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