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這個名為大青的店小二的這番勸諫,老掌櫃也是知是出於羞愧還是其他別的什麽原因,並沒有再出聲。而正巧在這個時候,似是又有客人上門了,那大青便借這個由頭沒有再與老掌櫃繼續這個令人頗感沉重的話題,上前去熱切的招呼客人了。


    沒有聽得下文的璟瑜心裏雖有些覺得可惜,但也知道暫時也隻得如此了。那個大青看來確實是十分擔心這位老掌櫃的處境,才會有這勸。可到底來說還是有些逾越了,這大青瞧著就有幾分機靈勁兒,能說到這個份上已實屬不易。畢竟疏不間親,這老掌櫃再是恨兒子不爭氣,那也是他的親兒子,總不可能真的眼睜睜的看著兒子走上絕路也不出手相幫。


    璟瑜雖不知道那所謂的大福坊到底是個什麽樣的地界,但她也算是有些見識多少能夠猜到一些。以老掌櫃會如此顧忌來看,絕對有令他忌憚的理由和實力。不然但凡有其他別的辦法,他也不會為了還清對大福坊的欠債,而將腦筋動到了不該動的地方。


    她來藍城之前,祖父就有對她說起過這位老掌櫃。這位老掌櫃是已故祖母的乳母的小兒子,與祖母是奶兄。這一家人從前世代是祖母的娘家滄州大族奚氏的世仆,後來跟著祖母陪嫁到了國公府。因為其長子曾因救落水的三叔而亡故,祖父和祖母感念其恩,而放了他們一家的奴契,讓他們出了家生奴仆的賤籍成了自由平民的良籍。這也是為什麽這老掌櫃能夠送兒子去讀取功名的原因。


    不過他家雖出了賤籍成了平民,但依舊十分得祖父母的看重。祖母將這間逸香樓全權交由了他來打理。他的妻子也負責都著夏侯家在藍城外的田莊。這對已出奴籍的夫婦倆來說,不得不說是份天大的信任。而就她今天過來之前所知的,這奚掌櫃夫婦倆也的確擔得這起這信任,一直以來都將藍城這邊的產業打理得井井有條。雖已是良民。卻對夏侯家一直以家仆自居,比起出籍前也是從未有過逾越。就連向來不輕易開口讚人一句的忠伯,在提到奚氏夫婦時也對他們的兢兢業業讚不絕口。


    可以說在剛才親眼見到那一幕,和聽到那些話之前,她對這奚氏夫婦也有著幾分好感。這到不是因為她耳根子有多軟,喜歡人雲亦雲,而是相信祖父看人的眼光。對於這逸香樓近年不景氣的原因也沒做其他多想,隻以為是環境的景氣或是單純的經營不善的原因,但現在……


    不過她也知道單單隻憑聽到這些皮毛。還說說明不了什麽問題,也許是誤會也不一定。雖說是誤會的可能很小,但在事情未水落石出之前,她也不好輕易下結論。畢竟這位奚掌櫃在祖父和父親、叔叔們跟前,還是很有幾分體麵的。


    不一會兒,大青代他們所點的幾樣逸香樓的招牌菜式,就陸陸續續的端上了桌。璟瑜也將心思大多轉回到了桌上這些熱氣騰騰的菜肴上。


    璟瑜一行一主三仆分兩桌共四個人,每一桌都上了五個菜一個湯。兩桌上菜式到是一樣,都是一條蒸魚、一隻燒雞、一碗冬筍燒肉、一份冬菜燉肉和一份燉鴨,另加一份雜菌湯。此外兩個護衛那一桌還多了一壺溫酒。璟瑜這邊多一盅銀耳燕窩。


    璟瑜每一樣菜都試了一箸,憑心而論這幾樣菜做得還算是可以的。不過也僅止於“可以”而已,與其他璟瑜去過的酒樓食肆的菜肴相較,也隻是普通尋常而已。而這菜式也很普通,不少酒樓裏都有,做法和味道也幾乎相差無幾。不說去比較莫妍的那些花樣百出,且色、香、味俱全的美味佳肴,就是與前不久去過的南風樓都沒得比。如果說這樣的水平就是逸香樓的招牌菜,那在她看來逸香樓能支持到如今。確實很不容易。


    看到璟瑜隻動了一箸就再無胃口。侍琴不由有些擔心。勸了幾句無果之後,隻得退求其次的讓她將那盅銀耳燕窩湯給喝了。她對於菜肴什麽的並不精通。但對銀耳燕窩之類的滋補湯還是有幾分眼力的。這中銀耳燕窩在雖分量不多,銀耳和燕窩的品質也算不得上佳,與府裏甚至是之前的宋府裏的沒法比。但也算是真材實料了。至少比起桌上幾道就她品來都無甚出彩的菜肴來說,也要稍能入口一些。燉這東西,隻要火侯尚可,完全無須什麽廚藝。


    到是兩個護衛那桌吃得很香,對他們來說隻要有酒有肉就行。更何況這幾道菜隻能說是不出色,比起璟瑜的要求來相差甚遠而已,並不是真的差到不能入口。待兩個護衛吃得差多不了,璟瑜就讓上菜的人將她那桌幾乎沒怎麽動過的菜打了包,帶著護衛和侍琴離開了。而不是依照過來之前的原定計劃那樣,直接去找奚掌櫃。


    璟瑜離開的時候,有留意到這他們這一行人是逸香樓唯二的客人,除了他們主仆之外,就隻有遠處一間雅座裏還有桌客人。而下了樓之後,發現這時的大堂裏依舊與她來時一樣的冷清,而這個時間恰巧正值飯點。


    已經回到了櫃台後的奚掌櫃正緊皺著眉,一手拿著個賬冊模樣的本子,另一手在算盤上算來算去,有著不少皺紋的老臉上滿是愁苦之色。


    侍琴走到櫃台邊,輕輕叩了叩櫃台的桌麵道:“掌櫃的,勞煩結賬。”


    “啊,幾位客官們用好了嗎?”奚掌櫃如夢初醒一般的將手裏的賬冊放下了,然後從一旁找出一張單子,用算盤算了幾下才對侍琴道:“姑娘,幾位的飯錢加上酒錢,一共是二十兩銀子十六文錢。幾位是新來客人,算是交個朋友,姑娘一共付二十兩銀子就行了。”


    侍琴聽到奚掌櫃所報的這個數目什麽也沒說,隻是從銀袋裏摸了四個五兩的銀錠子放到了櫃台上。隻是瞟了一眼掌櫃身後掛著的那一排排菜單,就轉身跟上璟瑜離開了。


    “幾位客官好走!”


    不知道什麽時候跟過來的大青,點頭哈腰的將璟瑜幾人送出了門,然後一回頭就看到了奚掌櫃正將桌上的四錠銀子一分為兩的分開放到了兩個抽屜裏。他什麽也沒有多說的暗歎了一口氣,就轉過頭回到了大門口去繼續他招攬客人的大業。


    璟瑜並沒有立刻就回別院,而是又在逸香樓附近走了走,在附近的幾個小商鋪子裏逛了逛,隨手買了些東西。在買東西的時候與那些商鋪裏的夥計東家們閑話了幾句,那些閑話的內容不乏就有關於逸香樓的一些傳聞軼事。


    也許是因為璟瑜出手大方,是在這裏難得一見的好客人,或許是瞧著璟瑜年歲小,看著出身不錯對他們卻是十分有禮,這些人對璟瑜的問題大多可算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在兩個護衛手裏提著東西還沒提滿的時候,璟瑜就從這些市井傳聞裏聽到了不少與逸香樓有關的事。


    比如逸香樓的東家別瞧著不顯山露水的,但肯定有些背景,很可能跟奚老掌櫃他婆娘做活計的田莊主人有關。不然怎麽開在這麽個可算是魚龍混雜的地方,但卻從未混子或是官家上門去打過秋風。


    又或比如,那逸香樓的老掌櫃是個錯不的人,心眼兒也極好。不但平常經常給一些吃不上飯的乞丐分些店裏剩下的吃食,還曾救過一個快要病死的小乞兒。不但給那小乞兒請醫喂藥的治好了他的病,還最終收留他在逸香樓裏做夥計。不過總算那個被收留的小乞兒也是個知道感恩的,逸香樓越來越不景氣時,多靠他的熱情招攬一些客人。


    還比如這奚老掌櫃什麽都好,可惜這膝下卻是荒涼隻一個老來子。這個幾乎被他要寵上天了的老來子,卻是個不省心的孩子。早些年的時候請先生在家裏讀書時還算是聽話乖巧,可後來因為奚老掌櫃將其送入官學之後卻是變了。


    奚老掌櫃送他入官學,也是想讓他多結交些文人學子為良友。卻不曾想他好的不學,竟被官學裏那些個不學無術混日子的紈絝子弟給勾帶壞了,不但荒廢了學業,還沉溺於女色和賭博。


    去年的時候曾與城中宋這旁枝的一個少爺,在悅花樓裏為爭一個粉頭兒大打出手。今年更是愈加的不像話了,成了城中大福賭坊的常客。他們這些街坊經常能看到大福賭坊裏的那些打手紅棍們,過來逼債。雖然這逸香樓有些背景,但大福賭坊背後的主子也不是吃素的。這大福賭坊的東家的大姐夫,是夏侯大將軍手下得力的參將,手裏可是領著不少南疆精銳軍士呢。所以他們哪怕不敢到逸香樓裏去大鬧,也時常在這裏堵街與那些光臨逸香樓的客人為難。


    總之這些街坊鄰居們說起奚老掌櫃,那是個個同情。而提到他那個寶貝老來兒子,卻是恨得有些牙根癢癢。畢竟那什麽大福賭坊在這街上為逼債而恐嚇行人,對他們這些就靠著這小店麵做些小本生意的人家來說影響著實不小。他們小家小業的,可就靠著這些來糊一家老小的口。近年來本就年景十分不好生計困難,這些人時常在這裏出入,對他們的近況來說可說是雪上加霜。如果不是忌憚於逸香樓背後那從未有顯山露水過的大東家,他們真想聯合起來將那敗家子兒徹底的從這條坊市裏趕出去。


    這麽一大堆的閑話就幾乎耗費了璟瑜近一下午的時間,看著天色快近傍晚了璟瑜才從這裏離開。之後又去從這些人那裏打聽到的藍城有名的幾家酒樓去看了看,直到夜色降臨時,才回到別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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