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君心仔細看著伊茜娜手中的東西,那光滑晶瑩通透的水晶被鑿成人類頭骨的樣子,在搖曳的燭光中仿佛散發著七彩的光華。這的確是他們在找尋的十三個水晶頭骨之一,隻是為什麽會在這裏?又為什麽會在這個少女手中?


    “你們在找這個東西?”


    伊茜娜雙手捧起水晶頭骨舉到易君心的眼前,那頭骨表麵反射出的光芒竟映照著伊茜娜空洞的棕色眸子閃耀著金色的光芒。


    易君心吃了一驚,下意識後退一步。感覺到易君心的慌張,伊茜娜嘴角浮現出淺淺的笑容。


    “我一直在等你們,尊敬的王、王妃。”伊茜娜用她還稚嫩的嗓音說道。


    哈納斯走上前伸手將易君心拉到自己的身後,幽深的黑眸目不轉睛地盯著伊茜娜,聲音冰冷地說道:“你既然知道我們的事,是不是也該自我介紹一下。”


    伊茜娜點點頭,說:“我是伊茜娜,如你們所見,我眼睛看不見。”


    哈納斯注視著伊茜娜空洞無神的雙眼,那雙眼睛無視哈納斯無禮地注視,沒有焦距地望著前方,就連她嘴角的笑容也讓人感到一絲絲無力。


    “據創世神說過,失去肉眼者,必開心眼。”哈納斯看著伊茜娜,意有所指地說道。


    伊茜娜沒有反駁,她緩慢地轉過頭麵向著哈納斯,淡淡地開口道:“王說的對,我雖然失去了肉眼,其他感官卻更靈敏。我能看見常人所不能看見的東西,我是一位占卜者。”


    哈納斯眸中寒光一閃,他冷冷笑道:“就連能預知我們的到來也是你的能力?”


    “是。”伊茜娜毫不避諱地說道:“我用肉眼所換來的占卜能力從來都不會出錯,相信你比一般人都更清楚吧,因為你也曾是祭師,你的占卜能力也是數一數二的。”


    “哼,還真是被你摸清了底。”哈納斯冷哼道:“你還知道些什麽?”


    “該知道的我都知道。”伊茜娜有所保留地說道。


    幽深的眸中升起殺氣,哈納斯的一隻手摸上腰間,卻被一隻柔若無骨的手給製止住了。哈納斯扭頭看向易君心,易君心對著哈納斯輕輕搖搖頭。


    “好冷酷的殺氣,可惜我不是你的敵人。”伊茜娜淡淡開口道。


    “你怎麽肯定不是我的敵人?”哈納斯冷冷地說道。


    在這樣一個動亂的時候,被一個人知根知底是很危險的。而眼前的少女不僅是占卜者,就連自己的底細都知道的一清二楚,雖然她看上去年紀不大,但是哈納斯還是升起殺機。


    “哈納斯,讓我和她說吧。”


    看到哈納斯冷著一張臉,易君心有些擔心哈納斯會衝動地殺了伊茜娜,不由得焦急地說道。


    哈納斯歎了一口氣,他看著易君心,在她的耳邊輕聲說道:“小心一點。”


    易君心了然地點點頭,她抬腳向伊茜娜走近幾步,近距離看著伊茜娜空洞無神的雙眼,以及她嘴角浮現的如有如無的笑意,心裏升起不舒服的感覺。


    易君心強壓下心中的不適,她看著伊茜娜,問道:“伊茜娜,你既然是占卜者,那你究竟看到我們怎樣的未來?”


    身為平凡人,說不在意未來是騙人的。雖然易君心想著隻要在哈納斯的身邊,不管未來如何。但是如今出現在她麵前的占卜者,卻有可能告知她未來的方向,怎能不叫她動心呢?


    伊茜娜的雙眼直直望著前方,並沒有聚焦在某處。她稚嫩的嗓音響起:“旋轉的暴風會吹向整個瑪雅地區,希望之光帶來破敵之器。最後的王者,勝利女神會眷顧著誰呢?”


    “什麽意思?”易君心問道。


    伊茜娜輕輕撫摸著手中的水晶頭骨,說:“我所看見的就隻有這麽多,接下來還是要靠你們的努力。”


    “是嗎?”易君心有些失望地垮下肩膀。


    “很難過嗎?”伊茜娜微微一笑,說:“王妃,不需要為未來不安,因為你的王一直都在你的身邊。他是風,你是光。當風和光在一起,是否會產生奇跡?”


    奇跡嗎?易君心回頭看向站在她身邊的哈納斯,哈納斯也在凝視著她。相互從對方的眸子裏看到自己的倒影,曾經她也想相信奇跡的,但是在經曆過那麽多事情之後,她開始懷疑奇跡的存在。


    “奇跡也是要人為的努力才會出現的。”易君心淡淡地開口道。


    伊茜娜點點頭,算是對易君心的話表示讚同。她低下頭,細長的黑發從肩膀處垂落下來,遮住她的麵容,看不清她臉上的表情。雙手將水晶頭骨擱置在自己的膝蓋上,手指不斷地撫摸著頭骨表麵上的光滑晶瑩。


    易君心看著伊茜娜,那嬌弱瘦小的身子讓她想起這個小女孩才十二三歲,而從剛才與她的對話中幾乎要忘記她真正的年齡。一個這麽小的孩子,用她的占卜為他人看到光明,那麽她自己的光明呢?又由誰來指引?


    心中感到一陣難過,易君心低下頭,整潔的牙齒緊咬著下嘴唇,想要對伊茜娜說些什麽,卻所有的話語都哽咽在心頭。


    “我要說的都已經說完了。”伊茜娜停止手指的觸摸,她抬起頭說道:“今晚王和王妃就暫時住下,想必婆婆已經為你們整理好了房間。這幾天就安心地住在這裏,但是千萬不能出去,因為這裏是防禦城鎮伊姆希切啊。”


    “謝謝你,伊茜娜。可是城外還有同伴等著我們,我們不能久留。”易君心柔聲婉拒道。


    “嗬。”伊茜娜卻對易君心的拒絕不以為意,淡淡地笑著說道:“不要緊的,那個人的忠誠堪比日月。而且就算你們現在離開,還是沒能解決問題。你們之所以會到這裏不就是為了尋找破敵的利器麽?”


    伊茜娜一語道破,使得哈納斯不由得對這個小女孩另眼相看。他多看了這個小女孩一眼,說:“既然你都這樣說了,那麽我們就不推辭了。但是你留下我們,是否要告訴我們利器所在?”


    伊茜娜嘴角露出讚賞的笑意,說:“不愧是王,睿智過人。三天,你們就在這裏逗留三天,不會耽誤你們太多時間。”


    “那好,三天之後我要聽到你滿意的答複。”


    哈納斯冷冷說道,他拉著易君心的手腕走出房間,隻見那老婦人一直候在門外。看到哈納斯他們出來,老婦人轉身走去,示意哈納斯跟上。


    哈納斯跟著老婦人走到屋子左側的一個隔間,那裏用木板隔出一個小房間,推開木質的門扉,房間裏擺設的簡單的家具。


    “你們就在這裏休息吧。”


    老婦人說著轉身就準備離開。


    “等一下!”


    易君心出聲喚住即將離去的老婦人,問道:“婆婆,你的孫女,伊茜娜,她的眼睛什麽時候失明的?”


    老婦人奇怪地看了易君心一眼,問道:“你問這個做什麽?”


    “沒什麽,隻是有點在意。”易君心說道。


    老婦人看著易君心,突然重重歎了一口氣,拉開了話匣子:“伊茜娜的父親本是基切王國的傭兵,卻在一次領土爭奪的戰鬥中喪生,留下身懷六甲的妻子。不久伊茜娜出生了,她的母親卻難產死去,把還是嬰兒的伊茜娜留給我這個糟老婆子養。我心想這畢竟是我兒子和兒媳留下給我的寶物,一定要好好養著。哪裏知道……”


    老婦人說道這裏深吸一口氣,她眉心皺成一團,似乎在想著該如何接下去。沉默了一會,老婦人再次說道:“伊茜娜生來就是去雙目,她是帶著占卜之力降生的。正因為她有這種能力,才被允許在這個城鎮生活,要不然早就把我們趕出去了。”


    到這裏老婦人停住了話頭,她渾濁的雙眼看著易君心,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最後老婦人輕輕地說了一句,“伊茜娜是個可憐的孩子。”就踩著緩慢疲累的步伐離開。


    易君心倚在門邊,望著老婦人遠去的佝僂背影,沉重的歲月在她的臉上和頭發上刻下痕跡。為了悲苦的孫女,老婦人一生都操碎了心。直到老婦人的身影再也看不到,易君心依然保持著姿勢倚在門邊看著。


    一雙手臂從身後環抱住易君心,溫柔低沉的嗓音在她的耳邊響起:“難過嗎?”


    易君心身子向後靠去,輕輕依靠在身後溫暖的胸懷中。難過嗎?是的,她心中為伊茜娜感到難過。而在這個時代,像伊茜娜和她婆婆一樣悲苦的人還有幾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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