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初時的驚訝過後,她很快就想起了這位堂兄所在地方可不正是在這先鋒營?自從那次大戰中小哥夏侯烽行蹤之後,夏侯熾就一直非常自責。盡管所有人都知道夏侯烽失蹤的事並不能夠怪他,可他依然還是將之歸罪到了自己的頭上。他認為他身為兄長,在戰場上那麽危險的地方,沒有能盡力照顧好弟弟就是他的錯。


    所以在奉命回潼澗送過了那個壞消息之後,他也極力尋找過一段時間,隻可惜卻一遍尋未果。失望之下的他,很快就回到了前線。並且極力要求去戰線的最前沿,是打定了主意要奮力殺敵來為夏侯烽報仇。前線主事的夏侯炯等人拗不過他,就將他安置到了這先鋒營裏。


    小哥夏侯烽的失蹤已快成了他的一樁心病,現在得到了與之有關的消息,他當然不會放過這個可以補償的機會。想來布置這一切的二哥心中也是這樣想的,所以才會有他現在出現在這裏。


    璟瑜想是想明白了,但卻不由因為這個意外的出現而感覺有幾分棘手。橫在前麵阻路的灞江可不是一般的小河小溪,不但河麵寬廣水流湍急,早已不是前兩年她南歸那條幹涸得隻有兩三丈寬,還不及她一人高可以勉強趟過去的模樣了。她能夠隻憑借自己獨自一人的力量便能夠渡過的,她空間裏的大小各色的船隻的確是不少,但除了那種小獨木舟之外,無一不需要人手相幫。


    雖然莫妍告訴大湖裏那條怪模怪樣叫什麽汽艇的鐵船可以讓她一個人過河,但就是動靜太大了,在這夜深人靜的時候容易惹人注意。僅此一點,便不是個好選擇。


    就在璟瑜遲疑的時候,那邊一行人在簡單交談過幾句話之後,已經開始上船打算渡河了。眼看著其中一人解開了栓著纜繩,一時之間實在想不出好辦法的璟瑜,隻能露出行藏對那邊招呼道:


    “等等,還有我。”璟瑜邊喚。邊向那邊跑過去。


    一時情急的璟瑜好歹沒有忘記控製音量。不過在這夜深人靜隻有河風和流水聲音的深夜,這聲音還是極為顯眼的。不但正在解纜繩的人因為她的這一句話或者是因為她的出現,而忘記了手中正在解纜繩的動作看向了璟瑜的跑過來的方向,其他正坐在小船上的人也同樣將注意轉到了她這裏。甚至有幾個還被驚得站了起了,更甚至還有人十分戒備的抽出了腰間的長刀或是長劍,好似隨時打算撲過去解決了這個莫名出現的“隱患”一樣。


    這也難怪,他們這趟過去潁州的行動是極為機密的,容不得半分的差錯。現在的潁州對他們來說可是十分危險的地方。若是真有個萬一被那邊的人發現了,那麽有危險的就不僅僅隻是他們這幾個人了。不但可能會威脅到他們甚至是還不知道是不是真在桑葉鎮的夏侯烽,更重要的是很可能成為對方開戰的借口。盡管琅州應該才是他們的首要目標。但這也並非是絕對的。正如夏侯炯告訴璟瑜的那樣,他們也可以隨時將目標改成他們南疆雲州這一方。


    一心想要搭上他們那條船的璟瑜沒太留意這些。當然即使留意到了也不會有多害怕,畢竟這些都是自己人。其他人或可能不認識自己,但堂哥夏侯熾卻不會。


    果然船上僅剩的那個還依然坐著的夏侯熾,在借著清冷的月輝勉強看清楚來人之後,也一樣再也坐不住了,他猛然的站起身來,完全顧不得引得小船的船身又是一陣輕晃。就從船上跳了下去,回到河岸上向跑過來的璟瑜迎了過去:


    “瑜兒?!怎麽是你?你怎麽會在這裏?”比起璟瑜看到他時的意外來,璟瑜會突然出現在這裏很是有些嚇到了他。


    說著他又朝著璟瑜的身後張望了一番,在確定她的身後並沒有其他人跟著時,再加不淡定的道:“怎麽?難道就你一個人?沒有其他人跟你一起嗎?”


    “嗯,就我一個人來的。”有些輕喘的璟瑜點頭答道。


    “真的是你一個人來的?”夏侯熾還是有些難以至信的道:“那你是怎麽來的?”


    璟瑜伸手指了指因為這邊的動靜也跟著下船過來的幾個人,道:“我是跟著他們過來的。”


    “胡鬧!”一向為人和善的夏侯熾難得的有些動怒了:“你就這麽一個人這麽晚的跑出來,就不怕你哥哥他們擔心嗎?可在外邊可是亂得很,現在你小哥失蹤就已經夠讓人難過了。若是你再出了什麽事可怎麽得了?”


    璟瑜對他顯而易見的惱怒毫不在意,而是平靜的道:“你們不是要去找小哥嗎?我也要去!”


    “什麽?你跟著去做什麽?添亂嗎?你是閑你哥哥們現在還不夠亂?”聽了璟瑜的目的,夏侯熾更加的生氣了:“你也知道我們是要去找你小哥,就要相信我,隻要他在,我一定會將他平安帶回來的。你就不必來添這個亂了!”


    夏侯熾的話,越說到後麵越不客氣,說到最後一句時甚至帶上了幾分獨有的淩厲,看向璟瑜的眼神也有了幾分責難。


    對璟瑜這個大伯家的丫頭他們一族的寶貝妹妹,夏侯熾平素雖然接觸得並不太多,但璟瑜在族中一直是個醒目的存在,有意無意的總會有與她有關的消息傳到他的耳朵裏。在各種傳聞裏,這個堂妹都是個聰慧穩重而有分寸的人。甚至還有著幾分神秘,族中多出來的那些糧草、藥材和戰馬是個什麽來路,他多少也是知道一點的,這也是她在族中有著與別家小姐所不可能有的地位的原因。


    而在她開辟出連營食坊之後,外人或許會真以那連營食坊是祖父的手筆,但他這樣的“內人”對這內情卻再是清楚不過了。即使是他,也不得不對她刮目相看了。所有這些,唯獨沒有形容她行事有多莽撞的。可偏偏她現在的這種行為,便是如此。她就是再聰慧、再神秘,也不足以能夠解釋她現在的這種大膽行為。


    這若是在平時,以夏侯熾的為人或可能還會有興致研究一下,但現在卻是沒得這個工夫。現在可以說是時間緊急,眼看著大戰一觸即發。盡管他們都預測這場大戰最快也要後天才會打得起來,但這世上的事就未必不會有意外了。所以留給他們將人救回來的時間,實在是不多了。更不必說是耽誤在這堂妹的胡鬧上。


    璟瑜雖不能真正看透人心所想,但對如此惱怒的大堂哥此時在想的是什麽,還是能夠猜出一二的,於是她忙又補充道:“我來小哥,是祖父親口答應的。”


    何止是夏侯熾感覺耽誤不起時間,璟瑜的想法也跟他是一樣的,不然也會跟著過來、


    璟瑜的這句話顯然有些出乎於夏侯熾的預料。要說夏侯熾在族中最聽誰的話,自是非祖父老國公莫屬。看著璟瑜的樣子,也知道她這必不是說謊,如果這真是祖父的安排,他就是再是反對也無用了。他相信祖父這應該是令有深意,隻是他一時還未想清楚關鍵之處而已。


    從不懷疑違逆祖父安排的夏侯熾,想了想到底還是勉強答應了。他鐵青著臉帶著璟瑜在其他人疑惑,卻有些不敢想問的幾人的複雜目光下回到了剛才的那條小船上。不多時,這條小船便悄然無聲的消失在了灞江上輕籠的薄霧裏。


    就在小船離開後大約一刻鍾左右的時間,又有一行好幾騎的人來到了曾係著那條小船的江岸邊。


    騎在馬上,看著早已空無一人一物的河岸,其中一個高大魁梧的人對著身旁的另一騎人道:“少將軍,看來我們來晚了,他們已經離開了。小姐那麽聰明,現在一定是跟熾少爺在一起,您就不必太過擔心了。”


    “我怎麽能夠不擔心?我憑她的機靈勁兒,還有這一條路一直都在我們勢力控製下,應該不會出什麽意外,但是到了那邊可就好保證了。即使她確實是跟阿熾在一起,也難以保證什麽。那邊可是燕逆和西涼已經絕對控製的地方。這丫頭真是越來越不讓人省心了,居然還學會了留書出走這種事。”這個被稱之為少將軍的人也是別人,正是先前還在跟楚昭謙和江逸峰你爭我奪的商討著聯盟大計的夏侯焰。


    “少將軍的意思,現在要怎麽辦才好?要使人追過去將小姐追回來吧?”


    剛才說話的大漢,也就是宋黎皺眉道。雖然他自己也不認為這是什麽好主意,但還是說了出來。他多少猜到了小姐會留書出走,多半是發現了自己主子的打算不讓她去對麵潁州的想法,這才會先斬後奏。


    夏侯焰卻是向著江麵努力的張望了一番,卻是除了那有如輕紗的薄霧之外,什麽也沒有看見,隻得失望的扭轉馬頭道:“還是不必了!事已至此,也隻好先這樣了。我們去先鋒營,阿熾不在了我們要做的事還很多,現在不是浪費時間的時候。”


    說完就頭一個調轉了馬頭,頭也不回的向著那片行營的方向而去。


    而就在他們這行人才剛離開不久,從他們過來的方向又過來了幾騎人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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