愕然回身,玉清雖然察覺到泉眼旁邊有淡淡的靈魂波動,但著實沒有想到如此微弱的波動居然能夠時隔多年之後還能凝聚人身。


    墓碑邊,一席明黃色錦襴袈裟,身高八尺,麵貌清秀,渾身如止水一般透著寧靜氣息的年輕和尚正含笑向玉清看來。


    而頭頂九個戒疤緩緩散發著濃鬱的金光,玉清感知到的那絲靈魂波動也是自戒疤中傳來。


    “貧僧九真,不知施主如何稱呼?”淡然微笑著向玉清合十行禮,九真的舉動令人隻覺如沐春風,滿心安逸。


    “晚輩玉清,此次實是攪擾前輩了!”鄭重的躬身一禮,玉清麵上亦是充滿了淡然的微笑,與九真的氣息竟是隱隱交相呼應起來。


    “既是投緣,我也不說虛言,施主與定海珠有緣,為何卻又決定空手而回?”絲毫不像是在提問,九真麵上沒有絲毫疑問之色,隻有那淡然的微笑掛滿雙頰。


    聞言一愣,玉清思索半晌,終是苦澀一笑,向九真說道:“前輩不怪我擅闖洞府,卻問為何我不拿走您珍藏之物?”


    “外物於我隻是過眼雲煙,且我已說過,你能進到此間找到被我隱藏起來的定海珠便是緣分,它應是你的。”伸出手來,如佛祖拈花在空中一抹,九層佛塔再度現出身來,九真撚指一夾,定海珠已經現於他手,悠然說道:“此珠是我與天都後山無意中發現,初一拿到之時便已隱隱得知我並非它等待之人,之所以將它取用也是為了應對此處的紅蓮業火,如今正是施主拿去之時。”


    “天都後山”,再度聽聞這個對於自己來說無比重要的字眼,玉清心中卻並沒有絲毫波瀾,隨著修為的增長玉清的心境越來越不被外物所擾,淡然搖了搖頭,玉清向九真躬身說道:“這片世外桃源之所以能夠在這煉獄般的世界中出現,正是定海珠潤化萬物的特性所致,若是我將其取走,前輩殘魂與此處洞府皆為灰燼矣。”


    “貧僧早已身死,留下這絲殘魂也不過是為了等候施主罷了。”彈指將定海珠射向玉清,九真又拿手輕輕一點身邊的佛塔,隻見佛塔陡然縮小,竟是緩緩化作一寸高下的修真模型騰空來在九真手掌。


    “等候我?”愣了一愣,玉清不明所以的看著九真道:“前輩也通曉大衍秘術?”


    “嗬嗬,貧僧可沒有那等機緣能夠瞧一眼天一閣的秘術,所謂的等待施主不如說是等待如同施主一般的人。”微笑著否認玉清的猜測,九真仔細的在玉清身上掃過,麵上的淡然微笑竟是現出一絲親切之感,緩緩點頭道:“雖然在你的功法中占據著極少的比例,但毫無疑問你曾是中皇山的弟子,可對?”


    心中一動,從九真這一問話,玉清頓時對於他的來曆隱隱有了個大概,感慨的歎息道:“那麽前輩該是帝都山修士?”


    “正是,我奉師門之命來此世界探查石林封印是否完好,卻不料這石林中不知何時竟是出現了三個本來不應該出現的怪物,再加上似乎有大神通者遮掩天機,令我茫然不覺之下被它們偷襲得手,以至於身負重傷更是沾染紅蓮業火,最後葬身於此。”說起自己的遭遇來,九真的心境也沒有絲毫波動,佛門中人早已看破生死,對於他來說不過是再度轉世重修罷了。


    心中一鬆,玉清適才就一直隱隱有種擔憂,隻因不論他的心境如何穩固,在九真麵前都覺陣陣心驚肉跳,這無關道心堅韌與否,乃是生靈固有的感應危險的本能罷了,即便如今站立在玉清身前的不過是九真的一絲殘魂,但玉清依舊在其身上感受到了巨大的威脅。


    那麽,九真全盛時期到底是何修為,能夠將全盛時期的九真逼上絕路的三隻巡守者又該是怎樣的強大,至少絕對不像自己以前想象的同散魔麻古一般,故而玉清一直在隱隱憂慮自己到底該怎樣從如此強大的對手手中救出很可能已是奄奄一息的伶修潔和馬擎遠呢?這一切憂慮在知曉九真是被三隻巡守者偷襲之後頓時煙消雲散,至少巡守者的實力還在自己的預料之內。


    腦海中的思緒雖然煩亂,但玉清麵上卻絲毫沒有表露出來,向著九真微微躬身,恭敬的問道:“不知前輩可否為我說說有關那三隻巡守者的訊息?”


    “哦,你也知道有三隻巡守者,看來你也是做了不少的準備才近來的呢。”詫異的一笑,九真向玉清點了點頭說道:“至於巡守者的情報,你不說我也會告訴你的,隻是在此之前我需要你所收集的訊息。”


    輕輕點了點頭,玉清將蜃獸說與自己的話語向九真重複了一遍,心神澄濾靜靜的等待九真說話。


    並未立刻開始敘述,九真眉頭緊鎖,似乎在吸收玉清得到的訊息,良久才緩緩說道:“我想你得到的情報並不完全正確,據我所知巡守者並非是自石林建立開始便一成不變的。”


    “嗯?!”聞言一驚,玉清一時有些摸不準九真話語中的意思,但心中依舊隱約有了一絲不好的預感。


    “此處原本並無如今你看到的這處石林,遠古之時這兒不過是一個極為隱秘的封印之處罷了,而其作用便是封印虛界魔尊所持的一件魔器,然而他們沒有想到,雖然魔尊已然身死,但魔器上卻殘留有一絲魔尊的意念,這絲意念經過不知多少年的孕育,竟是慢慢生出一絲真靈,而原本封印它的法陣卻變成了其最佳的防護屏障,以至於再沒有任何外來者侵擾的情況下這絲真靈緩慢壯大,最後終於變為第二個魔尊破禁而出。”隨著九真沉緩的語調,一副塵封已久的厚重曆史圖卷在玉清麵前展現開來。


    破禁而出的魔尊對整個世界展開報複式的殺戮,但他動作極為隱秘,一開始並未引起上界注意,直到他覺得自己氣候已成,再也不懼上界追繳之時,這才主動聯係虛界,終於引發一場封魔大戰。


    這絲真靈所化的魔尊算盡一切,卻單單忘記了自己隻不過是魔尊本體一絲意念所化,雖然他足夠強悍,強悍到在上界仙人和清微界諸位大神通者的群起而攻之下,依舊堅持了半個月之久,但它終究還是未能等到虛界來援便被再度擊敗,一場魔尊回歸的盛大景況卻草草而終。


    然而魔器是無法被摧毀的,故諸位仙人設立了一個更為龐大的法陣再度將其封印,也便是如今的石林陣法,而吸收真靈化魔的教訓,諸位仙人又用三件神器布置成淨化法陣,放置在第十一層陣法中引化魔器散發的戾氣,並且借助神器通靈將擅自闖入陣法內的外來者擊殺。


    說到這兒,一直靜如止水的九真忽而輕輕歎了口氣,黯然搖頭,似乎是在可惜著什麽。


    而玉清見狀也是頗為疑惑,不由得出聲問道:“那不知這三樣神器與如今的巡守者又是何關係?”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在悠久的歲月中大部分參與過那場戰役的大神通者都已逝去,對於魔器恐怖的記載也漸漸模糊,但人類天生的貪婪卻致使石林中三樣神器的記載被清楚且有些誇大的保存了下來,無數自以為修為高深的修士來到此處想要奪得神器,稱霸修界,嘿……”說到這兒,九真驀地發出一聲苦笑,麵上滿是慈悲之色,隻不知他到底是在為了那些創陣身死之人難過,還是為了人性那抹之不去的貪婪,沉默半晌,九真才繼續說道:“天下之大強者如林,終於還是有人透過重重阻礙,來到了三神器麵前,然而他們卻不知道,自己已經陷入了一個精心布置的陷阱之中,有那些仁慈的仙人布下的陷阱之中!”


    悚然一驚,玉清霎時想到了什麽,看著九真不可思議的說道:“難道那三位巡守者便是當年成功奪到神器之人?!”


    “不錯,那些仙人知道自己布下的陣法隨著時間的推移終有被後人破去的時候,故而在放置神器之處又布下了一個極為隱秘的暗陣。”說著,九真目中陡現神芒,語氣出奇凝重的說道:“一旦有人觸碰到神器,便將魔器散發的戾氣轉嫁到那名修士身上,這便是暗陣的作用。”


    “能夠化解戾氣的隻有用神器所布置的淨化之陣,這名修士注定永遠也無法離開,並且一旦戾氣爆發之時便會淪為喪失神智的傀儡,這便是巡守者的由來……”喃喃的自語著,玉清終於明白石林的前因後果,此時此刻,心中隻有一個念頭:“好歹毒的布置!”


    “道家言道自作孽不可活,那些人雖然可惜,卻也無需憐憫,隻是修士吸收戾氣之後修為會暴漲到上界散仙層級,再加上神器在手,即便是普通仙人也難逃毒手啊。”歎息著搖了搖頭,九真的麵色再度回複淡然,手掌輕抬,那微縮的九層佛塔也淩空向玉清飛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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