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川真涼知道這件事麽?”


    千和的眼睛眯了起來,在問出這句話的時候,銳太的臉上掠過了一絲不自然,根據長久以來的交往,千和能夠從青梅竹馬向上飄的眼神以及稍微有些內偏的右腳中得出答案――這是對方想要隱瞞實情時的特有表現。


    ――是在不至於要說謊卻又不得不和盤托出的時候,估量著究竟要說出多少內情才能讓自己滿意。


    “這個嘛……”


    銳太有些為難地搔著臉頰。


    策士吉娃娃在暗自冷笑,欣賞著青梅竹馬的拙劣表演。


    武將吉娃娃則在咆哮著將眼前的銳太斬於馬下。


    理由當然是在有著劈腿嫌疑的銳太,首先考慮的劈腿對象居然還不是自己――當然,劈腿什麽的絕對不可以,這隻不過是舉個例子罷了。


    不過歸根結底,千和並不相信傻乎乎的銳太會突然蛻變成一個劈腿的人渣,但是她已經失算過一次了――長久以來為了不破壞兩人的關係而將思念埋藏在心底,結果居然是被夏川真涼給捷足先登拿下了一血。


    失誤過一次,就決不能允許第二次失態。


    “沒錯,是銳太的、那個什麽來著,女、友、嘛。”


    【女友】這個詞,盡全力用最大輕蔑的態度哼了出來,但仍然沒有完全掩蓋住話語中的顫抖,為了將又一次認識到【季堂銳太是夏川真涼的男朋友】而產生的動搖給克製住,千和恨恨撕咬著嘴裏熟牛肉。


    既然已經被對方搶了先手,占據了上風,那麽就必須通過一輪急攻將“勢”給奪回來――劍道部的吉娃娃如是想到。


    “的確還沒有說啦……”


    銳太皺著眉頭麵露難色地說道,雖然似乎有著難言之隱,但是遲疑的銳太眉宇間確實問心無愧的感覺,並不像是有著**劈腿的打算。


    再說,千和也不認為【那個】柏崎星奈會看上銳太。


    可是一開始,她也不認為【那個】真涼會看上遲鈍又傻乎乎的銳太就是了。


    “周末去別的女孩子家裏這種事,是不可能告訴女朋友的吧。”


    在千和身後語調輕鬆拆著銳太台的,是用毛巾摩擦著頭發的**人――甘草奏兒,剛剛洗完澡,還帶著濕氣的奢華身體被浴巾包裹著,然而那一滴順著鬢角滴落在鎖骨上窩,蜿蜒前行的水珠卻連著一股成**性的**力。


    “即使是問心無愧,也存在一些不要說出來比較好的事情。”


    用大人的口吻調侃著遲鈍又傻乎乎的某人,奏兒一邊撫弄著毛巾,一邊熟稔地單手打開冰箱拿出兩罐牛奶,將其中一罐放在了千和的旁邊。


    自從和奏兒熟絡之後,千和就下定決心完全依照奏兒的食譜來約束自己的飲食,從而改善自己某個方麵的窘境――當然,以要進行社團活動消耗大量熱量為由,完全沒有節製肉質攝取的打算。


    “奏兒姐。”


    “……”


    奏兒扭開了頭。


    “……奏。”


    “什麽事~”


    看著僅僅因為一個稱呼就笑逐顏開的奏兒,銳太暗暗歎了口氣――雖然不知道奏兒如此執著於這個中性稱呼的理由,不過銳太已經從日常生活中窺見到了一些端倪。


    大致上,不知道為什麽,奏兒對於【女人味】這一點非常敏感,而且與千和時時介意著缺乏女人味的自己正好相反,奏兒追求的似乎是【男子氣概】這一與本人十分不相稱的品味。


    雖然不想打擊到對方,但是有些事就是這麽一目了然。


    叉著腰一口氣喝幹牛奶――同樣的動作,由千和做出來就充滿上了年紀老人的豪氣,而一隻手輕輕撥開鬢發,之後捏住浴巾,用同樣的速度喝牛奶的奏兒卻隻會讓人感覺到一股子嫵媚的味道。


    而且與喝完後嘴角還殘留著牛乳的千和不同,還抿了抿嘴的奏兒,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過去都是完美無缺、無懈可擊的和風少女。


    “銳君。”


    嘴角不幹淨的青梅竹馬眼裏迸出了凶光。


    “似乎在想非常失禮的事情呢。”


    “怎麽會呢,絕無此事。”


    因為關係到生命安全,所以銳太誠心誠意地否認了。


    那野獸般的直覺也是要扣分的項目。


    “嗯哼――”


    不信任的目光看了過來,雖然千和似乎姑且不再懷疑銳太有劈腿嫌疑,但似乎對於青梅竹馬明天拜訪柏崎家依舊感到非常不爽,銳太歎了口氣,提出了想好的折中方案。


    “啊啊,話說回來,奏明天有空麽?”


    “……確實沒有特別的預定,怎麽了?”


    歪著頭思考了一會兒,奏給出了答案。


    “社團活動也沒什麽特別的,總之很閑呢。”


    “要不明天一起去吧,千和還有奏。”


    雖然一大堆人去別人家拜訪似乎不太好,不過星奈應該不是會介意這種小事的人。


    “沒問題麽?應該隻邀請了銳太一個人吧。”


    奏用手指玩弄著鬢發,夾在虎視眈眈的千和與銳太之間,表情有些尷尬。


    “不不,一直有在邀請其他人來著。”


    對於拉不下臉的星奈來說,那種在【人家招待你們到家裏來玩,給我好好心懷感激啊!】的傲慢態度之下隱藏著的寂寞已經很能夠說明問題了。


    “嘛,好歹也是【鄰人部】的成員嘛。”


    怪人與獨狼的聚合體,總而言之就是因為各種原因而不受歡迎的人之集合,因為某種原因渴求著【朋友】的存在。


    與一眼就可以看出是現充的奏所無緣的心情。


    而且現在的星奈已經不幸到開始向著虛擬充進化了,如果能夠與奏兒接觸的話,說不定還有救。


    “怪人啊……說不定我還挺擅長應付的。”


    然而聽了銳太的話後,奏兒臉上浮現的是有些微妙的表情。


    仿佛了解到了背扣式胸罩穿法的銳太那樣,那種【還不如不知道比較好】的微妙表情。


    “誒?奏的社團裏也都是怪人麽?”


    話說回來,銳太還不知道奏在大學裏究竟是什麽社團,從奏並不緊湊的日程來看,應該不是體育係的社團才對。


    “要說怪也有些怪啦……”


    奏頓了頓。


    “是一個,叫做路上觀察研究社的社團哦。”


    聽名字就夠奇怪了。


    ――――


    “……這麽說。”


    古樸的書桌之上,閃爍的燈光將男人的臉龐給映照得忽明忽暗。


    雖然年紀已經邁入了中年,但歲月並沒有在男人英俊的麵容上留下太多痕跡,一絲不苟的發型與嚴肅的表情,完美地將充滿活力的青年與成熟穩重的中年兩種截然相反的觀感結合了起來。


    “明天,星奈的同學要到家裏來?”


    男人的語氣仿佛正在參加高層董事會一般嚴肅。


    “……是的。”


    高級陶瓷般清脆的聲音響了起來。


    回答男人問話的,是正手捧資料,站在書桌前方,身著管家服,給人以清冷印象的西方美人。


    “而且,對方是男生?”


    男人的聲音裏混入了一絲絲緊張感。


    “是的,叫做季堂銳太的男性。”


    “……”


    男人仿佛泄了氣的皮球一樣坐倒在了椅子上。


    “……星奈都沒有和把拔提起過交到朋友的事。”


    發出了仿佛被遺棄的小狗一樣的哀叫聲。


    女性將主人的失態當做了耳邊風,繼續翻閱著手中的資料。


    “……那個少年是怎麽樣的人?”


    長籲短歎地感慨著女兒的疏遠後,整理好心情的男人又坐直了身子。


    “還有史黛拉也不要一本正經,坐著說吧,反正都是一家人來著。”


    “是和大小姐一個社團的同學。”


    不過男人體貼的話卻被女性華麗的無視了。


    “而且是以第一名的成績入學。”


    “唔唔唔。”


    原本想要說些刻薄話的男人不甘心地咂了咂嘴。


    “也就是普通的書呆子?”


    “……普通、嗎?”


    檢閱著收集來的資料,女性的匯報裏難得出現了一絲動搖。


    “怎麽了?有什麽不妥當嗎?”


    男人立刻打起了精神。


    “從資料上來看,那名少年,似乎有著不同尋常的嗜好。”


    “……不同尋常的?”


    “從資料上來看,名為季堂銳太的少年曾經因為在車站前的光著上半身而被捕。”


    “……哈?”


    男人的表情呆滯了。


    “而且還曾經在放學時當著全校同學裸奔。”


    “……”


    男人的臉頰抽搐著。


    “而且同級學生中傳聞,此人似乎對於同性有著特殊嗜好的傾向……”


    “夠了!”


    年紀雖然一把卻還意外純情的柏崎家家主――柏崎天馬以幾乎竄上書桌的氣勢從椅子上蹦了起來,聲音淒涼地嚎叫了起來。


    “星奈、星奈、把拔絕對不會允許你和一個**交往的――!”


    “你的形象崩壞了,老爺。”


    ――――


    “阿嚏――!”


    銳太撚了撚鼻子。


    “有人在說我壞話麽?”


    在他不知道的地方,死亡g已經豎立了起來。


    “八成是千和吧……”


    銳太臉上露出了苦笑,腦袋裏浮現出青梅竹馬離開時那不甘心的表情――因為周末也有社團活動的關係,所以千和無法和銳太還有奏一起去拜訪柏崎家。


    “真涼明天不會過來吧……”


    ――正在這個時候。


    仿佛某種既定事項一般,銳太的手機響了起來。


    “真涼?……不,不對。”


    陌生的音樂,不屬於任何一個熟人。


    已經打算就寢的銳太翻開了手機,當看見來電顯示上麵的名字後,表情僵住了。


    原本應該顯示陌生號碼的位置,顯示的是一個詐騙短信般的名字。


    ――“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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