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是穎川孫氏出賣了我們?”老國公轉眼又向夏侯熾問起了此戰的另一個關鍵細節。


    這並不是老人沒將孫子的失蹤放在心上,不擔心孫子如今下落,而是這個久經戰事,曾在大大小小的戰爭之中失去過不少骨肉至親的老人,早已學會了控製這種情緒。曾的痛苦經曆讓他經習慣了將種種擔憂強壓在心底,全心全力集中注意在為親人如何複仇的事上。


    再更現實一點的說法,就是已是既然暫時對夏侯烽的失蹤沒有解決的好辦法,就應該將注意力集中到之後戰事上。如果以後再繼續失利下去,那麽一但最後戰敗,他們夏侯家損失的就僅僅隻是一個孫子,也許潼澗夏侯氏將可能會永永遠遠的成為這片土地的曆史,消失在這片土地的塵埃裏。


    那樣的結果,才是他們夏侯家不可承受之重。為了避免夏侯家最後落得這般淒涼的結局,老國公從來都不小看任何一個對手。對每一個敵人和每一場交戰都一樣的重視。而且也許夏侯烽的下落就被隱藏在那些被忽視的細節之中也不一定。


    薑沅派夏侯熾回潼澗的原因,一來是找個借口將他調回後方,不想再讓夏侯家再損失一個孫子了,另一方麵也是讓親曆了這場敗戰的夏侯熾來匯報這場敗戰之中的具體情況的。這些細節,在過府之前就已經在城外的大營給他大伯他們說過一遍了,所以他對老國公的問題回答得十分的流利:


    “是。正是前兩個月剛與江氏聯了姻那個穎川大族孫氏家族。我們直到當時前線氓城時,守在那裏的大軍就是孫家的那位總兵,也就是那個江逸峰未來的嶽父的隊伍。


    當初我們的大軍才剛過去時,氓城的形勢可說是十分危急。如果不是那時我們及時趕到,氓城早就落到敵人手裏了。那時我們都沒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這也是後來薑將軍估計那時他們應該還沒有投效過去。在氓城的幾次交戰之中,孫氏嫡脈旁支的子弟也戰死了好幾個。甚至連那個總兵的嫡親侄子也死了一個。”


    說到這裏夏侯熾的幹涸的嘴角不由露出一個十分難看的笑容:“如果說是苦肉計,也未免有些損失太大了。這也是我們對他們一直都沒有加以足夠提防的原因。


    我們到了氓城才發現情況遠比之前預計要嚴重許多,費了好大一番力氣才將漸漸將情況暫時的穩定了下來。後來回想起來,孫氏的背叛也不能說是完全沒有一點征兆。孫賊初時對我們很是熱情,後來有一段時間冷淡了許多。


    不過那時我們都沒有懷疑別的,隻以為是因為每一次的城外交戰我們的大軍都取得了勝利,琅州的援軍算時有勝負。隻有孫賊的大軍每一次都吃不小和虧。有兩次若是不我們和琅州軍及時援救。差點兒就被敵人給全俘虜了,他們感覺麵上無光才會如此,完全沒有猜到別的可能。


    後來那孫賊難得主動的拿到一幾分密報。帶著琅州軍領的蘇將軍一道來找我們薑將軍。根據那幾分據說是他們費盡了千辛萬苦才弄到的絕密‘軍情’,訂下了反攻鄱城的計劃。原本那些所謂的‘密報’在被核實之前,薑軍將並不讚同那個計劃,但他已經說服了同行的蘇將軍,讓蘇將軍極力向薑將軍保證‘密報’的可靠性,對薑將軍是請將激將的各種方法都用上了。薑將軍也考慮到了他們所說‘戰機一縱而逝,失不再來的’的說法,最後還是同意參與了那次的計劃,完全沒有想到這會是個圈套。


    起初,我們攻下鄱城時還十分的順利。鄱城的城防布置。以及內城空虛的情況都與那些‘密報’上所寫一般無二。而且之後又有幾次他所拿來的那些‘密報’上的軍情全都對應上了,所以薑將軍也相信了他們關於在敵人內部高層有間的說法,開始對這種‘密報’上的情報深信不疑。


    孫賊就是利用了這一點,將我們的大軍誘入了他們事先布置好的圈套,鄱城外一個形似葫蘆名為五道溝的山澗裏,想要借助那裏地形埋伏以及和孫賊的裏應外和,將我們的大軍與琅州軍一網打盡。


    所幸薑將軍麾下的一個負責後勤的幕僚,在城內時無意考查過當地的一本幾近失傳的舊縣誌,及時發現了上邊有關於這個特殊地形的記載,給薑將軍送了信。隻是那時我們大力的主力雖還沒有完全入套,但我們兩路先鋒軍已經跟在琅州軍之後進到了那個山澗裏,鑽到了那個圈套裏還沒有能夠及時退出來,就遭受到了孫賊的反戈一擊。


    在最後撤離的時候,有兩百多人負責斷後,那時情況十分混亂,我沒能及時發現原來在我們撤退的小烽,怎麽留在了主動斷後的隊伍裏。直到我們一路退到一座在山間易守難攻的小城嶷城,才勉強借助那裏易守難攻的地形穩住了戰線。也是直到這個時候,才發現……發現小烽他……”


    “那琅州軍的情形如何?”夏侯焰冷靜的問道。


    “琅州軍的損失遠比我們還要大,我們在此戰之中損失不小有近三千多人,但琅州兩萬援軍之中,隻逃出了七千之數。帶軍的蘇將軍本人也在此戰之中戰死了,如今琅州殘軍的士氣十分的低落,活下來的最高將領是一個俾將,他已使人給宣城安郡王府送了信,在那邊沒有軍傳回來之前他們是不會再出戰了。”夏侯熾提到損失慘重的琅州同盟軍時,臉上有著一種物傷其類之痛。


    夏侯焰聽完也點了點頭,道:“琅州那邊應該會讓他撤回琅州去,不會再讓他們留在那裏了。而且孫家這次投敵,也不知道江家會是個什麽樣的立場。想來宣城會有好一陣亂的。安郡王手下的軍隊數量本就不算太多,這一次的損失即使沒有傷筋動骨也必定有剜肉之痛。潁州已經不再值得他們再下本錢了,現在對他們來說最需要的就是做好他們自己琅州境內的布防。畢竟誰也說不準潁州之後的下一個對象到底蝗雲州還是琅州。”


    “那我們呢?也要放棄現在在潁州境內的防線,全線回撤到雲州邊界嗎?”夏侯熾聽後不無擔憂的問道。


    “不,我們……”


    老國公說這裏,稍稍停頓了一下。陳夫人便帶著璟瑜起身離開了這裏。接下來的軍情討論,既不合適她們聽,她們也沒一樣沒有興趣再繼續聽下去。


    夏侯烽失蹤的消息令整個將軍府都籠上了一層陰雲。盡管陳夫人等人不斷用“沒有消息就是好消息”這樣想法來安慰自己,但隨著時間的一天天的過去,前線卻依舊沒有任何夏侯烽下落的消息傳回來,雖然大家都還沒有放棄希望,但也開始漸漸生出沮喪的情緒。


    前線的情況也如老國公所說的那樣,剩下的琅州殘軍被安郡王府用一紙召令召回了琅州,並且在琅州與潁州交界的幾處地方,毀了幾座橋的同時還布下了重防。宣城傳回消息裏,安郡王府與江家之間雖沒有完全反目甚至還保有著表麵上的親密,但因為孫家的關係而生的隔閡在孫家投燕之後變得更加深了。


    盡管江家一再表示他們對孫家的事並不知情,江逸峰的親事也就此做罷,但安郡王府對江家卻似是失去了信任。夏侯焰認為如果不是離開江家在財力上的支持,兩家現在的情況如何就更難說了。對此他和老國公都很是有擔心,他們兩家這樣的貌合神離會不會給燕逆西涼同盟以可趁之機。


    這種擔心絕不是杞人憂天,自從賓州寧氏和潁州的大族都先後倒向燕逆之後,他們家隱約開始發現這所謂的燕逆西涼同盟遠比他們之前想象的還要不簡單得多,甚至在他們的背後還似有發現了其他的影子,這更讓其蒙上了一層灰色的陰影,令人無法猜透。


    如果說賓州寧家的投效還算是在意料之內,畢竟寧氏通過其親家林氏暗中勾搭上了那時還是皇長子的燕王一事也並沒有那樣的隱秘。如今林氏早已舉家搬到了燕逆的偽都,在燕逆王庭為重臣,與之向來好得幾乎是同穿一條褲子的寧氏緊隨其後也沒什麽好稀奇的。


    但潁州大族的突然反戈,就透著那麽一股子的不太尋常了。因為地理位置的關係,潁州大族與葛氏之間向來有著不小的摩擦和罅隙,完全可以說是老對手。安郡王之前之所以能夠強忍下江氏與孫氏的聯姻,這也是原因之一。可就是他們這些應該最不大可能投靠過去人,卻偏偏向老敵人低頭投靠了過去,這要說其中沒什麽特殊的原因和壓力,是不太可能的。


    因為盡管燕逆西涼同盟如今看著勢大占有不少優勢,但敵人和對手卻也一樣是最多的,有了南疆和琅州的支持,潁州的形勢雖有些危險,但還遠遠沒有到最山窮水盡隻能投降的地步。但潁州這些大族卻是在這樣完全還看不出未來勝負的情況下,就莫名其妙的投降了過去,這實在是令人難以相通。


    所以這樣的異狀也引起了南疆的警惕,不但加大了對燕逆一方情報的投入和收集,還暗暗加強了對南疆各大族暗地裏的監控。他們可是再也不想被盟友在背後插上一刀了。


    在前線上,原本駐守在雲州的夏侯炯等人也推進到了穎州境內,與薑沅匯合在一起;南疆的夏侯軍終於與燕逆西涼同盟隻隔著一道城牆和一道山梁算是直接對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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