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川真涼。


    母親再婚對象的女兒,我沒有血緣關係的姐姐。


    剛開始,從母親那裏得知她的結婚對象有一個比我大上幾歲的女兒的時候,我還是相當期待的。


    得知對方來自日本就花了相當的精力去學習日語。


    現在想起來真跟傻子一樣,讓人有一種“我也有那樣的時候啊”那種無可奈何的感覺。


    如果真涼敢用這個來嘲笑我的話,我大概會忍不住想要一把掐死她吧――從第一次見麵起,那家夥唯一拿手的就是讓別人在最短的時間怒發衝冠。


    真不知道,那樣的女人究竟有哪裏好的。


    就這樣,學習了一星半點兒日語和打招呼的方式,滿腦子想著去討好那個女人的我終於盼到了那一天。


    “姐姐!初次見麵!窩是真那!”


    想著要給對方留下一個好映像的我艸著那口別扭的日語向沉默不語的真涼搭腔了。


    啊啊,好想死。


    這大概就是所謂年輕時所犯下的錯誤吧。


    總而言之,會麵的真涼與我想象中的嫻靜女性不同,似乎是個有點兒陰沉的女人,當然,那時的我還沒意識到這個女人的可怕之處。


    公式化地見麵之後,擔心著似乎心情不好的那家夥,天真可愛又心地善良的我就這麽莽莽撞撞地跑到了那家夥的臥室。


    “姐姐,木事嗎?”


    “不用勉強自己說日語。英語這種程度的語言我還是會的。”


    那個女人麵無表情地回答,現在想起來,似乎是她失去耐性的征兆――雖然我一直很好奇,她究竟有沒有耐性。


    “but,窩,有了,日本人的姐姐。所以要雪日語!”


    “――是嗎。那麽我,來教你一句很棒的日語吧!”


    “really?真那揮記住的!whatisit?”


    “刻骨銘心!仙道波飛踢!”


    然後,那家夥一腳踹在了我的臉上。


    從此,夏川真涼成了夏川真那的死對頭。


    對母親來說,他――夏川龍治似乎是比較方便的男人,而父親大人――對麵的那個男人似乎也是這麽看待一邊的,把利益當做唯一的標尺,甚至連感情也可以當做將效益最大化的籌碼,他,夏川龍治就是這樣的男人。


    相應的投入就要收到決不能在那之下的回報,作為合作對象的話值得信賴,但作為家人就有些哭笑不得了,而且更糟糕的是,這個男人深信著自己的做法才是正確的。


    而在那個男人的眼裏,我也隻不過是“扮演模範家庭的合作對象的女兒”這種程度的對象罷了,因為沒有所有權所以不會幹涉,加上母親得到了想要的財富和地位後就履行著“扮演一個外人眼裏賢妻良母”的職責,所以我和那家夥走上了一條截然不同的道路。


    畢竟是那樣的母親呢,所以這也使沒辦法的事。


    與早已習慣了放養的我不同的是,那家夥,夏川真涼,我沒有血緣關係的姐姐,過去似乎是在一個太過溫柔的環境中成長著,所以無法想象這邊這個華美卻虛偽的世界。


    然後,那家夥學會了偽裝。


    相當出色地完成了扮演“夏川家的珍珠”這一任務,為父親大人在上流社會裏提升了評價,獲得了顧家好男人頭銜的同時也擴寬了交際圈子。


    如果就這樣下去的話,按照父親大人的劇本,真涼大概會在未來的某一天,作為合作愉快與攜手共進的象征以及傳宗接代的工具嫁給某個她從來沒見過的男人,為夏川家作出最後也是最大的貢獻吧。


    當然,從此真涼會過上衣食無憂的幸福生活,所以這是一件多贏的事兒,父親大人不會有絲毫罪惡感,即使真涼的未來並不是如計劃中那麽的幸福,隻要合作對象能夠滿意,那也算不上什麽大問題。


    這種純粹為了利益考量的商人思維,那個一直以來生活在太過溫柔的環境裏的女人或許無法接受吧。


    人是有著極限的,一旦超出了那個極限,就會產生差錯。


    而在徹底壞掉之前,夏川真涼,那個讓我大跌眼鏡的家夥,那個一直以來似乎都扮演著角色甚至入戲到忘記了自己的家夥,那個對父親大人逆來順受不敢有半點違抗的家夥,卻做出了讓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反抗――


    ――我就知道。


    正如同那次夏川真那一生之恥的初次會麵一樣。


    那個初次見麵就一腳揣在年幼義妹臉上的,肆意妄為的任性女人。


    是一頭披著華美外衣的,猛獸啊――


    ――――分割線――――


    人類的精神存在著極限。


    ――季堂銳太,正處於極限之中。


    “你這家夥!”


    情緒高漲的嗬斥聲伴隨著撞開的門一起湧進了室內,銳太本次拜訪柏崎家的目標人物――夏川真那衝了進來,後麵還緊跟著一臉不知所措的星奈。


    然而,銳太卻對混亂的局麵視而不見,眼神空洞得望著前方。


    ――正因為人類的精神有著極限,所以當大腦的負荷超越了安全電壓之後,就會呈現出“當機”的狀態。


    也就是俗話說的,大腦一片空白。


    現在銳太就是那樣的情況。


    兩眼發黑,呼吸急促。


    【1為了緩和氣氛,用大象表演顏藝】


    【2為了緩和氣氛,用菊花表演插花】


    銳太接下來所要做的,就是從以上兩者中選出一個來完成。


    ――在這間學校理事長的會客室裏。


    銳太開始認真考慮從窗口跳下去這個選項的可行性。


    過去的一幕幕在眼前閃過。


    這就是所謂死前會看見的走馬燈麽?


    ――千和,對不起,原本打算為即將到來的縣大賽打氣所以特別準備了牛肉,看來沒有機會了。


    ――小鷹,上次約好去你家一起商討給你妹妹準備營養豐富的兒童便當,看來不得不爽約了。


    ――熏,實在抱歉,雖然你對我的奇怪行為一直都用“銳太沒有幽默感啊”來為我開脫,但露鳥神馬的根本就不能算幽默!


    ――三日月,直到最後你也沒好好叫過我的名字。


    ――瑪利亞,最近高山小姐有好好練習廚藝,不過在成果之前,請好好準備兒童用的胃藥。


    以及、真涼――


    啊咧?


    直且細的眉毛,似笑非笑的眼神,恰好與銳太愣愣的目光對上了。


    偽女友的麵孔栩栩如生地出現在了銳太的麵前。


    而且是以倒掛在窗戶上沿的姿態。


    然後一瞬間變了臉色。


    像某個死神小學生所偵破的案子裏的被害者一樣,從窗戶上方到掛著垂下來的腦袋以非常獵奇的姿態飛快縮了回去。


    ……這一定是幻覺。


    就在銳太如此確信的時候――


    ――他的下半身突然陷入了某種涼爽的解放感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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