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不去了。霍潮墨睜著炯炯的眼神,一陣注目,轉而眼瞼一垂,無奈暗歎一聲,在心裏狠狠的提醒著自己,一切都已經回不去了,回不去了。看著近在眼前的丁旭,他有一股胸悶到窒息的感覺,又不能表現,握緊的拳頭緊了又緊,那種克製甚至要將指尖深深的埋進掌肉裏,他都不敢相信,想要狠狠抱住她的感覺竟然會這麽強烈。


    隱忍內心,他恨不得遁地而逃,她的目光灼灼,讓人分神,明明是已經選擇了最佳良妻,為什麽在看見她的一刹那,又動搖了?


    不可以。塗雅不是一個任由人背叛的女子,這一點他深信不疑,況且喬賽對丁旭的感情也是有目共睹的,前麵是好友的生死人情,後麵是集團的強強聯姻,他絕不能由著自己再胡來。霍潮墨腳尖一動,吐不出半句道別圓場的話,就想直接落荒而逃了。


    “潮,我有事和你商量。”大家這樣沉靜著,都不知道已經靜默了很久,眼看著霍潮墨就要走了,高謙不得不拉回思緒叫住他,打斷了三人的尷尬。眼睜睜看著他們在自己麵前眉目傳情,那滋味差點讓他想吐血,他清楚的知道,這不是在為喬賽鳴不平,而是在吃醋,這樣的表現,簡直就是該死,但是他也實在管不住自己一顆要酸死的心,隻好強自鎮定,以大局為重。


    “哦。”霍潮墨皺著眉應聲。稍作停頓,盡量表現出很輕鬆的樣子走過丁旭身邊,天知道他這樣麵對她時心裏有多膈應,有糾結,當下也沒什麽好口氣,冷冷的吐出兩個字。“公?私?”


    “南非。”輕輕的。不帶任何猶豫,高謙相信,自己眸子裏傳遞出去的信息,他會懂。


    “哦?”霍潮墨有點出乎意料,本能的疑問了起來,但是歐洲貴族特有的犀利眼神,在告訴他。一切都是定局,他不反悔。


    揉了揉眉心,霍潮墨停下回房間的腳步,轉身睨眼看向高謙,南非的事和他能有什麽關係?他竟敢逾越雷池?沒有理由,一律不聽,也不避諱丁旭在場。直接問話:“南非的珠寶有點問題。公司目前還沒有進一步計劃。你有什麽意見?”


    “我們,還是去辦公室談吧。”高謙一時猶豫,似乎很介意丁旭的存在,這些事她知道的越少越好,心裏暗罵霍潮墨,也不知道他是怎麽想的。就不怕拉她下水麽?


    其實拉她下水這事誰都幹過,高謙隻是一時忘記罷了。


    “不必了。這事公司會處理。你隻要負責好自己的本職工作就好。不要忘了,歐洲的事情你尚且管不了,更別說南非了。我還有事先走了,喬就費心你照護了。”霍潮墨是回來換衣服的,他沒有忘記自己回來的目的,今天答應了陪塗雅去田園吃農家菜,穿的太正式有點不應景,所以才緊趕慢趕的回來,還好死不死的遇見丁旭。


    猛然的深鎖眉頭,更是引發了心頭一陣焦悴,霍潮墨知道,自己的重心越來越偏向塗雅,真心實意的配合她,甚至有種假戲真做的感覺,一種到最後真的就會那麽一直相伴下去的感覺,難道這就是所謂的薑還是老的辣?自己現在的選擇就是當初父母早就預言好的,找個門當戶對的大家閨秀,相敬如賓,然後高傲而強勢的活下去。


    “站住,現在這樣的局麵,難道還有比南非更重要的事麽?”高謙一個箭步衝上去,攔住他,看見他這樣一副滿不在乎的模樣就來氣。如果不是為了喬賽,他也不想管那些商場上的破事,對他來說,一旦插手很有可能就是走向了一條萬劫不複的地獄之路,至今他都不敢回憶那些過往和殺戮,可是自己的計劃也不容顛覆,他必須去拚一拚。


    霍潮墨嚴正肅穆,顯然有點不耐煩,開始沒好口吻的厲聲道:“r謙,請你認清楚自己的身份,你從來都是一個規矩的人,請記住,你的唯一職業是醫生,也不要忘了喬的心意,他不希望你這樣。”稍一抬眼,霍潮墨就不期的看向了丁旭,她巴巴的站在兩人中間,懵懂的眼神來回轉悠,很是著急,一副手足無措的樣子讓他很想嘲笑自己。


    丁旭和塗雅,這兩人之間還有什麽好比較的?還有什麽好猶豫的?他是被鬼迷了心竅不成,竟然還會想要和丁旭一起怎麽樣?與其這樣拖泥帶水,還不如直截了當,經過之前的桃色一劫,他已經無心沾惹,恢複冷漠心境輕蔑的說:“重不重要我自有分寸,不勞你操心。還有,你覺得現在有什麽事情,能比我和塗雅親近更重要的?”


    聰明的人就是這樣,看似不動聲色,可輕輕的一句話就可以讓你傷的很重,體無完膚。霍潮墨就是那個聰明的人,遊戲的開始或是結束都由他一個人說了算,你不得反抗,不得掙紮,不得有意見。


    “……”丁旭張著嘴巴大口吸氣,隻進不出,機械的眨著眼睛,最後終於輕鬆一笑,快速衝進房間。


    關好門的一刹那虛脫的靠在門板上傻傻的再沒有舉動,心口,不,胸口,不,她甚至都分不清哪裏痛,呼吸不暢,心率紊亂,很難過,像是億萬個細胞眼看著就要沸騰爆炸,最後卻在千鈞一發的時刻突然全部癟掉了,泄氣了,發生了什麽?大腦失憶般的一片空白,可那清晰的字眼卻刻在了腦海裏,塗雅,親近,身份,規矩,淚靜靜滑過臉頰,她已經無從知曉。


    喬賽看在眼裏,明了於心,他是心疼的,看著她失去活力,丟掉笑容,盲目的流淚,這樣的女子他不喜歡,也不需要。


    他需要冷靜,來認清這個女子,然後割舍,毫無疑問的,打開窗戶,風鼓鼓的吹,帶著寒氣,逼得人寒顫發抖,然後去適應著冰封,把自己變得無堅不摧,他需要這樣的冷漠,否則體無完膚、遍體鱗傷的那個人將會是自己。


    趨利避害是人人都會的本能,這一點不可以怪他,隻有那種傻到一定程度的人才會去選擇被傷害了,還一往無前,就好比飛蛾撲火,很傻,很淒慘。


    曾憶否?是她,陽光從背後照進來,風吹衣袂,漲紅著臉氣勢洶洶的罵醒他。是她,睫毛撲閃,昏昏欲睡,光潔的額頭上飄著劉海,美好的側影投在窗戶上晃動五彩剪影。是她,一方小小的笑話錦集在手中化廢為寶,精彩的演繹讓一切都顯得有魔力。


    那個她呢?愛情裏的小奴隸,小女人的情懷讓美好變得沉悶,那個她呢?愛情裏的逃荒者,可憐的去尋找能充饑的垃圾,那個她呢?愛情裏的流淚人,你的哭泣淋濕的永遠是在乎你的人。可憐,真可憐,而那個同樣淪為愛的奴隸、的逃荒者、的可憐人,便是他了呀,誰又來可憐?


    抵著門板的丁旭,哭的淒慘,強忍的哭聲變成嗚咽,像是落單的小狼既要維護堅韌的天性,又難掩痛失的悲傷,喬賽終是不忍心,慢慢來到她麵前,本來心灰意冷的是自己,現在卻反要安慰那本是自討苦吃的人,傻丫頭,傻丫頭,潮,不是壞人,但,也不會是你愛人。


    無奈的,就像撫慰小貓一樣,喬賽碰觸著她柔軟的黑發,極細的發絲有一下沒一下的纏繞著他的手指,有點難舍難棄,甚至是種彌足深陷,如果自己不是截癱,如果還有重新站起來的機會,那麽他是不是就可以擁著她,環抱她,親吻她?如果太多太多,可現實偏偏還是最糟的那一個。


    感受到頭頂的溫柔撫觸,丁旭哽咽抬頭,不受控製的抖擻著身體,水汪汪的眸子看著喬賽良久,如果注定無法靠近,那就抱著理想前進,也算是繼續留下來的理由,很自然的把頭埋在他腿上的瞬間,丁旭哭得更凶了,語不成句的說:“喬,喬賽,我們要,開,開心心,我們,要活的好好的,我,我們,要為自己活著,我們不要了,不要那些了,痛,我們不要了,我,們會站起來的,會好的,好不好?好不好……”


    好不好?喬賽不確定,但是那一雙急著想逃離痛苦的眼睛,讓人很難拒絕,好不好?為什麽原本風馬牛不相及的兩件事情,最後卻成為他要麵對的嚴峻問題?好不好?他心裏的答案是否定,可鬼使神差般說出口的卻是好。


    “好,我們做康複,做理療,電擊,按摩,手術。好起來,站起來,好!好呀!好不好?”


    “恩恩……嗚嗚……”


    丁旭依舊無力的哭著,不知不覺又肆無忌憚的撒著野,她沒看見喬賽的溫柔,也沒發現他的無奈,那一點點痛楚的神情沒有多加掩飾,卻被忽略得一幹二淨,他不懷過多希翼,隻是怕極了失望,沒想到竟還是如願被刺痛了,內心僅剩的一點點暖意,也被寒風吹散,那就這樣吧,他告訴自己,順其自然,趁著還願意疼你的時候,照著你,護著你,望著你,看向他那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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