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禹這念頭剛才一轉,便聽黃公公道:“三公主在這個時候來到臨洛,想必,不會是單單為了去昌樂坊散心吧。”


    龍禹笑了笑:“確實不是為了散心,其實,我是陪著九方夏一起來的。”


    “三皇子?”黃公公驚呼一聲:“三皇子也來了洛城。”


    雖然九方夏人生中有三分之一的時間都待在了東錦的公主府,但是所謂三歲看老,他在臨洛的那十來年,卻曾被認為是太子的最佳人選。雖然說長子繼位是大傳統,但是皇家遵循不了這傳統的卻是太多,皇帝的那個位子實在是太吸引人,人人想上,想到親情兄弟什麽的,可以完全可以拋到腦後。


    而皇帝,雖然都是自己的孩子,手心手背都是肉,但是他們也往往樂見他們之間相鬥。比起子孫安寧來說,對皇帝而言,能大浪淘沙,選出一個最適合皇位,能夠最大限度保證皇位鞏固千秋萬載的繼承者,這才是最重要的。


    先君臣,再父子,誰家王朝也不能例外。


    即使黃公公這一朝並不在宮中,但是作為一個舊臣,一個對老皇帝忠心耿耿的舊臣,他必然會比別人更加的關注九方家的江山是否穩固,對朝中局勢關注,也便就是必然的。何況現在臨洛朝中就算是看其裏風平浪靜,內宮裏,隻怕已經是翻了天,這黃公公要不是得了信,也不會躲在這地下。


    “現在臨洛是什麽情況,黃公公想來比我清楚。”龍禹不緊不慢道:“三皇子雖然遠在東錦。但是家裏出了事,也還是要回來看看的。而這事情,並不是僅針對臨洛,唇亡齒寒,東錦既然曾經參與了,那麽現在也沒有袖手旁觀的道理。”


    黃公公盯著龍禹看了半響,歎息道:“三公主盛名在外,雜家早是如雷貫耳。如今一見,果然是個做大事的人。不拘小節。不足為奇。”


    龍禹嘴角抽了抽,雖然黃公公這話說的實在是含蓄,她還是聽出來了,黃公公這是說,雖然你名聲實在是不好,但是看來也不是那麽不靠譜。除了吃喝嫖賭,正經的事情,也還是能做的……這真是,不容易啊不容易。


    如果說九方夏是黃公公曾經看好的一個皇位繼承人,那麽他不管不顧的跑去東錦做了自己的禁臠,不用說。這筆賬,黃公公也一定是記在自己頭上的。人都是護短的。即使這事情可能大部分責任在九方夏,但是黃公公怎麽會去責怪自己主子的孫子呢。要怪,也是怪外人。


    好在龍禹已經習慣了背上雷峰塔一般的黑鍋,扯扯嘴角,坦然道:“客氣。”


    無恥到坦然的地步,也是一種非常難得的本領。


    黃公公道:“公主既然這麽說,對過去的事情。一定有所耳聞,卻不知道公主。知道多少?”


    “知道的並不多。”龍禹道:“那事情發生的時候,我和九方夏都還未出生,連著我母皇和如今的洛皇,也都還未即位。可以說,這是上上代的恩怨。更何況,那事情皇家隱瞞的甚緊,也不願意讓人知道,若不是機緣巧合,我估計,知道真相的,現在也隻有黃公公你了。”


    若黃公公是臨洛先帝烈帝身邊的寵臣,那瞞天瞞地也不會瞞他,他知道的當年的事情,一定比寫下日記的那個侍衛知道的更多,也更接近真相。


    黃公公端起茶水來喝了一口,歎了口氣,道:“當年的事情,哎……當年那事情,還以為是老天爺降下的福祉,保佑我烈帝陛下千秋萬載,保佑我臨洛江山萬代。卻沒想到,竟然是那麽一場災禍。”


    看來這黃公公知道的果然很多,龍禹和墨離打起了十二萬分的精神,聽黃公公說起當年的事情。


    如果不出意外,今天的永夜,正是當年未死的夜帝後人,即使不論當年那一場誰是誰非,誰對誰錯,當年的人已經都死了,龍禹也不可能覺得自己有義務對以前的事情負責。


    而現如今,既然永夜找上了門,那麽無論是什麽樣的結局,總是要有一個結束的,這一場恩怨,總不能一直延續下去。


    黃公公道:“當年,夜帝,烈帝,還有焱皇,三方勢力共同找北國雪山的一處寶藏,最後寶藏沒有找到,烈帝和焱皇卻和夜帝發生了矛盾,最終鬧的不可開交,三敗俱傷。夜帝摔落山崖,生死未卜。烈帝和焱皇都受了傷,無功回朝。卻沒想到,如今已經事隔三十年,夜帝的後代竟然會找上門來。”


    龍禹心裏暗自的佩服,這黃公公不愧是烈帝的貼心手下,說話的藝術那把握的是相當的到位,那個侍衛日記裏記得這一段驚心動魄,丟人現眼的事情,在他說來,竟是那麽的雲淡風輕,誰對誰錯,似乎根本就不重要,也無從談起。


    心下不屑,龍禹冷冷道:“我倒是也從一些渠道打聽出了一些當年的事情,據說,夜帝和兩位皇帝談好的條件,他隻要從中拿一樣東西,其他的金銀財寶,都歸臨洛和東錦。但是事到臨時,兩位皇帝反悔了起了爭奪之心,因此,才會有那一場混亂,和如今的殘局。”


    這兩位皇帝裏,可是包括龍禹的祖先的,所以黃公公倒是沒想到,說起自家的不是來,龍禹也這麽毫不留情麵。一點兒顧忌也沒有。


    稍微有些尷尬,不過黃公公是個見過大世麵的人,隻是局促了一下,隨即便道:“誰是誰非,現在也無從說起,不過如今夜帝後人找上門來,公主總不能看著他肆意而為。將江山社稷置於險境。”


    若龍禹隻是個普通老百姓,還能說我不管了,但龍禹是東錦皇族,總不能撂挑子看著自己家破人亡。退一步說,即使當年的焱皇是自作自受,如今的錦帝,卻也是無辜受害者。


    這話說的龍禹隻想歎一口氣,可不就是,當年即使是自己家的皇帝對不起別人,現如今逝者已矣,還能怎麽樣。就像是如果現在有福寧公主曾經對不起的到了自己麵前,就算是該償命的,難道自己真的會償命給別人麽?


    公理道義,有時候是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沒辦法一是一二是二做的絲毫不差。


    不得不承認黃公公說的是這麽回事,龍禹言歸正傳:“那麽既然如此,黃公公覺得我現在應該如何做才對呢?這鏈子……”龍禹揚了揚手:“既然公公這些年一直在找,現在找到了,又當如何?”


    黃公公麵上現出絲如釋重負的表情:“這個,雜家就不知道了。”


    龍禹額上滑下幾道黑線,這是人話麽?這就不知道了?那你要死要活的找它做什麽?


    見龍禹瞬間變了臉色,黃公公忙解釋道:“這畫像,是當年先帝交給雜家的,說是這東西叫血眼,是找到寶藏的關鍵,現在不知流落何處去了。讓雜家一定要找到,然後交給臨洛或者東錦皇族的後人……如今這東西正在三公主手中,雖然不是我交付的,但對雜家來說,也算是完成了先帝的囑托。”


    雖然龍禹很是不滿意黃公公這理由,但是聽起來卻也合情合理。至少這一時之間,挑不出什麽刺兒來。


    墨離手指悄悄勾了勾龍禹的衣袖,正色道:“公主還有事在身,黃公公既是無事,我們就告辭了。”


    龍禹雖然還有諸多疑問,但是見墨離說走,便道:“告辭。”


    說完,竟是半點也沒有打算多待,起身便打算走。


    黃公公沒料到龍禹好容易找到一個當年的當事人,竟然這麽容易便放棄,還在糾結要不要出聲留一下,卻見龍禹他們已經走出了石室,到了通道上。


    然後,還沒待黃公公出聲,墨離猛地站住了,伸手攔住了龍禹,示意停了下來。他自己,微微的側過了臉。


    黃公公一下子緊張了起來,他雖然不知道墨離是什麽人,但是龍禹這樣的身份,她身邊的貼身侍衛,這武功絕對不差,墨離這一定是聽見了什麽。


    果然,墨離嚴肅著轉過臉,道:“有人進來了,黃公公,你這地方,還有什麽人知道?”


    黃公公臉色比墨離還要嚴肅,看向剛才的小太監:“小喜子……”


    被叫做小喜子的小太監連忙的搖頭:“沒有沒有,師父我沒任何人說過,再沒有第三個人知道了。”


    墨離做了個禁聲的手勢,讓大家悄悄地再退回石室裏去,這時,已經有悉悉索索的腳步聲由遠及近的傳來了,還伴隨著模糊說話的聲音。墨離微微的皺起眉頭,這聲音聽起來,有些耳熟。


    在這臨洛城裏,自己能聽著耳熟的人,應該是沒有的。


    正猶豫間,聲音又近了,墨離眉頭突然舒展開來,走出了石室,招呼道:“在這邊。”


    龍禹一愣,卻聽一個熟悉的聲音道:“你們怎麽會在這裏?”


    抬頭一看,長廊那邊走過來的人,不是別人,正是九方夏和完顏長風。(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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