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誰?”花姐問道。


    “你們進入天梯之時尚未出世的一個人。”裴元道,“如今是魔尊。”


    “魔修!?”花姐瞪大了眼。


    裴元點點頭。


    花姐被自家小師弟前無古人的選擇震驚得一時失去了言語,給了大師兄六個點:“……”


    萬花穀中那番熱鬧景象暫且按下不提。


    崇光憑借自身龍氣登仙,破五爪成為真龍並凝聚肉身,亦可說是因禍得福。


    原本龍氣隻是加諸於他身上的大氣運,卻因為被人剝離了龍氣與自身元嬰的聯係,崇光的神魂本該被封在元嬰之內,卻不知為何到了龍氣之中,如今以龍氣重塑肉體收回原因,在天道恩賜之下成就了他真龍之身。


    金色的天梯承載著崇光破開川彌的壁障進入上鴻天界。


    與川彌截然不同的濃厚仙氣撲麵而來,幾乎到了呼吸之間也能讓修為浮動的程度。


    川彌大乘期修士極少,大多數人在進入上鴻之後短短數越之內就可借著這濃厚的靈氣升至地仙修為。


    崇光腳下踏著接引台,台上天梯的金光還尚未散去,使得崇光有些看不清外麵的一切。


    接引台很冷清,數十個小世界之中即便是人才輩出,真正能夠登上天梯成就大道的也不過寥寥。


    在上古靈氣充裕,天材地寶遍地都是的時候,登仙是相當簡單的事情,對於大能們而言理所當然,然而如今卻成了絕大部分修士可望而不可即的夢想和追求。


    而原本熱鬧的登仙台也隨著修士們修煉慢下來的登仙速度而變得冷清。


    曆史傳承久一些的門派世界多少都有手段與上界自家宗派的登仙前輩通信,若是宗派之內有人要登仙,一旦上了這登仙台便會有人來接。


    崇光一直覺得自己一旦飛升了,第一個看到的便該是夏侯。


    可現實是,金光散去,周圍空無一人。


    崇光抿著的嘴臉上挑,勾出一絲嘲諷的弧度。


    雖然青岩已經給他打過預防針了,但到了真正麵對現實的時候還是會感覺疼。


    拋除掉一點點涼下來的心不談,崇光承認上鴻天界的風景是相當不錯的。


    晴朗蔚藍的天,不知從何處散發出來的霞光將整個天空暈染得亮堂。


    腳底下是翻滾的白色雲海,零散的洞府在天界各處漂浮著,遙遙可以窺見起仙氣氤氳,一派祥和模樣。


    方才青岩塞到他手中的戒指突然變得溫暖,崇光幾乎能感覺到手心裏握著的戒指散發出來的莫名的欣喜。


    他有些詫異的看著手中的戒指,對其內的東西抱了一份好奇,最終卻還是沒有去探看。


    他察覺到戒指傳遞給他的方向,向那方看了一眼,隻覺得那方氣勢極強,隱約還能捕捉到一絲強威之下的殺意。


    崇光想了想自己的修為,最終隻得將戒指妥帖的收好,轉身向反方向離去。


    他方一離了接引台,不過轉瞬,一道身影就落在他方才站住的位置。


    夏侯一身白色長袍,頭冠束得整齊妥帖,目光淡然沉穩,背脊挺得筆直。


    他微微低下頭看著沒有留下任何東西的接引台,目光望向空蕩蕩的周圍,最終落在崇光離去的方向上。


    仙帝極為強悍的神識迅速覆蓋了周圍極大範圍的地方,很快他便捕捉到了收斂了氣息四處尋找著落腳點的崇光。


    當年少年模樣的帝王已然成長,相貌比之少年時卻更顯得好看了。


    夏侯發現他即便隔了數千年,也能輕易的描繪出崇光的模樣,甚至崇光如今長開了的樣子,也與他曾經想象過的全然一般相像。


    仙帝低頭看了看接引台,周圍似乎還殘留著久違的熟悉氣息。


    他手中握著一塊暖玉,水色與質地上好的暖玉上刻著一條篆刻手工粗劣的龍形,還有一個看起來想要盡量刻得飄逸一些卻更加顯得形狀怪異的“侯”字。


    這些痕跡刻得很深,但卻被磨平了不少。


    天界的至尊沉默的看這塊來自凡塵毫無仙氣的暖玉,拇指再一次摩挲了一下被磨平的字,將之收了回去。


    他又望向崇光離去的方向,抿著唇垂下眼,轉身回了仙庭。


    崇光似有所覺的看向背後他來時的方向,目光閃爍,而後如同夏侯一般,姿態堅決的再一次回頭離去。


    崇光了解夏侯,夏侯決定了的事情定然是不會改變的,所以他知道,夏侯決定放棄他,便當真是要放棄他。


    即便崇光從始至終都喜歡著夏侯,即使知道夏侯做了那樣的事情,他雖然恨,卻也始終愛著。


    數年前的執念並不是說恨就會恨,說放下就能放下的。


    崇光深吸口氣,再也沒有回頭。


    上鴻天界,無名之地。


    東方宇軒偏頭看著坐在台子上扭過頭看向某個方向的小木甲人,手一翻瞧了一眼那個瓷娃娃,娃娃已然從裴元的模樣變為了一個美麗秀氣的姑娘。


    東方宇軒挑了挑眉,順著木甲人的望著的方向看了過去。


    那裏隱隱有十分熟悉的氣息,吸引著東方宇軒也吸引著他身邊那個小木甲人。


    東方宇軒看了一陣,始終掛著微笑的臉上彎出了一個十分明顯的弧度。


    “看起來我的弟子們都相當的記掛我啊。”他伸手戳了戳小木甲人的腦袋,“還有幾個也記著你的,雖然沒見過麵。”


    木甲人扭頭看著他,並沒有纂刻出五官的小腦袋卻能讓人清楚的察覺到它的視線。


    “你的小後輩長大了,我終於還是不負你所托之事。”東方宇軒又道,而後沉默一陣,手一揮甩出一塊人高的玉石。


    那玉石充滿仙靈之氣,水色極佳,光華流轉,剔透好看。


    這玉石已然經曆過一定的加工纂刻,玉石中間隱隱現出了一個人形的輪廓。


    東方宇軒看著整塊玉石中唯一的瑕疵,抬手撫上那處有些混沌的黑色。


    若是青岩在此地,定然能夠一眼看出那封存在天然玉石之中的東西正是那水鏡鬼花的果實。


    從整體看去,那果實恰恰安穩的待在玉石中被雕出輪廓的人形心髒處。


    東方宇軒並指成掌,手掌如同刀鋒一般輕易的切去了那些多餘的邊料。


    很快,房內隻餘下了一塊人形的玉石,切割下來的邊角料都被東方宇軒收了回去,想寫日後大約還有其他用處。


    大刀闊斧的斬落了不少邊料之後,東方宇軒開始仔細的雕刻起那塊玉石。


    他將全部神思投入其中,上鴻天界時間過去幾日也並不清楚。


    他將他所能想到的世間最美好的一切都賦予了這個玉石人,卻在最終刻畫眉目時停下了手。


    那個人的眉目在他心中描模過一次又一次,卻在真正要動手開始雕出來的時候下不去手。


    他擔心刻不出心上人的靈性,唯恐讓日後肉身重塑的人有一絲的瑕疵。


    東方宇軒呆立許久,終於還是放下手。


    他到底還是有些躊躇,還有時間,便再等些時日也不急。


    這邊東方宇軒完全沉浸在細致的雕刻之中,而上鴻與川彌卻已然陷入了一片大亂。


    緊繃了許久的川彌終於因為一個地位極高,卻在道門內鬥之中痛失所愛的年輕俊傑舍道入魔為導火索,這桶火藥徹底炸了起來。


    道魔之間相遇再也沒有了場麵話,打個照麵便直接掐了起來。


    道門做大已久,相互之間的傾軋與恩怨並不在少數,而魔門之中卻僅以巫邢為首,低調數千年的魔修相互之間別說是仇怨了,即便是相識的人也是極少的,這也便造就了他們一致對外,將大敵當前還不忘內鬥的道門打得節節敗退。


    魔門因為收服了很多道門手中的資源,氣焰高漲,幹勁十足。


    他們之前低調了數百上千年,暴露了身份麵臨的就是道門的追殺,如今徹底反轉,變成了他們對道門喊打喊殺,其中滋味便也隻有他們自己能夠品味了。


    而反觀道門,新崛起的宗派世家不如陳年積威的那些宗派有威懾力,卻因為自己手中掌握的資源和力量而不得不硬著頭皮與魔門相鬥。


    若隻是如此便算了,但是身後卻始終有把刀懸在脖頸上,讓他們即使往前邁出一步也戰戰兢兢生怕後院起火。


    此消彼長之下,魔門大殺四方,風頭一時無兩。


    所謂盛衰輪回便不外如是。


    而上鴻,仙帝正因為人界的情形眉頭大皺,放準備降神下去穩住道門軍心,卻被敲門的侍女打斷了思緒。


    “仙帝陛下,那南拂宗聯合十數宗派宣揚侮辱您,如今已經反了!”


    仙帝偏頭看向那個侍女,眉頭一挑,沉穩道:“無礙。”


    侍女偷偷抬頭瞅了一眼仙帝淡然的模樣,慌亂的心思頓時消失殆盡。


    仙帝陛下永遠都是那麽可靠,她服侍了仙帝數百年,從未見過仙帝為什麽事情而動容過。


    似乎所有的事情都在他的預料之內,將所有的事情都牢牢的掌握在手中。


    侍女告退了,覺得這一次的事情定然又能圓滿解決。


    夏侯在侍女離開後輕輕敲了敲椅子扶手,發出清脆的聲響。


    他倒是沒想到巫邢在他眼皮子底下還能伸手做小動作。


    不過幾個宗派造反而已,甚至不用夏侯出麵便能直接鎮壓下去。


    他自問這個仙帝做的是極好的,上鴻內真會反了的人到底還是少數。


    隻是這一次他真的想錯了。


    巫邢還真沒有能力在他眼皮子底下做小動作,真正做小動作的,是以前東方宇軒布下的暗棋和將那些暗棋喚醒的崇光。


    崇光終於明白青岩那句穀主手中定然會有一番勢力是怎麽個意思了。


    這根本不是自己的勢力。


    說通俗一點,就是挾恩圖報。


    東方宇軒當年在上鴻可幫過不少人,幫了這些人便肯定是會有因果的。


    而東方宇軒卻隻是留著因果什麽都沒做,直到現在爆發出來,組成了一股極大的力量。


    崇光並沒有將所有的暗棋都掀出來,因為他要做並不是直接逼宮,而是以一種合適的姿態再一次出現在夏侯眼前。


    而他挑選出來的力量不大不小卻牽扯甚多的宗派,也就是俗稱的,炮灰。


    天子一怒,流血千裏這句話,並不是虛言。


    崇光太了解夏侯了,所以在仙帝遣出的那些人馬在麵對那些他暗中操控的力量被打得節節敗退的時候,已然達到了地仙修為的崇光看向仙庭上的白澤虛影,因為失道又沾了血腥因果而顯得搖搖欲墜。


    他進入仙庭,仙庭內與當初他的王宮如出一轍的布置與布防讓他有瞬間的恍惚。


    崇光心情複雜的垂下眼,輕而易舉的繞過了仙庭的守衛,就如同當初與夏侯偷溜出宮之後避開宮裏守衛回寢宮時一樣順利。


    而後他直接翻牆進入了印象中書房的位置,一抬頭便對上了一對黑沉的星眸。


    時隔數千年,崇光再一次出現在夏侯麵前。


    他看著眼前成熟了不少的男人,眼眶有些發酸。


    然後他閉上眼醞釀了片刻,綻放出一個極為好看的笑容。


    一如數千年前那個單純的不願當皇帝,登基了也總是偷溜出宮的少年一般。


    “我回來了,夏侯,雖然有些晚。”他頓了頓,從自己的戒指中翻出一個小包裹,臉上掛著討好的笑。


    “我給你帶了你最喜歡吃的白家的糖糕。”


    作者有話要說:_(:3∠)_要過年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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