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回絕境


    “走吧,我們先回去煎製一些黃連和苦參的藥湯吧,不管這麽說還是有一些作用的。”沈博儒扶著洛裳的胳膊往家裏走去。


    還在家裏所剩的黃連和苦參這兩味藥材家裏還有很多,雖然他們夫妻二人取出了一些去煎製,但索性還剩有許多。


    當差不多藥湯煎製的差不多時,沈博儒就去通知了周先生派了幾人過來去,當幾人將那些滿壇滿壇的藥湯抬走後。


    沈博儒看著洛裳交待道:“你就在家裏先待著吧,我去私塾看看現在是什麽情況了。”


    “等一下,我也去。”洛裳看著沈博儒語氣堅定的說道。


    “現在的情況,人去多了也沒有用,你還是在家翻看一些醫書,也許能找到治療的方法也說不定呢。”沈博儒出言阻止道。


    其實這是因為沈博儒不願自己去範險,洛裳的心裏跟明鏡似得,但讓她躲在家裏置那些平日裏關係都挺好的鄉親的性命於不顧,她著實是做不出來。


    “不管怎麽說我也是個大夫,如果我不去,真是說不過去的,再說我們兩個在一起,多少還可以有個照應。”洛裳說完,不待沈博儒回絕,就率先的往外走去。


    沈博儒見已是勸不住了,隻得苦笑著搖了搖頭,快步追上,和洛裳並肩的一路走去。


    等兩人來到私塾時,那私塾四周很大的一片地域已經燃起了各式各樣的火堆,這樣做對那些跳騷有著一定的驅趕作用,使得在私塾裏麵的出不來,而外麵的也進不去。


    當沈博儒和洛裳穿過這一片狼煙遍布的地域後,終於是走進的私塾裏,到得裏麵一看,沈博儒心中不禁是微微讚歎,這周先生果然是見多識廣之人,直見那私塾裏遍地的都是生石灰,而且還每個幾步遠就有一個火盆,裏麵冒著縷縷白煙,從那味道中沈博儒判斷出,是用一些艾草和樟木的葉子合在一起燃燒的。


    這鼠疫最主要的傳播途經就是通過由鼠到跳騷,再由跳騷傳染給人,所以隻要是能將那些帶有鼠疫毒性的跳騷殺滅這疫情自然會很容易控製了,就算是受到感染之人一時難以救治,但起碼範圍是不會再擴大的了。


    穿過幾個走廊,沈博儒看到在一間教室裏,周先生正在組織人將一些被送來的病人按不同的情況安排到了不同的區域。


    “周先生辛苦了。”沈博儒看著對方一臉敬佩的說道。


    “哎,這是周某生於斯長於斯的地方,我怎麽能眼看著這一方樂土變成煉獄而無動於衷呢,我也不過是做了一些該做的事情罷了。”周先生一臉惆悵之色的說道。


    “受教了。”沈博儒抱拳道。


    “不敢,不敢,這些年裏,你們夫妻二人不知救治過我們多少親人,可以說,我們棲水鎮能有今日的輝煌,你們也是功臣啊,隻是不知,這大劫之後,又要多少年才能重築輝煌了。”周先生越說越難過,到得最後那眼睛中已是有淚水在不停的打轉。


    “會好起來的,隻要我們同心協力,再大的災難我們也能闖過去的。”沈博儒於心不忍,趕忙安慰道。


    “為何要讓我們這些普通百姓來經受這樣的災難,天地何其不仁啊!”周先生搖著頭,語氣多少有些憤恨的說道。


    沈博儒夫妻在周先生的陪同下一路進去,先是去看了那些病症還算輕的鄉親,直見那一個個都已經是咳嗽不停,雖然呼吸多少已經有些困難了,但好歹神誌還算清醒。


    不一會,幾人來到了重病去,門從外麵緊緊的鎖住,沈博儒不禁是看了身旁的周先生一眼。


    “我們也沒有辦法,這些人也許是病得太嚴重了,竟不顧大家的安慰,想要跑出去,最後隻能是這樣做了,裏麵也有我們的親人啊。”周先生滿臉哀容的說道。


    沈博儒走到門外立著的一人說道:“把門打開吧,我進去看看大家。”


    “阿牛……”身後洛裳似乎要勸阻,但看到他那堅定的眼神便將後麵的話咽進了肚子裏。


    那人看了一眼周先生,見其微微點頭,於是他便取出鑰匙,熟練的將門打開。


    “咳,咳,快看,門開了,是誰進來了,快看,是阿牛和洛裳他們,我們有救了。”這邊門還未完全打開,裏麵就傳來一聲聲疾呼,就像是看到了生的希望一般,一個個精神上竟是振奮起來。


    “大家稍安勿躁,請聽我說。”沈博儒抬起手來示意大家先靜下來,環視四周,見大家都是直直的盯著他。


    沈博儒開口說道:“大家不要害怕,我和洛裳正在遍閱醫書,已經有些眉目了,請大家相信我,不要五日時間,我夫妻二人就會將大家全部治好,到時,大家就可以出去和家人團聚了,你們也不想現在跑回去,將這病傳染給你們的父母妻兒,讓他們也經受你們這樣的痛苦吧?所以,希望大家心存希望在這裏安心待下去,很快一切都會過去的。”


    “阿牛說的有道理,隻要我的家人生活的好,再大的苦難我都可以承受。”停留沈博儒的勸解,裏麵便有人堅定的說道。


    於是乎,一瞬之間,大家都在那裏表示自己願意配合,絕不拖全鎮的後腿。


    其實沈博儒這樣說也是無奈之舉,雖然將他們關在裏麵不會對外麵有什麽威脅,但沈博儒希望給他們一個希望,哪怕是一個他編造出來的希望,就算是最終也不能成真,最起碼他們的心裏還有希望在。


    就算是最後離開了,那他們也是帶著希望離開的,而不是帶著無盡的絕望。


    沈博儒現在還做不到治好他們肉體上遭受的病痛,也隻能為他們解決精神上的折磨了,也許一絲也緩解不了他們身上的痛苦,但起碼不會讓他們在人生最後的日子裏感到無助。


    走了出來,沈博儒看到洛裳那語言又至的模樣,瞬間也猜到她想說些什麽,於是就開口說道:“給他們一個希望吧。”說罷,就是默默的搖了搖頭,向著那安置孩子的地方走去。


    來到重病區,有些孩子的皮膚已經在開始由青變黑了,那瘦小的身軀更是因為劇烈的咳嗽而不住的顫抖著。


    “阿牛哥哥和洛裳姐姐來了,他們來救我們了。”一個臉色已經開始變黑的男孩虛弱的說道。


    “阿牛哥哥我們會死嗎?如果我們死了,我們的爹爹和娘親找不到我們怎麽辦?”離得男孩不遠處,一個小女孩滿臉認真的說道。


    ……


    這些孩子都在問沈博儒問題,可是令他感到驚訝的是,他們似乎並不懼怕死亡,隻是,他們懼怕的是,再也看不到他們的父母,他們懼怕自己的父母沒有了他們而感到難過。


    “你們不會死,你們會回到父母身邊的,哥哥答應你們,一定治好你們,一定治好你們……”說到最後,沈博儒已經難過的說不出話來。


    他告訴自己,這不是謊言,這是誓言。


    在那一張張純真的麵孔前,他沒有撒謊的勇氣,他發誓,就算是死,他也要想辦法救活他們。


    沈博儒像是逃命一般的從裏麵走了出來,為了忍住淚水,他將自己的嘴唇咬出道道牙印。


    “阿牛,你怎麽了?”洛裳擦幹自己眼角的淚水,追了出來,關心的問道。


    “放心吧,我沒事。我們走吧。”沈博儒拍了拍洛裳手背說道。


    回去的路上,沈博儒一句話也沒有說,心裏似乎是在想著什麽,而洛裳看到沈博儒這副模樣幾次欲開口,最後都是將話咽了下去。


    夜晚,沈博儒輾轉難眠,似乎是擔心沈博儒,洛裳雖然眼睛緊閉,但也沒有睡著。


    時間慢慢過去,不知不覺間,洛裳深深的睡去,感覺到洛裳的呼吸越來越平穩,沈博儒悄悄的從床上做起來,在用手推了幾下洛裳,見其沒有反應後,沈博儒輕手輕腳的翻身下床。


    小心的穿好衣服,打開房門,走到書房裏,用那火折子將書桌上的蠟燭點燃,不一會,火光越來越亮,漸漸地,整個書房都變得明亮起來。


    沈博儒走在椅子上,取來筆墨紙硯,一時間運筆如飛,也不知道到底是寫了什麽,等過來將近一個時辰後,沈博儒已經在二十多尺的帛布上寫滿了文字。


    在耐心的等上麵的墨汁都幹了之後,沈博儒很小心的將他們仔細的卷起。


    小聲的來到房間裏將帛書放在床榻一旁的梳妝桌上後,沈博儒走到床邊,看著熟睡的洛裳,忍不住的在其的額頭上輕輕的一吻,帶著無盡的情意。


    淚水這一刻在眼底打轉,說好的和你一起慢慢變老,也許終將難以實現……


    沈博儒在看了一眼洛裳後,毅然決然的往門外走去,在關上房門的一刹那,淚水已是不受控製的湧來出來。


    十年的深情,一世的諾言,這一刻,也許將是終點……


    夜裏的風很大,吹幹那臉龐上的淚水。卻是帶不走滿心的眷念。


    沈博儒一個人走在通往鎮裏的大道上,回過頭來,看著那溫情的家,卻已經覺得那麽的遙遠。


    遙遠的就像是生與死的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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