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破曉,笑怡一遍遍的回憶著四爺的計策。


    “水。”


    虛弱的聲音傳來,不仔細聽壓根分辨不出來。笑怡卻瞬間反應過來,拿起旁邊小桌上的白水。


    沁涼的溫度直入手心,這麽涼弘暉可怎麽喝。


    “鼓瑟,上溫水。”


    一聲吩咐也喊醒了回到隔壁的四爺,他已經穿好了朝服。


    看著床上醒來的兒子,他身上的壓迫感立刻降低。


    笑怡將他頭上的毛巾換下來,握住他的手,一點點的把水喂給他。


    “弟弟(哥哥)醒了。”


    瑤兒和晨兒也跑過來,臉上掛著大大的黑眼圈。


    “昨晚可是沒睡。”


    笑怡直接問伺候他們的人,果然得到了肯定得答複。


    “大哥還在病著,我做長姐的怎能安心入睡。倒是晨兒,正是長身體的時候,不睡著實不應該。”


    弘晨搖頭晃腦:“我可聽過孔融讓梨的故事,應該是我為大哥擔憂。姐姐是女孩子,不睡就不漂亮了。”


    弘暉倚著床頭坐起來,唇色有些蒼白。看到這樣的姐弟,他身上的疼痛減輕了不少。


    笑怡和四爺也高興於他們之間的深厚情誼。


    尤其是四爺,他見多了皇家的兄弟倪牆,尤其是現在正處理著這件事所造成的不良後果。


    有對比才有差距,他的孩子聰明上進,哪哪都拿的出手。


    “爺可別耽誤了事。”


    四爺點頭,摸摸兩個孩子的頭,朝外麵走去。


    今天可有一場硬仗要打,他得打起精神來。


    **


    四爺走後,房內的氣氛熱絡起來。


    瑤兒拿來清粥,代替笑怡喂著弘暉。


    笑怡換好衣裳,住的近的李太醫也到了。


    “大阿哥可有不適?”


    望聞問切後,李太醫宣布,弘暉的情況很好,完全沒有遺留下任何眼中的症狀。


    “此次傷筋動骨,弓馬之事,還得稍作停頓。”


    弘暉苦了臉,比起讀書識字,他更喜歡騎馬射箭。那種酣暢淋漓掌控一切的感覺,年幼的他已經體會到了。


    知子莫若母,笑怡瞪了他一眼:“聽到太醫的囑咐沒。”


    弘暉縮縮肩膀,有些可憐的說道:“額娘,兒子可是病人。”


    “我又沒斷了你藥,或者讓你幹重活。正因為是病人,才得躺在床上好好休息,你哪見過或碰亂跳的病人。”


    弘晨舉手:“兒子見過。”


    瑤兒補充:“以前烏雅瑪姆生病的時候,總是活力充沛。”


    笑怡扶額:“她那是神經病,你們想得?”


    一句話成功駁倒三個孩子後,他看著大兒子,眼中翻出淚光。


    弘暉天不怕地不怕,就怕額娘傷心。


    見此他立刻投降:“兒子知錯了,隻是聽到別人嚼額娘舌根,兒子心裏那團火就上來了。”


    “額娘教育過你,謀定而後動。這次你做的不錯,沒有拿皇孫的架子,而是以理服人。”


    “都怪那臭小子,兒子不整死他,就不姓愛新覺羅。”


    烏嬤嬤在一旁小心提醒著:“主子,鈕鈷祿福晉昨日親自送來了一些藥材。”


    “我曉得。”


    笑怡點頭:“如果道歉有用的話,要王法做什麽。暉兒這次你就錯在,自己是皇孫,卻沒拿出皇孫該有的架子來。”


    趁孩子們都在,她幹脆一並說了。


    “以理服人那隻是麵子上的,我們是皇家,就該做的比別人都好。但是遇事放著手中權勢不用的,那才是傻子。你阿瑪在外麵辛辛苦苦的,不就是為了你們能活得好。我們身居高位,不是為了活得窩囊。暉兒不用憋著那口氣,且看今日,額娘給你報仇。”


    這就是她的真實想法,爬那麽高不就是為了能仗勢欺人。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那就是最大的笑話。


    比起京中的那些紈絝整日隨意欺辱人,她更堅信: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滅其滿門。


    “其實……”


    弘暉臉漲紅,支支吾吾的說道:“兒子是想擺譜來著,所以打算來一次馬踏四九城。可沒等擺成,就被發狂的馬兒扔下去了。”


    瑤兒和弘晨哄堂大笑,尤其是弘晨笑的最歡。


    邊笑著他邊作揖:“大哥果然馬術精湛,小弟佩服。”


    “額娘要進宮了,瑤兒在家好好陪你弟弟。至於弘晨,額娘奉勸你,別欺負你大哥。”


    拉長了音,笑怡補充道:“他可比你體力好,現在隻是病著,等他好了,有你受的。”


    弘暉握起沒壞掉的手臂,配合的一起威脅著。


    “我可是大力士。”


    房內陰鬱的氣息全都消散,笑怡放心的走出去。


    隻要兒子沒事,她就一切安好。


    至於鈕鈷祿府,雖然不是故意傷人。但敢不把他兒子放在眼裏,真當她是傳聞中那個皇室禮儀典範,從來不會生氣的活菩薩了?


    **


    笑怡與淑瑩匯合,此時四爺已經到達宮裏。


    上朝的時間還沒到,在側殿等待時,四爺就被阿靈阿纏住了。


    同所有的滿人一樣,阿靈阿兒子多死的也多。漢人稱其為這是上天對滿人的詛咒,四爺卻知道後院那些亂七八糟的女人幫了不少用。


    今日側福晉弄死嫡福晉的兒子,明日嫡福晉給格格侍妾們下一波絕育藥。女人悉心研究一生的宅鬥,同男人費盡心機鑽研的朝堂一樣,彼此都沒有那麽輕易摸清對方的底細。


    直到現在他老頭子一把,膝下隻有一支獨苗。


    這獨苗是黑的,天生五毒俱全,無惡不作。但鈕鈷祿家那是什麽家族,大清五大開國功臣之一――額亦都的後代。


    果毅公的含金量,可比一般的親王爵都要高。


    罩一個胡作非為的小阿哥,完全不成問題。


    “雍郡王,我替小犬向你賠罪。”


    阿靈阿拖著一把白胡子,朝著這邊作揖。老兒子可是他的心頭肉,雖然混賬,但也不能讓他出事。


    這麽多人看著,四爺側身偏過他的禮。


    說重了不行,說輕了不解氣。這邊的說辭他早已想了無數遍,以他的毒舌功底,火力全開的話可以讓阿靈阿當場吐血而亡。


    當然他不會那麽殘忍,剛準備開口,旁邊閃出來倆人。


    十三阿哥對著他:“四哥,弘暉侄兒沒事吧。”


    十四阿哥朝向阿靈阿:“你家阿哥怎麽不認識爺的侄子,要說爺侄子,人長得俊、書讀得好、馬上功夫又好,放在京城中怎麽也是閃閃發光的人物。得有多不長眼睛,才認不出來,還連番挑釁。”


    阿靈阿本身就不是個好脾氣的,聽十四阿哥的話就想反駁。


    可十四哪給他喘口氣的機會:“養不教父之過,爺知道你很想道歉。可你怎麽也是長輩,位高權重,現在這樣找四哥,是想讓他主動咽下這口氣,還是想給他帶一個不把八旗親貴看在眼裏的帽子。”


    四爺忍住抽搐的嘴角,現在他確定了,這倆真是他的親兄弟。


    尤其是十四的毒蛇,跟他多麽的像。他滿懷欣慰,果然小時候的調|教管用了,教育就要從娃娃抓起。


    “四哥,你倒是說說啊,真是急死我了。”


    十三阿哥不住嘴的說道,五阿哥也圍了過來。現在的四爺很忙,總之大家都看得清楚,不是他不想表態,而是他實在□乏術。


    那邊的十四阿哥朝後打個勝利的手勢,繼續不饒人的說道:“阿靈阿大人,我也知道您才思敏捷一心為國為民。可真沒想到,如此麵麵俱到的你,竟然做出了這麽讓人下不來台的事。


    被打破頭的那是別人麽,那可是皇阿瑪的孫子,四哥的嫡長子,爺的親侄子。他破了頭,能跟一般人破了一樣麽?”


    嘴一停不停,他直把阿靈阿堵得臉紅。


    直到外麵傳來靜鞭的聲音,眾人往前麵站好,阿靈阿都沒有說話的機會。


    **


    龍椅上的康熙翻著奏章,直到山東巡撫上來的折子。


    “你們怎麽看?”


    侍官高聲的念出了折子內容,大概是山東青州某大戶人家爭家產。老爺死後,姨娘為讓兒子取得繼承權,竟下藥毒啞了嫡子。


    還有一份,是嫡妻因憎惡丈夫抬平妻,憤怒之下不甚將庶子推下了井。


    兩份截然不同,內容都是嫡庶之爭。


    太子眼中露出喜色,四爺垂下眼眸。這種事件數不勝數,他隻是隨意讓人呈上來兩份。這兩樣,既沒有過分貶低庶子,也沒有太過中傷嫡子。


    “若是你們,該怎麽判?”


    前麵的大臣紛紛進言,大體意思是。啞巴嫡子不足以扛起家業,應懲罰姨娘,由庶子繼承。第二份嫡妻子關家廟,觀嫡子品行再做定奪。


    果然是這樣,滿人向來主張能者居之。隻是一個人的能力,有可能隻是浮於表象。


    嫡長子繼承製看起來不合理,但仔細想想,傾全家之力悉心教導的嫡子,怎麽可能真的比放養的庶子差。


    四爺並未發言,此事若是他出麵,難免過於刻意。他堅信,總會有人站出來的。


    果然沒多久,太子一脈的人就忍不住了。


    “臣認為不妥。”


    “哦,說說看。”


    “若是由庶子繼承家業,他定會嫉恨害死生母的嫡子。父債子償天經地義,深宅大院的姨娘是如何得到這陰狠之藥,庶子有沒有參與還未可知。


    且漢人向來主張以嫡為本,若是草率處置,他們會如何看待我們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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