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讓時間停滯在這一瞬。


    幸村的意識終於從夢境中出來。藏馬的精神同時也回到了他的身體中,此時天光已經微熹,晨光從遠處漸漸地擴散,而覺得光芒有些刺眼的幸村在妖狐肩膀上醒來時,卻聞到了一股血腥味。


    他有些顫抖著手向蒼白著臉的妖狐手腕上一抹,滿手殷殷。十指間流淌的血液幾乎燙了他的眼。


    “藏馬?藏馬!”他手指有些抖,還是晃了晃靠著他的人。


    “……吵死了。”藏馬按揉了一下太陽穴,剛才進入夢境的行為亂來而且瘋狂,他的精神力幾乎快被耗幹,正覺得腦子裏脹痛的難受,又被來回晃悠,差點一頭栽倒。“不要晃啊暈死了……”


    即使幸村的意識回複也不能夠鬆懈。很清晰的感受到,惡意並未消失幹淨,隻是又一次被壓製了而已。如果再不一口氣全部消除的話終究會成為定時炸彈。


    “那些惡意是怎麽回事?”藏馬當機立斷的問道。


    稀薄的晨光從窗戶的縫隙中漏入,灑下淺淺的影子。


    “……聖杯戰爭的時候,遺留的。”幸村低頭看了一下沾血的五指,熟悉的血腥味。“我才剛知道它還存在,畢竟沒用過幾次那個能力。”


    “能夠祛除掉嗎?”


    “用妖力化幹淨就好,畢竟不是此世之惡的正體,隻是一些影子而已,但是也不是好承受的。”


    “明天晚上我繼續來看著。”藏馬還維持著擁抱的姿勢,用力揉了揉他的頭發,低喃著說道:“如果輸了,絕對不饒你。”


    “總覺得被小看了啊。”幸村搖了搖頭,眸中有些複雜深沉的情緒湧動。“藏馬,你太亂來了,如果剛才一不小心,我們都會被困在夢裏。”


    藏馬卻沒有正麵回答他,而是走到窗邊,看了看天邊微末的晨光。繼而他轉過身露出和煦的微笑:“但是,天已經亮了,不是嗎?”


    “……真是犯規。”幸村微微一愣,然後以左手扶住額頭,像是挫敗的歎了口氣。


    ##


    這應該算是危機解除,真正的交往中吧。


    話語中的互相試探和隔閡已經全然無蹤。平淡之下的湧流與矛盾也被漸漸化解。唯一留存下來的是藏馬手腕上刻意沒有消去的傷口的痕跡,一抹淡淡的紅色。用他的話來說就是留個紀念,誰讓他一直沒有發現埋藏在歲月裏的真相。


    但是他們的交往又不像那些年輕的小情侶一樣,去什麽電影院公園。歲月沉澱的濃香感情,不需要任何的加溫,自然就有一股醇澈的芳香。隻是在幸村優音眼裏,自家哥哥踏入對門的次數比踏進自己家的次數還要多一些,而秀一哥更是在有意無意的博取自家媽媽的歡心。


    “哥,你們這是要去領證了吧?”一次放學後又一次看到秀一哥正在幫著自家哥哥試味道的優音拿下棒球帽,坐到餐桌邊,然後滿眼無奈。


    “……優音,你怎麽會這麽想?”


    “欲蓋彌彰。”優音抄起胳膊倚在門口,明明在幾個月前還是單純明亮的眼睛中,夾雜著慧黠的神色。“麻美學姐說了,這樣相處的非常自然默契的,叫做老夫老妻。”


    “優音,我還在試味道。”被嗆了一下的藏馬放下調羹,連忙扯了一張餐巾紙擦拭嘴角。而那個越發古靈精怪的優音妹妹則是逼近溫文秀雅的紅發少年,問道:“秀一哥,你現在和我哥發展的怎麽樣了?告訴媽媽了嗎?”


    “還沒有告訴伯母。”


    “……你這就承認了啊?我還以為會像上次那樣掩飾過去。”優音有些奇怪的摸著下巴。


    “那是因為,一些事情沒法承認。”藏馬相當幹脆利落。“下一次也許就要向伯母坦誠了。”


    “……我哥是怎麽被你攻略的?還是他攻略的你?”


    “優音,你怎麽才上了幾個月的國中就變得這麽八卦?”幸村把味增湯端了上來。原先的他是不會做飯的,但是這麽多年過來想著總不能虧待自己,所以做出來的東西雖說算不上頂級美味,但是味道還是不錯。


    “今天媽媽不回家,秀一哥就和我講講你們的故事吧,我哥到底是怎麽隱瞞的這麽好的?幾個月前完全沒看到他有戀愛的煩惱期啊。倒是最近有些失魂落魄,我一開始還沒想到呢,麻美學姐一提醒我,我才瞬間明白,能讓哥哥煩惱的女性壓根不存在呢,所以說這麽難搞一定是男孩子啦。”


    “吃飯。”幸村用調羹敲了敲妹妹的頭,換來小蘿莉的委屈瞪眼。“有些事情不能和你說。”


    “不說,我就告訴媽媽去!”


    “優音,你黑的過你哥?”幸村露出優雅的黑百合微笑,害的優音反射性的縮了縮脖子。“我記得,你是喜歡蓮二的,要不要我去和他稍微提一提……”


    “哥,就這個千萬不要!我絕對不會和媽媽說你和秀一哥在交往的事情的!”


    這句話喊得異常大聲,可就在這一瞬間,門開了。


    玄關處是手提包咣當落地的聲音,而提前下班回家的幸村美代像是夢遊一樣的看著餐廳裏其樂融融的三個人,臉上的表情一片空白。


    “……媽媽?你怎麽回來了?”幸村知道,事情向最不妙的方向轉移了。


    “哥我錯了……”優音連忙縮起身體躲到藏馬的身後。可是藏馬的表情依舊平靜,也許隻有幸村才能看出他那張從容不迫麵具下藏著的一點緊張。


    雖說原先是妖怪一點都不在乎性別問題,但是身為人類,必須在乎父母的想法,現在孑然一身的藏馬沒有這方麵的煩惱,但是幸村家必須是要過的關卡。


    “你們,誰來給我解釋一下?交往……是怎麽回事?”幸村美代一臉世界觀重組的表情,遊魂一樣漂移到餐桌邊。兒子出櫃的消息過於震撼,幾乎把她的大腦空間全部占用了。


    “美代伯母,如您所聽到的,我們是在交往。”藏馬非常有禮的站起來行了一禮,然後反手抓住幸村的手。


    “可是,可是你們都是……”


    “媽媽,我喜歡他。”這一會兒不攤牌也不行了,幸村瞥了一眼藏馬,然後篤定的說。


    “精市,我知道你和秀一是很好的朋友,但是這種友誼並不代表著喜歡啊……也許你更喜歡女生呢。”美代非常欣賞這個父母雙亡的獨立孩子,但是不代表她會賠上兒子。隻是用了委婉的語氣勸說道:“你們年輕,也許是一時糊塗……”


    年輕嗎?


    正因為經曆過了幾百年的風風雨雨才能在這裏找到終點,所以才格外珍惜每一分每一秒的相處。幸村卻也不會太過傷母親的心,所以他沉吟了一下,說道:“媽媽,我和秀一因為不是那麽簡單膚淺的衝動。”


    “我會告訴你們真相,隻要你們接受得了。”


    家人是世界上最不該隱瞞的存在。幸村回歸之後,感受到了無處不在的溫情體貼,感受到即使身在國外也保持著每周通話,和他溫馨的交談開導的父愛,感受到母親對兒女一視同仁的關懷,這是以前驕傲的認為網球就是我自己的少年不曾去仔細注意的。


    不過,有時候,選擇性的隱瞞也是一種保護。所以幸村決定隱瞞一部分真相,過於慘痛的經曆和過於殘忍的殺戮,都不會和盤托出。如果一無所知,也許他們會平淡的幸福下去,但是也終究意味著總有一日,他會因為靈力改造無法老去的異常會被他們懷疑。


    “那是一個很長的故事……也許應該從五百年前開始說起……”


    餐桌上的湯羹已經漸漸泛起涼意。而溫暖的燈光始終未滅,公平的映照在每個人的臉龐上。幸村優音也好,幸村美代也好,在這樣一個幾乎像是夢一樣的經曆中沉浸,那段曲折離奇的往事和相知相離的結局,讓她們都止不住的顫抖。


    “也就是說……秀一哥,就是藏馬君?”


    隱瞞了魔界的背景和妖怪的身份,幸村看著藏馬在輕輕點頭。


    “你相信我嗎?媽媽?”


    “……太狡猾了啊,精市。你這麽認真動情的說這個故事,媽媽怎麽可能不當真,雖然太過離奇,可是每個母親都是相信自己的孩子的……”擦了擦眼角的美代覺得自己似乎又要落淚了,她完全沒有辦法再度以太年輕這個理由否認他們的關係。“總覺得知道了這個故事,我再拆散你們,天也不容了呢。不過你爸爸是個很固執的人,你還要說服他。”


    “不過,秀……藏馬君,你是不是能夠陪在精市身邊呢?”


    藏馬一直沒有放開講故事的幸村的手,聽到這個問題時,他凝視著還在擦淚的美代,萬分鄭重的說:“……我會陪他到壽命終結的那一日。”


    “……要是某天有個人也對我這麽說就好了。”優音撐著下巴看著兩個俊美的少年,有些感慨:“麻美學姐說,最近我們都找不到優秀的男朋友,都是因為美少年都去搞基了,果然如此,如果這個消息被學校裏的學姐們知道了的話,估計立海大的房頂就要被掀翻了……”


    “不過,你們是不是要去領個證了。”美代歪了一下頭,望著他們說:“領證的錢我幫忙出了,爸爸那邊先斬後奏,你們酷愛去領證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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