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隻是一個轉瞬即逝的想法,快的連主人自己都沒捕捉,也沒怎麽在意,任其閃過。(..tw)


    “我們走吧。”蒼玉笑意融融地隻當沒看見墨九因為他的話,小小一皺眉的動作,走入了人流中,化作其中一員,成為熱鬧一景。


    歎了口氣,墨九疏離地跟在張子衡與蒼玉後方,慢慢走著,隨著腳步,心中泛起一種說不清的情愫,仿佛是飛在歸巢路上的倦鳥。


    他走在人群中,但他身邊的人都不自覺地與他保持了一個指節的距離,不觸碰到他。這份距離若不仔細看,無法看出來,他的身邊依舊熱鬧,讓他看上去也熱鬧非常,無限淡化了那張美如天日,容和地月臉上的淡漠,仿佛盛開在雪山上的紅蓮,矗立於蒼穹之巔的巍峨神殿後綺麗光霞,無言的驕傲,無言的絢爛,無言的和諧。


    可隻要仔細看了,畫麵瞬間褪色,隻留下那抹華服重疊的身影——雪山紅蓮、神殿霞光,融於世間萬物,也卓然於世。


    一片雪白中,隻有那抹如火如荼的紅,開到了極致,艷到了極致,寧靜而獨立;無垠蒼穹映襯得神殿的身影無限拉長,渺小,卻不容忽視,如同屹立在高山之上。雲彩霞光妝點在頂端,夢幻般的華美,無聲的恒古,時光在色彩交輝中優美凋謝,無處不美。


    “齋主?”


    下屬疑惑的呼喚聲喚回了雪君藍的心神,看到對方眼中的疑惑,雪君藍沒有為其解惑,不鹹不淡吩咐:“接著說。”


    那人聞言,當即斂眉低首。不敢有他想,如如實實地說:“雲照派那邊已經對我們升起了警惕,在以雲天城、雲浩城、雲舒城等為首的數個仙城內,生意受到了些許影響,隻是對方沒有做得太明顯,因而影響也極小,如果不是對比以往幾百年和其他幾個仙城。根本看不出來。”


    “齋主。此時影響尚小,我們要行動嗎?”閆文林小心翼翼地去看雪君藍的表情,言辭謹慎。極力想要做到淡然,但還是從眼中泄露出了內心的緊張。


    “嗤……”雪君藍漫不經心地看了他一眼,優雅斯文的麵上浮起似嘲似諷的表情,“你跟了我也有千年了……”


    閆文林心中‘咯噔’一下。背上、額上不斷滲出細汗,分明是微涼的溫度。他卻覺得熱得幾乎窒息。


    雪君藍發現了這一點,細長的眼中閃過一道晦暗的冷光,旋即恢複了常態——似笑非笑,仿佛一切盡在掌心中。優雅閑適地就像貴族文人,舞文弄墨,悠然自在。


    “為商者。不能放過任何一絲利益波動,看來你是已經忘了。”雪君藍語氣淡淡。像是失望卻從沒有期待過,失望無從而起;像是人與人之間尋常的談話,卻沒有半分親近與溫和,帶著說不出的冰冷。


    “需知,任何一點波動的背後,都是千濤萬壑……”雪君藍臉上掛起淺笑,對著閆文林善意般說道,眼睛不經意般追隨著一人遠去的背影,在那人與周圍人群之間幾不可覺的縫隙上略一停留,目光染上一分意味不明。求書網.qiushu</a>


    溫柔的笑意說不出的妖魅,像午夜幽美的燈火,深深印刻進閆文林眼中,身體內的血液似乎‘唰’地冷卻下來,隻留下一股冷氣在經脈亂竄。


    墨九走到一半,察覺到了什麽,驀然回頭。視線內人頭攢動,廣袖如流水,行走間似優美的波浪,一些人因為他突然回頭的動作而被驚豔在了原地,呆呆望著墨九,臉上是如處夢中的迷蒙。


    一切都很正常,仿佛他剛才那種被人窺視的感覺隻是一個錯覺。


    “怎麽了?”這時走在前方的兩人感應到墨九停了下來往回看,詢問墨九有什麽事情。


    “不。”沒有找到結果,沒必要說出來多一份思慮,墨九收回視線,快了兩步,走到蒼玉與張子衡身後,保持先前的隊伍。


    悠悠碧雲來,青山棲霞中。


    仙氣形成的濃霧如雲般堆積在階梯上,走在上麵,如行雲端。站在山下,渺渺鈴音自山頂飄來,滌淨心靈。


    墨九他們沿梯而上,半個身子淹沒在仙雲中,如處仙境般,仿佛整個天空都在他們腳下。與他們迎麵走來的弟子三兩成堆,還有一半是孤身一人,皆氣宇軒昂,麵目清正,風度翩翩。


    原本是沒有那麽多弟子上下山的,隻是自從百年前碧霞宗封山後,好不容易封山令鬆動,允許弟子在碧霞宗附近活動,一些低階弟子忙出關下山到綺雲城內置辦修煉所需的丹藥,也透上一口氣。


    中階和高階修士雖然不覺苦悶,但不知道什麽時候碧霞宗就再封山了,又封多少年,也抓緊時間下山購買丹藥靈草、礦石金鐵和各種稀奇古怪,隻有想不到,沒有不需要的東西。


    門派雖然也有交易所與坊市,但是門派交易所的價格是固定的,並且一些偏門的東西不在名單上,坊市則因為封山的緣故,店鋪許多都關門了,一些東西隨之也買不到了。


    除了一些專注修煉,其他一概不在乎的修士外,其他人大多都會選擇到山下的仙城內,不單價格上能夠進行壓價,東西也足夠齊全,還能散散心,放鬆一下心神,何樂而不為?


    弟子們有些好奇地看著蒼玉、墨九與張子衡三人,其中一些弟子認識蒼玉與張子衡,知道一人是精英弟子,另一人曾經是精英弟子,現在雖然不是了,但也等同精英弟子,紛紛行師門禮,恭敬地道了一聲:“見過二位師兄。”在兩人微笑頜首中,才接著下山。


    至於墨九,原諒他出現的次數太少,分明師出同門,和蒼玉同為精英弟子,卻幾乎透明。神秘得隻有一些有關於他的傳言在弟子間流傳,和那些已經不在的先人一樣,隻是少了那份震古爍今,豐功偉績。


    不過還是有很小一部分人認出了墨九,眼中的驚奇掩也掩不住地出現在臉上,腳步停了都不自知。


    “……”墨九有些無語地別過臉,不去看那些認出他。然後傻楞在原地的弟子。倒不認為對方是因為自己的容貌,隻是除了這方麵外,他不記得自己有什麽事能引得那些修為不低的弟子如此失態。


    其實是墨九自己無知了。無論是他在精英弟子爭奪戰上的表現,還是事後他在太虛秘境墜落時展露出來的實力,包括汨羅以前遍布大陸的對他的通緝,以及天命之戰昭告世人後作為天玉的他。都讓師門內的眾弟子記憶深刻,正所謂‘我不在江湖。江湖處處有我的傳說’。


    作為青丘祭司,也是一樣的道理。上不知多少年直到現世,青丘祭司不知凡幾,皆為賢能之輩。但無一例外都是青丘本土人士,外族一個也沒有。


    墨九作為外族卻能成為青丘祭司,在許多修士看來。是一件不可思議又榮幸備至、風光滿麵的事情。


    再加上天命之戰傳播範圍之廣,整個仙界幾乎都已經知道‘墨九’二字。墨九不知道這些。但他能想到這些,對於這種情況,他由心升起一聲歎息,不是悲傷,勝似悲傷,千言萬語都化為無奈的一歎溢出唇齒。


    “墨、墨師兄。”弟子磕磕絆絆地衝墨九打招呼,說完,他們發現雖說是打招呼,但自己話中少了兩個字,變成了喚人,一時間心中懊惱得無以複加,隻恨不得時間倒流,一切重來。


    不出其然,話落後,蒼玉、張子衡和墨九停了下來,朝他們看來,沒有說話,但眼神分明是詢問他們:“有什麽事?”


    那名出聲的弟子窘迫又拘束地站在雲階上,見墨九他們的視線停在他的身上,渾身都僵硬起來,卻不敢有任何拖延,笨拙地對墨九行了一個禮,重新將剛才沒有說好的話說了一遍:“見過墨師兄!”


    這次口齒顯然流利了,但配上那一眼就能看出僵硬的動作,一種憨然躍然入眼。


    墨九看到對方那雙深褐色眼睛裏的緊張、羞澀、窘迫、懊惱,以及一點期待,一怔,淺淺回以一個笑,驚鴻一瞥。


    那名弟子腦子瞬間停止了運轉,漿糊一片,呆滯地盯著墨九頜首後離去的背影。世間美人如過江之鯉,春花秋月、梅蘭竹菊各有春秋,平分秋色,難辨上下,修士們早已看盡、看淡——再美的容顏,如果沒有修為,也終會有老去的一天。


    滄海桑田不過彈指間,區區還不到十數年光陰的容華就像蜉蝣,朝生暮死。如凋盡的繁花,落幕的繁華,容顏也會有不再的那天,哪怕是天材地寶,也無法保證能夠青春常駐。


    對於‘容顏’,修士一向不太在意,也很少聽到哪個修士因為誰誰的長相而看呆了、看傻了,一出現這種傳聞,修士們首先會鄙棄一番那個呆傻之人,再讚歎一番促使這一切發生之人的美麗——身為修道者卻耽於表象,甚至為此失態,實為同道者不齒。


    可這名弟子卻在那已經記不清的一笑中恍然有悟——不是那些呆傻之人都真的貪戀美色、耽於表象,而是有些人確實是一個劫難,一個無聲勝有聲,未茗人先醉的劫難。


    隻盈盈一笑,隻淺淺一回眸,隻漫不經心的一個低首、入神,便是三千風華,絕代無疆。


    為的,不是那份易老的容顏,而是經久不衰,伴隨歲月越顯陳香的‘容華’。


    “風華絕代……”那名弟子回過神,失魂般喃喃自語,雲階上早已沒有了墨九三人的背影,可他還是忍不住望過去。


    他的同伴雖然也在墨九那一抹短暫得就像錯覺般的笑容中恍惚失神了,卻明顯沒有自己的同伴這樣失魂落魄,見到身邊之人如此作態,忍不住罵道:“鳳明瀾,你傻了?墨師兄雖然好看,那一笑也著實動人心魄,但你也不是這種放不下美色的人,今天這是怎麽了?”說著說著,他自己也覺得邪門,出門真是沒有好好掐算今日運程,導致好不容易找到的朋友成了這副德行,癡癡傻傻的,讓人手足無措。


    被自己的同伴這麽一罵,鳳明瀾終於從那種魂不守舍的狀態中驚醒,看著同伴生氣中帶著著急,因為不了解又不敢隨意下手喚醒他的無措,人已清醒了大半,雖然仍然時不時晃神,但比起剛才那種三魂七魄丟了一魂三魄的樣子好多了。


    “你說,你平時一副冷冷清清的樣子,那些姿容出眾的師姐師妹天天在你眼前晃悠,也不見你有什麽反應,這次怎麽就這麽失態?”鳳明瀾的同伴還在為鳳明瀾的樣子耿耿於懷,碎碎念道。


    “你不懂。”鳳明瀾恢複了正常的表情,隻能用‘清俊至極’形容的臉上表情缺缺,卻毫不顯單板,宛如天上孤月,從始至終都是一個模樣,從頭到尾都是一個顏色,卻永遠也不會再黑夜中顯得單調。


    “你!好!我不懂!我不懂成了吧!就你懂得最多!”那人被鳳明瀾的回答噎了一下,有種好心被人當成驢肝肺的委屈。


    “……”鳳明瀾沉默,他並不是這個意思,但他卻不知道該怎麽去解釋。


    好在對方早已經習慣了鳳明瀾的性子,知道自己說的不是朋友的本意,委屈了一下就不在意了,轉而念叨起別的:“你說,你這個樣子,說出的話每次都讓人誤會,怎麽和人相處?你……”


    喋喋不休的聲音還在繼續,但已經隨風遠去。


    懂和不懂嗎?鳳明瀾微微抬眼,讓日光照進自己的眼中。


    也許,隻有自己是這樣的吧……那種山窮水盡時的前路未絕,盡頭是陽光微斜,繁花爛漫的世外桃源的感覺……那種殺戮極致的柔和淺淡,萬事縹緲……那種雨後空澈,淨如琉璃的感覺……


    是因為那個笑是因他而生的,所以他才有了這些其他人都不曾體會的感受,還是因為如入門時長老所言的那樣,他的心思太深太沉,太多太冷,所以才有些這些?(未完待續)


    ps:等古劍開服,忘記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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