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意間得知了這個真相的陳夫人是又氣又急,當時直恨不得立刻就上前去將事情給問個清楚。隻是她到底不再是天真衝動的無知少女,多年來國公府的當家夫人的曆練讓她到底保持住了理智,沒有魯莽行事。


    這裏雖是她的娘家,這些人雖都是她的血脈至親,但現在到底已不再是一家人。此刻的她從未如此清醒而深刻的認識到一點。擺在眼前的這件事,又再一次證明了這一個她一直都在刻意回避的事實。


    她一直都知道自己的娘家除了祖母之外,與她的關係都並不親近。在自己嫁入國公府後,就更是如此。她知道自己的父親一向野心勃勃,想要將陳家帶入一個更新的更高度。這個野望在姐姐皇後娘娘生下嫡子之後,就更加一發而不可收拾。他不止一次的想要將自己的夫家拉入他們的陣營,但這些年來他的無數次試探與嚐試都向他證明了這並不可行。


    她知道也正是因為如此,陳家人對自己都一直頗有微詞。如果不是國公府本身實力的強勢,不是陳家還需要這樣一個強大的姻親用來震懾,隻怕兩家早就老死不相往來了。當然即便是如此,現在這種隻保持著情麵往來的關係也並沒有比這要好多少。


    她也知道公公、丈夫包括兒子們在內的夏侯家人對陳家人是看不上眼的。在他們看來陳家人都眼高手低,空有淩雲之誌卻又毫無與之相匹配的智慧與實力。陳家人名義上讀的是聖賢之書,走的卻都是各種左門小道。對於以血汗軍功立家的夏侯家來說,是道不同不相與謀。這多麽年來,如果不是看在自己的份上,哪裏會對時不時總借著國公府的名頭狐假虎威的陳家人客氣?


    這些年來,她與陳家人雖然並不親厚。但到底還是顧念著的血脈親情,在陳家有事求上門來時,除了有損國公府核心利益的事情之外隻要她能夠幫得上的,幾乎從未推脫,哪怕有時會讓夫家人不高興。


    隻是她這般的苦心,隻怕是從未被陳家人看在眼中。但凡有一點為她的立場做過考慮,也不會有這次的算計。當然這對於熟知陳家人性情的陳夫人來說也不能算有多意外,但她不能接受的是他們居然會為了算計她而利用祖母的健康。她甚至懷疑祖母的這場大病,到底真是碰巧還是……


    越想越憤怒而懷著滿腹的愁怨的陳夫人,沒有驚動那邊說話的人就悄然的回到太夫人的房裏。她並沒有立刻去看已經服過藥在打盹兒的祖母。而是背地裏找來了祖母的心腹嬤嬤打聽祖母這次生病的經過,以及初診的禦醫到底是怎麽說的。


    這個姓金的嬤嬤是祖母身旁剩下的唯一從她娘家帶來的人。在幾番為難之後金嬤嬤才告訴了她太夫人這次生病的真相,以及她因為孫子前途的緣故被要挾著不能將這些事告訴她。


    根據金嬤嬤述說的情況。陳夫人大致拚湊出了事實真相。而在這時,她反到鎮定了下來。她並沒有立刻就離開陳府,盡管那時她幾乎感覺在那裏一刻也呆不下去。但她依舊還是不能就這麽拋下生病的祖母,雖然祖母的病並如她之前以為的那樣嚴重。或許從這一點上對她來說,算是這件事中唯一的一點安慰。


    至於陳家人和她那個姐姐皇後。她也不能說有多失望,畢竟對他們她很早以前就不再報有希望了。隻能說經過此次之後,她已經決心將這些人完全視之陌路。做出這個決定,她非但沒有多少難過的情緒,反而還有一種解脫感。總夾在娘家與夫家之間的感覺,可不是那麽好受的。


    雖然她自覺平靜了不少。但將她自幼撫養長大的太夫人如何看不出她的異樣。在她的堅持追問下,陳夫人考慮再三還是將事情始末以及自己下定的決心告之了祖母。


    太夫人一直都是個明智的人,老去的年紀並未沒讓她因此而變得糊塗。而反更加的睿智。早早就看清了世間名利的她,當然遠比身在局中的陳夫人看得要更加清楚。她並沒有多說什麽,隻是像兒時一樣的輕輕的摸了摸陳夫人的額發,然後隻說了一句“明白了。”就將她打發回了自己家。


    盡管此外並沒有再做任何的叮囑與交待,但自認同樣了解祖母的陳夫人卻理解了她的意思。陳夫人跪在祖母的病榻前磕了三個頭之後。就帶著對祖母的不舍與愧疚黯然神傷的離開了陳府回到了自己家。


    璟瑜聽完之後,一時之間也感慨萬千。不知道要說什麽才好。也許在外人眼裏這件事可能是有些荒唐,但對同樣遭受過血脈至親的背叛與算計的她來說,卻是感同身受。但最終她也隻是張了張嘴,卻什麽也沒有說出口來。畢竟那些人也是現在的“自己”的長輩,有些話無論怎麽樣她也是不能說的。


    屋裏的氣氛這時也些沉重,他們就是再希望陳夫人與陳家撇清關係,也不願意陳夫人受到傷害。即使他們知道這是個無可避免的過程。


    老國公將手中的茶盞放回桌上,問道:“對了,關於你們那位曾外祖母,你們可有看法?可知她向你們母親傳達的意思又是什麽?”


    老國公雖沒有點名,但璟瑜卻還是發現他的視線是放在了自己身上,便明白了這應該是一次對自己的考教。


    “瑜兒從沒見過這位曾外祖母,隻能從以前和剛才聽到的與她有關的那些事來了解她是個什麽樣的人。”璟瑜思量了一下,也沒同莫妍商量就盡量說出她自己的看法:“在瑜兒看來,曾外祖母是個難得看透了世情的明白人。是個既擺脫了俗世情感糾纏的超脫無情之人,又是個真正重情重性的性情中人。”


    聽到璟瑜這樣不乏自相矛盾的說法,老國公和夏侯焰都不由露出了訝異的目光。


    “瑜兒的看法還真是特別。”老國公感對璟瑜的話似是十分感興趣,不由又追問道:“瑜兒前麵那邊那句‘明白人’的意思老夫到是明白。但瑜兒你後邊的說法卻是有些自相矛盾了,既是‘無情之人’又如何會‘重情重性的性情中人’?”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被祖父與大哥的眼神太過關注的緣故,璟瑜這時又生出了幾分緊張的感覺,她大口的喝下手中茶盞內所有的茶水之後,才將自己的想法稍做整理之後表述了出來:


    “從曾外祖母的一生經曆不難看出她這一生命運的坎坷。無論是少時在宮中做女史的經曆,還是後來嫁入陳府做繼弦後的日子,都不能算是什麽好生活。宮中的黑暗凶險自是不必說,在嫁入陳家後先時不受重視,後時卻是因為能夠給陳家帶去豐厚的利益才被陳家貢著捧著,那種隻關利益不關感情的‘親情’對於一些重情的人來說還不如沒有。”


    說到這裏,璟瑜不由得頓了頓,才繼續道:“說曾外祖母是個明白人,是因為她既然對先太皇太後和先皇有恩,卻從未挾恩求報。除了母親的親事之外,那二位對陳府所做的一切皆是出於他們自己的意願,而非是她去求得而來的。


    說她無情,說的是她對陳家。以她這樣明白通透人,不會不明白陳家的實際狀況?陳家的根基在東海,這一支為何會遷入京城的原因雖未可知,但他們與本家的關係並不親密也是事實,不然當年在京城的處境也不會那樣艱難。這樣的陳家根基之淺薄其時與一般富戶無異,他們這樣完全靠借著先太皇太後與先皇二位的恩賞而飛速的幸進,絕對不是件好事,甚至還可以說十分的危險。但她卻從未阻止陳家以這樣的方式在京城崛起。


    說她重情重性,當然是說她對母親的關愛確是真真切切的。雖不知道母親是如何得到她的青眼的,但她為母親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母親好。無論是阻止她嫁入宮中,為她求得了咱們家這門難得的好親事,還是現在這一次。皆證明了她對母親的那份淳淳關愛之情。甚至在瑜兒看來,對於曾外祖母來說恐怕整個陳家她隻將母親視之為了真正的親人。對關心之人愛護有加,對不上心人無情無視,這種完全按照自己的喜好性情來行事的人不就是‘性情中人’麽?”


    老國公聽了這番解釋,不由輕輕點了點頭,到也沒有評論對錯,而是繼續又追問道:“瑜兒也提到了‘這一次’,那麽瑜兒認為你曾外祖母這次到底是個什麽意思?”


    “瑜兒認為曾外祖母應是世上最了解母親,也最是清楚母親為難之處的人。”這時璟瑜已拋開了之前的緊張,侃侃而道:“正因為她是最了解母親的快樂,也最明白母親的痛苦的人,她就一定能夠想到母親所做的從此與陳家劃清界限決定。所以她告訴母親的那句‘明白了’其實就是向母親表明她對母親一如既往的支持。甚至可能這根本就是她自己對母親的希望。她應該本來就不願意看到母親與陳家糾纏不清,真心疼愛母親的她不會願意讓母親再上去陳家這條根基不穩卻又躁進不安的船的。”


    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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