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上眉梢,世界仿佛像一天天溫暖起來的天氣一樣,變得陽光四溢,讓丁旭的心情也隨之開朗起來,她要好好的活下去,現在有手機,有聯係,有工作,有2萬月薪,一切好運來的太快,她對未來又充滿了希望和向往,開始更加死心塌地的照顧喬賽,這是她的生路,也是她的生活,除了照顧好喬賽,她沒別的事情可做。


    這也算是一份事業,就像在綜合醫院一樣,不過她現在才開始真正意識到自己的身份提高了,不再是大眾醫院裏光會忙的像陀螺一樣的苦命護士,而是一名月薪2萬的私家特護,癡癡的樂,她知道有錢能使鬼推磨,但是她顯然不知道有一天自己會成為那個推磨的鬼。


    “喬先生?喬先生,喬先生――”丁旭守在床旁,眼見著睡眠中的喬賽大口喘息,人都發紫了,便強行叫醒他。


    醫學常識,胸椎、腰椎骨折病人可能導致脊椎後彎,胸廓畸形,肺活量和最大換氣量顯著減少,很容易出現胸悶、氣短、呼吸困難等症狀。剛剛的喬賽雙唇發紫,鼻翼撲樣,就像是快斷氣的瀕死之人,竟大大的驚嚇了她一跳。


    “喬先生,你還好吧?我幫你把床頭搖高一點!”丁旭心有餘悸,又不得不掩飾擔憂心情,一邊仔細觀察他的神情,一邊操作電腦分區域充氣床墊,調換舒適的受力分布。


    “沒事,咳咳……”喬賽喘著粗氣,最近呼吸困難越來越嚴重,甚至時不時會冒出不好的念頭環繞心尖,夾雜著未知的恐慌讓他心跳紊亂。


    他也看過醫學書,知道會有胸悶、呼吸困難等症狀,但是他怎麽都沒想過有一天可能會在夢裏就一命嗚呼了,伸手想喝水,丁旭卻早一步端到他麵前,小心的候著他。


    喬賽一愣,無聲的喝著水,她皺眉出神的樣子很讓人心疼,帶著認真也帶著無邪,竟第一次舍不得與世長辭了,也因為這份舍不得,讓他變得更加懼怕死亡。


    丁旭沒有看見喬賽的變化,沉浸在自己的工作上,心想著該弄點什麽吃的幫他調理調理。


    隨著時間的推移,喬賽長期臥床的並發症開始慢慢出現,她一直覺得合理的飲食是調節的基礎,其他的讓他自己複原就好,最關鍵還是他的心態和配合程度,但是現在看來還是有不足之處,盡管按時翻身,吃纖維果蔬,保證充足飲水,但是仍不能阻止便秘,食欲下降,以及有肺部感染的可能,天氣一天比一天悶熱,通氣已經不好,還加上各種蚊蟲細菌滋長,個人清潔就顯得格外重要,雖然采用了電腦分區床墊等一係列預防措施,但是尾骶部的壓紅消退時間還在慢慢延長。


    是要主動采取點措施了,收回思緒,接過水杯,丁旭拍了拍手打算開始翻身。


    “不想動。咳咳――”喬賽拒絕,知道丁旭拍拍手的意思就是準備就緒開始翻身。他擅長歸納總結,對於這樣的小打小鬧也是了然於心,她的很多小動作就像是一個個跑前的預備動作,他看一眼就知道接下去要做什麽,這一切隻能充分的證明她的確是一個很單純的人,不然怎麽能那麽容易被看穿?


    “又不是你動,是我在累好不好,爛屁股。”


    喬賽一驚,頓時木訥,無奈的搖搖頭,他應該很生氣才對,不過好像又實在發不起火,翻身拍背,她的一連串動作越來越利落,也越來越彪悍,不由自主的大咳兩聲,她是想拍死他麽?


    百合,蓮子,白芍,麥門冬,一些看來平常的不能再平常的東西普遍流傳在各家各戶,這些也確實是老祖宗留下來的最好良藥,瑩姐伺弄起來得心應手,手藝一點都不比燉那些名貴補品差,而且顯然喬賽更願意接受這些,一看就沒什麽檔次,肯定是丁旭才想得出的東西,這些清清涼涼還帶點苦澀的茶水一入口便化作甘甜直沁人心脾,讓他想不舒暢都難。


    “喬先生,等太陽快落山了,我推你出去吧?”剛擦浴完畢,還在幫他按摩腳踝的丁旭看似漫不經心的問著,其實還帶著審視的小動作,她知道其實他的心裏還是很自卑,不願接觸其他人,能進房間看他的人也很少,連阿正都不在名單之中。


    看他上半身明顯一怔,手下卻感覺不到他震驚的任何傳播,丁旭不免悲從中來,看來他是真的截癱了。再抬頭看的時候,他隻是緊閉著雙眼,睫毛跳動的厲害,一言不發,俊逸臉龐上的表情分明是在隱忍,恨恨的,卻沒有暴怒。


    “不然……明天早點我們出去看看,到時空氣也好。還很涼爽,可以讓人一整天都鮮活起來。”丁旭說話謹慎,盡量不用到走,散步,逛等字眼,可還是不能讓他接受。


    “不用。”出去,他想都沒想過,有時候借著窗戶看外麵的風景,他的心就一陣抽搐,痛到窒息,他再也擁有不了外麵的世界了,出去,能幹什麽去?像個累贅一樣供別人抬來抬去,他無用的恨不得馬上能死去,也就免除了那樣可笑的偷生,真是越想越想死。


    深吸一口氣,可憐如果他死了,丁旭也不會有好下場,他竟是想為她多活一天?這個念頭嚇了他一跳,淺淺的呼氣,胸悶,他不想斟酌那麽多,不管是不是為了丁旭,他隻知道他害怕外麵的世界,害怕外麵的天空,所以隻要是醒著,他的頭都是盡可能朝著背向窗戶的一側。


    但是隻有丁旭知道,他睡著時的臉永遠都是麵向窗戶的,他的內心分明還有強烈的向往,陽光鋪在臉上,讓他的臉龐看起來更加鮮活圓潤,就是青年人該有的陽光氣息,丁旭喜歡陽光下的他,所以更不會放棄讓他出去感受陽光的可能,哪怕他一直拒絕,也絕不放棄。


    “好吧!”丁旭沒有一絲沮喪,輕快應著,卻在心底默默盤算起來。


    第二天一早,天氣大好,竟然沒有人來搭理自己?


    喬賽也不氣急,自顧自斜躺在床上休息,沒準他又不知道在什麽地方得罪了丁旭,所以才會不見蹤影,但貌似昨天也沒和她作對,最多就是不願意下樓出去散步,連這點權力都不給,真是唯小人與女子難養也。


    想來,他才是那個發號施令的雇主,怎麽盡被虐呢?喬賽揚著唇角,無奈的笑,閉起眼睛感受外界的自然氣息。


    外麵有人在修草坪,忽遠忽近的切割聲噠噠作響,風清爽地灌進房間帶著青草汁的味道,窗簾被吹得呼呼亂舞,隨風搖擺,樹葉??有聲,調皮奏樂,在風中撒歡似的淩亂著。


    他以前怎麽沒感受到這樣的世界?他也知道風會吹動窗簾,樹葉也有生命,卻不知道他們還有這樣活躍的時候,原來靜下心來聆聽世界,也是一種極其美妙的享受,可以感受到它們瘋的暢快淋漓,就像是自己的腳長在它們身上替你去歡快了。


    “護士姐姐,能不能給我輸液輸得快一點啊?”


    “不行。”嚴厲而果斷的喝止聲。


    喬賽聽出這一聲是丁旭在說話,而且帶著凶人的口氣,不知道她葫蘆裏買的什麽藥。


    “要不,左手紮一個,右手紮一個,這樣行麽?”


    “不行。”


    其實皺眉仔細聆聽,聲音是從外麵窗戶下傳來的,而且另一個聲音也是丁旭反串裝出來的男聲。


    “你要是真嫌慢啊,直接打開一瓶喝唄!”


    “啊――?那萬一瓶蓋上寫著再來一瓶怎麽辦!”


    啊!喬賽內心大驚,猛地瞪大眼睛,想昏。


    “注意,注意,新七號線地鐵即將開通啦!美女們從現在開始要苦練三種武功了啊,河東獅吼、九陰白骨爪和無影腳。哼哼哈兮,會用四種兵刃,分別是狼牙棒、辣椒水、高跟鞋和報警電話,哼哼哈兮。經過驗收合格方可乘坐地鐵,祝各位美女好好學習,快樂出行哦!”聲音到此一頓,不過是一條惡搞的休閑短信,沒什麽特別,可緊接著又有嗲嗲的催人骨軟的聲音冒出來,“呀!人家是美女,不會啦,怎麽辦?怎麽辦?”


    一臉發綠,喬賽真的是被那聲音雷到了,她現在是想幹嘛?勾引他麽?但是那樣的美女叫聲實在是讓人不敢恭維啊,至少讓他很頭疼,雞皮疙瘩掉一地,丁旭啊丁旭,拜托你說人話好不好?


    稍待片刻,聲音又緩緩傳來。


    “兒子考試結束,戰戰兢兢回到家:粑粑,今天考試隻得了60分。爸爸很生氣,對他說:下次再考低,就別叫我爸。第二天兒子回來,小心翼翼的說:對不起呀,格格――”


    喬賽想瘋,無力的吐出一口氣,她還真能折騰,即便笑話很低俗普通,但是搭配上各種不同聲色音調,形象生動,一想起她那張眉飛色舞的臉,他就吃不消,心裏樂的暖嗬嗬的。


    “在一次大考後班主任又訓話了:啊?你們,都是同一個老師教的,為什麽有的同學考得很好,有的同學很差啊?啊?全班無語,這時一個聲音從角落裏鬼魅般的響起:因為監考老師不同~~~”


    “再來個清新點的啊。”丁旭清清嗓子,在窗外自顧自話,“嗯……有了。班上的一個男同學和一個女同學因為一點小事相約下午放學在教室裏單打獨鬥。哇,很厲害哦!下午大家去看熱鬧,女同學站在講台前,一把揪住男同學的頭發,把他壓在身下一通狂拳,直到她打的累了才放開那男生,這時男生說:我還沒喊一二,開始哪,你怎麽就開始打我了?啊哈哈哈,哈哈……”


    樓下的人自己笑得氣岔,那一聲聲爽朗伴著清新的風還有早晨的陽光一並投射到喬賽的心田,盛開出一朵嬌豔欲滴的玫瑰,似稀世美玉綻放著紅光,讓人移不開眼,停不下想,怎麽,怎麽是這樣的感受?怎麽,怎麽竟暖人心腸?


    等了好一會兒樓下已經不再出聲,房門卻突然開了,搞得正向窗邊探身的喬賽猛往回抽身,淡定躺好,敲打著鍵盤擺弄充氣床墊。


    “喬先生好!”丁旭一本正經的衝進來問候床上的人,差點沒把他嚇得跌下床。


    喬賽當然不接話,他現在心跳的厲害,仿佛是個接受審問的小偷,左右搖晃著腦袋,尷尬的掩飾著笑歪的神情,又趕緊抓起書本認真研究起來,他還能不知道丁旭的那些小九九?但是,要他出去,別想。


    丁旭暗喜著不揭穿他,優哉遊哉的開始一天的日常工作,不著急,反正大家有的是時間,就不信你抵得住誘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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