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素雪走近趙本真,多少天沒見了?十四?還是十五?怎麽感覺分開好多年了哩,有點小激動啊。


    趙本真接過碗筷,衝何素雪笑了笑,溫柔的眼神想讓她溺死在裏麵拉倒。


    我的個娘誒,破相男魅力還如此巨大,受不了鳥,真想抱著他啃兩口。


    鼻尖嗅到淡淡的香皂味道,是金銀花,怎麽不是薑汁?他不是一直跟自己一樣喜歡用薑汁的麽。


    再看他鬢角還淌著水滴,頭發好像是濕的,尼瑪,這娃真不懂照顧自己,這是剛洗浴過就來了吧。


    何素雪來到冬生身邊,吸吸鼻子,一樣的香皂味,真心懷疑他倆剛從曹家洗了澡過來的。


    何素雪拎起酒壺,給在座的倒了一圈酒才出去,找到毛永青嘀咕幾句,後者就進了堂屋,大聲地告訴趙本真:“趙哥,天氣寒冷,濕著頭發容易著涼,你趕緊的先去把頭發烤幹再來吃席,別著急,叔叔伯伯們會給你留菜的。”


    趙本真含笑看了何素雪,令她大囧,後麵兩句絕對是青哥兒自己加上去的,不關我事啊。


    “宏漸,借個地方用用,冬生也來。”趙本真說道,摸摸濕涼的頭發,被人一提醒,是不怎麽舒服。


    方宏漸忙把趙本真和冬生往房裏讓,焦嬸搬來一個炭盆,又拿來兩塊幹淨的新布帕要幫兩人擦頭發,他們哪裏肯,接了布帕把焦嬸推出門。


    常得貴悶下一口酒,心裏很不是滋味,雪姐兒這是上心了呀,那事真要不成,她不得哭一輩子?不行,還得想想辦法。


    趙本真打理好頭發出來,直接麵對常得貴冰冷的目光,心說我又哪裏做得不對了,又看我不順眼。


    誒?不會是見不得雪兒對我好吧,這人怎麽就不明白,要跟雪兒過一輩子的是我不是你。


    趙本真絕對料想不到,因為他那個媽,常得貴一門心思想把他從何素雪的人生道路上剔除掉。


    散了席,趁著常得貴和人說話不注意,趙本真迅速接近何素雪,塞給她一個沉甸甸的小布包。


    “雪兒,我們營剛打了個勝仗回來,還有些事情要處理,我就這出城了,年前再回來看你。”


    “這包是啥?”


    “是我從戰利品中挑的小玩意,給你拿去玩。”


    何素雪也沒想太遠,旁邊那麽多人盯著,也不好當場查看禮物,點點頭道聲謝,把東西放進了包包裏。


    回到江南藥鋪,何素雪進了房就關上門,翻出布包打開,裏麵是一堆金銀首飾,顏色很鮮亮,跟新的一樣。


    “什麽戰利品,我看就是銀樓買的新貨,別是把舊貨賣了換成新貨送來了吧。算你識相,本大夫可不樂意用二手貨。”


    何素雪嘟囔著,美滋滋地把玩一陣,直到困意上來才把首飾從頭上摘下來,鎖進櫃子裏。


    把自己攤在炕上,望著灰暗的天花板,何素雪滿心糾結。


    照師傅大人所說,趙本真有個不省心的媽,往後相處是個麻煩事,唯一看中的結婚人選好像不怎麽合格了呀,怎麽辦哩。


    何素雪還沒想好要不要跟趙本真說分手,就迎來兩個意外的訪客,她這具身體的嫡親大哥,在一位王姓管事媽媽的陪同下,從京城找來了。


    “你是我大哥何益學?怎麽這麽瘦呀,老何家窮得連飯都吃不飽了麽?”


    這是何素雪見到大哥的第一反應,當時就把那位王媽媽氣得七竅生煙,差點沒暈厥過去。


    “三小姐!請你慎言,妄議長輩可是大逆不道之舉,須當時時謹記規矩二字!”王媽媽傲慢地用鼻孔看人,像教訓孫子一樣教訓何素雪。


    何素雪重重地哼了哼鼻子,“你又是哪鑽出來的刁奴,主子說話有你插嘴的份麽,還跟我講規矩,你這又是哪門子的規矩!出去!誰叫你進來的!”


    王媽媽又氣又急,尖聲叫道:“我是老夫人專門派來教導三小姐何府規矩的媽媽,自當隨時在三小姐跟前提點。”


    何素雪懶得廢話,直接一隻手將王媽媽提起來扔到門外,砰地關上房門。


    直到何素雪走回何益學跟前,伸出右手掌在他眼前晃了晃,他醒過神來,眼神驚喜又震驚,“妹妹,你,你好大的力氣。”


    “我跟師傅練過武功,這不算什麽啦。”何素雪笑嗬嗬地擺手,又催何益學坐下,還問他餓不餓,渴不渴,倒了茶又跑出去大聲喊花嬸煮碗雞蛋麵來。


    常得貴看著小徒弟忙碌,心裏有點酸,到底不是親生的,來了個親哥就把師傅忘後腦勺了,傷心了,回房睡覺吧,眼不見心不煩。


    一轉眼,何素雪送了杯茶到師傅跟前,“不好意思啊師傅,看見哥哥有點小激動,怠慢了您,千萬別生氣哈。”


    常得貴心裏馬上又陽光燦爛了,多孝順的娃,多好,敏兒的兩個孩子都到跟前了,這是天意,她一定是想要我幫她照顧這倆小可憐呢。


    常得貴抿了口茶,細細打量何益學,這娃打小被養在何老太爺跟前,原來聽說底子不錯的,怎麽幾年不見,成人幹了,灰撲撲的棉衣掛在身上鬆鬆垮垮,好像一陣風就能吹跑了。


    常得貴自動腦補,覺得自己監護人的權威被侵犯了,表情不虞地朝何益學招手,“左手伸出來,叔給你看看。”


    何益學詫異地看看常得貴,又看看自家的漂亮妹妹,靦腆地說道:“常大叔,益學沒事,就是路上有點水土不服,王媽媽說過兩天就會好的。”


    何素雪臉色陰沉沉的,確定無疑了,便宜大哥是屬包子的,那個惡婆娘的話也能信的麽,他能長這麽大真是李氏娘親地下有靈啊。


    常得貴也不高興,本大夫可不是什麽人都給看的,你居然還不樂意,“手!”


    何益學唰一下,把手伸桌上了。


    何素雪眼睛微眯,寒光閃閃,這叫條件反射吧,是不是從小被打手心打習慣了,一聽見“手”字就自動響應?


    尼瑪,這娃過的都是什麽樣的日子,比本大夫還慘哪。


    在何素雪的記憶中,僅有過年過節闔家吃團圓飯時,她才能見到這位大哥,有印象的次數一個巴掌都能數得過來。


    原本以為有便宜爺爺親自教導,這位能有出頭之日呢,現在看來,玄。


    常得貴診完左手,又叫伸右手,然後臉越來越黑。


    何素雪的心也越來越沉,這表明了什麽?大哥的身體狀況堪憂啊。


    何益學看常得貴的神色好像不對,小心翼翼地問:“大叔,益學沒事吧,母親每月都安排請平安脈,都說益學身體不錯,消瘦不過是因為個子長得猛了點。”


    何素雪無語扶額,大哥啊大哥,你都十六了,看個頭還不到一米六五,這是三等殘廢的節奏呀,就這還叫長得猛?


    這時,常得貴問了句莫名其妙的話:“何老爺子啥時候沒的。”


    何益學聽了先是小心地看了妹妹一眼,再語帶悲傷地回答:“三年前的夏天沒的。”


    何素雪心說看我幹嘛,咱一點都不難過,誰記得那便宜爺爺誰呀,把我大哥照顧成這樣,沒向他問罪算他走運。


    常得貴忽然仰頭大笑,神色癲狂,眼神又帶點悲愴,真真是複雜得讓人看不懂。


    “死得好啊,死得妙,何家也有今天!”常得貴笑出了眼淚,也不掏手帕,直接上袖子擦。


    這話何素雪聽著驚訝,何益學就不行了,直接眼睛冒火花,騰地站起來指著常得貴嗬斥:“大叔你什麽意思!我爺爺官拜翰林院大學士,一生高風亮節,豈容你如此欺辱!”


    常得貴擦了眼角,嘲諷地答道:“我沒說你爺爺不好,實際上我很佩服他老人家,要不是有他撐著,何家早就敗光了。”


    又指著何益學道:“你中毒了,毒入膏肓而不自知,還認賊做母,真真是愚蠢至極。”


    何素雪驚呼著將大哥撲到椅子上,按住他的脈門查看,未幾,眼淚汪汪地告訴大哥,他真的中毒了,時間大概就是三年左右。


    也就是說,自從何爺爺沒了,何益學的保護傘也沒了,人家就下手了。


    何益學茫然無措,“怎麽會是這樣,明明,明明請了平安脈的。”


    何素雪哭著罵他,“大哥你好傻啊,那毒婦,能親手把我從逃難的馬車上扔下來,又怎麽能眼看著你長大成人啊。”


    何素雪不想哭,好多年沒哭過了,今天見了親哥,情緒又控製不住了,這是原身最後一點牽掛了吧。


    發泄吧發泄吧,今後再也沒有什麽能讓你哭了。


    何益學睜大了兩隻黝黑如點墨的眼睛,聲音顫抖著問妹妹:“你說,你說什麽?你是她,扔下車的?不是說,路上,走失的麽?”


    何素雪心裏梗得說不出話來,常得貴心疼壞了,替她把當年趙本真搭救她的過程說了一遍,完了之後強調:“這事藥鋪的人都知道,趙本真更是直接當事人,你若不信,大可自去求證。”


    聽說還有很多人證,何益學哪裏還有不信的,抱著妹妹一起嚎啕大哭,直說妹妹受苦了,是他沒有盡到做哥哥的責任,他該死,中毒就是老天對他的懲罰。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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