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大年初二,雲很少,陽光卻不顯暖。


    一早,載著丁旭一家人的汽車,就已經馬不停蹄的行駛在不夠寬敞的水泥路上了,今天的目的地是外婆家,那個大多數人都會懷念的地方,外婆家就像一個溫馨港灣的代名詞,相信你也會喜歡它。


    可丁旭卻有點提不起興致,尤其是在無聊的路途上。


    經過昨天一戰,丁旭雖然在天台上躲過一劫,但還是感到了力不從心,有點煩悶。打開窗,有點塵土飛揚。


    “哎呀,你這孩子,快爬窗子關好。冷不冷?”丁媽媽縮著脖子,搖起了車窗。


    “唔……暈車,想吐。”丁旭又把車窗搖了下來,嗖嗖的寒風從一條小縫隙裏吹進來,聲音反而變得很大。


    “怎麽了?暈車啊?你以前不是不暈車麽?老丁,讓我坐後麵去看看她。”


    “不用了,就要到了麽,我吹吹風就好。”丁旭故意翻著白眼,很痞的靠在車窗上,讓寒風在頭頂呼嘯,假借著暈車想吐,依舊我行我素的吹著冷風。


    很多時候,隻要是在父母身邊,不是他們要把我們當成小孩子,而是我們自然而然得就習慣了幼稚和受寵,抓得住他們的心理,套的牢他們的情感,可以撒嬌,可以耍賴,可以蠻不講理,也可以不可理喻,百般刁難,無需理由。


    都說好的不靈壞的靈,吹著風,一向不會暈車的丁旭真的有點頭昏腦脹了。


    可能是昨天太累了,玩大冒險這種遊戲的時候是瘋狂的,但是除了她。更多的時候她隻是充當一個看客,累的是狂歡過後的寧靜,當一個人的孤單來襲,你無力抗拒,夜變得寂靜萬分,輾轉難眠。


    她拚命的壓抑著自己不要去想他,因為她至今仍舊相信這個說法,當你在深夜很想念一個人的時候。就會出現在他的夢裏,而一直崇尚睡個好覺就是一夜無夢的她深怕自己的闖入會打擾他的休息。


    更慘的是,等她迷迷糊糊睡著以後,居然夢見了霍潮墨。


    月光皎皎,他憂傷的坐在噴泉旁,院子裏的風很大。水花淋濕他全身,他應該是凍壞了,瑟瑟發抖。唇瓣蒼白,臉色是可怖的灰,情不自禁的想過去,可是自己卻怎麽也無力跑向他,直到他黯然神傷的消失在大霧中,傷感於心,隱隱作痛。


    掙紮著,再醒來的時候,天空灰蒙蒙的,她的臉頰有點潮。不知該欣喜還是該憂愁,欣喜他的想念。擔憂他的失眠,隔著太遙遠的距離,我們也算距離產生了美,有回憶,把那個夢臆想成真的,然後聊以安慰。也好,淺淺的思念著就好。


    “額,咳咳。”丁旭靜靜想著,突然一嗆,開始止不住的咳嗽起來,更加想吐,心尖更是空落落的難受。


    “哎,停,停,我還是坐後麵去吧,曉旭,曉旭你怎麽樣啊?等等啊,媽媽來了。”丁媽媽趕緊下車,從副駕駛坐到了後排,一上車就拍著丁旭的背,擔心的追問著,“怎麽就暈車了,還好麽?要喝水麽?還是想吐?”


    丁旭搖搖頭,淚意來襲,她的腦海裏一直徘徊著這幾個字眼,媽媽來了,媽媽來了,多貼心的感受,甚至就要撲倒在她身上痛哭起來。


    “怎麽了?眼睛怎麽了?老丁,快把窗關起來,別是著涼了。曉旭,很難受麽?”


    丁旭隻是搖頭,終於關上窗,依靠在媽媽的肩頭,也不咳嗽了,很是安靜。在媽媽的安撫下,好不容易堅持到了外婆家,一下車就吐得稀裏嘩啦,頓時麵色蠟黃,蒼老了許多。


    外公外婆見了好不心疼,急忙煎了草藥來喝,丁旭也不拒絕,從小就不怕這些湯湯水水,它們還是帶著像從前一樣的清香,苦澀中夾著甘醇,那種苦盡甘來的感覺,讓你相信不經曆風雨就見不到彩虹,這是勵誌,也是事實!讓人重燃信心。


    但是所有的貌似從前,再也不是從前,她的長大帶給她長大所要麵臨的問題。


    從前一起摸魚偷瓜,拔苗抓鴨的小夥伴們都長大了,再碰麵的時候,他們沒有跟著你一起都驚呆了,而是把你一個人嚇傻了,因為鄉村裏的不少小夥伴已經當了爹媽,還有從農村回到城裏的,像她一樣的孩子,也都開始在婚姻線上掙紮。


    無奈,聽著家人們圍在一起,如數家珍的說別人家的孩子怎麽結婚,怎麽生子,前腳進門說到一個定親的,後腳就又說起個來提親的,丁旭差點沒把藥又給吐出來,直接裝死,她似乎已經知道自己將要麵對的是什麽了,這不,才把椅子坐熱,那邊就有客人來串門了。


    我的天,丁旭一個激動從椅子上跳起來,好在這隻是個探子,似乎並沒有把話說直白的趨勢,隻是一雙眼睛盯著她直看,從他們的話語中,不難明白事件的來龍去脈,丁旭有種引火燒身的感覺。


    原來楊阿姨也在這個村,就是那個得了腦瘤的阿姨,她回來後,大肆誇獎了丁旭的一番好,什麽有身份、有地位、有專長,什麽有關係、有保障、有能力,讓她瞬間成了整個村子的奮鬥目標,當然,是娶回家的奮鬥目標,趁著過年,等著看她的人比比皆是,乖巧可愛,懂事孝順,又是個免費的家庭醫生,她就是大眾長輩的夢中情人,完美媳婦啊。


    丁旭無奈,找了個借口,咳嗽著就走出了大門,佯裝著透氣,竟然就越走越遠了,阿彌陀佛,她可不是展覽品。


    “丁旭!”


    陳……丁旭一抬頭,看見來人,她記得他,但是有點混淆,不知道到底是陳明還是陳翔。


    “我是陳明啊。”他很興奮的說道,眼睛裏有難以置信的光芒。


    “嗯……我記得。你好!”


    “原來就是你啊?我就在懷疑,嗬嗬……你現在可是個大名人了,楊浩宇的媽媽在c市住院的時候,多虧了你出麵照顧。現在,大家都說你是好媳婦人選。”


    “你不是在陳村麽?”


    “是啊,就是十裏八鄉都知道。”


    “……”丁旭怎麽有種冷汗直下的感覺?


    “我也覺得你是個好姑娘。我帶你去個地方。”陳明不由分說的就想帶著她往外跑,見丁旭猶疑的停著腳步,又說到,“你肯定會感激我的,你都不知道,一會兒會來多少人。他們聽說你工作忙,指不定什麽時候就要趕回c市,正策馬奔騰的飛撲而來呢。”


    “啊?”有沒有這麽誇張,丁旭聽著就腿軟,渾身鬆懈,就隨著他力道。被拖著跑了起來。


    也不知道是怎樣的情況,就這樣茫無目的的跑著,期間。陳明的手機一直響,卻被拒接了。


    丁旭停下腳步休息,很是疑惑:“你怎麽不接電話。”


    “哦,沒什麽大事。”


    “那你怎麽也來這村了?拜年?這樣跑出來真沒事吧?”


    “我也是來追求你的啊,不過不是家人的意思,而是真心喜歡,嗬嗬……你今天看上去精神不太好?”陳明不答反問,很是關心她。


    “額,嗯,有點暈車。”丁旭趁著暈車。把一些敏感字眼忽略到了九霄雲外。


    “哦――”電話再次響起,陳明還是沒有接聽。直接關了手機。


    “你怎麽?”


    “沒事,其實我……”陳明正想張口說什麽,就被人打斷了。


    “明子,哎呀,我的天,你怎麽跑這裏來了?我表妹一家還等著你呢。說好了的時間,你是想害死我吧?快點,快點。”


    丁旭回頭,沒說什麽,跑來的是陳翔。突然她就明了了,陳明的確是來追姑娘的,但那個姑娘肯定不是她,因為她沒有陳村的哥哥,也沒有說好了時間在等誰。


    “丁……丁旭?”


    “陳翔你好!”


    “你好!”陳翔對這突然的見麵有點不好意思,她還能叫得出自己的名字,更是讓他一陣開心,竟憨憨的笑了起來。


    突然陳翔想起了什麽,一拍腦門,轉身對著陳明說:“哎呀,我說你,你怎麽還在這邊,約好了時間讓人家等著不好,真是皇帝不急,急死我這個太監。丁旭,我們以後聊,今天還有事呢。再見啊!”


    陳明的臉上一陣青一陣白,猛地轉身,很決絕的跟著陳翔並排而去,連回頭道別的意思都沒有,前後的反差不是一般的大。反而是陳翔傻乎乎的揮手,一個勁說著常聯係。


    丁旭感慨,他都沒發現,彼此根本就沒有一點聯係方式在,這些原本沒有交集的人萍水相逢,然後相忘於江湖,似乎沒有什麽特別的意義,那就這樣吧,深呼吸,她很好,沒有為這群人而感傷,繼續遊走在不知名的山間。


    山裏的空氣很清新,相互交錯的田壟小道散發著魅惑,靜靜等待著你的蒞臨,其實它並不等誰,不管你來或不來,都這樣美麗著。


    當她終於踏上它們,融進田野的時候,又像回到了無憂無慮的童年。


    那時的田地總是走不完,渾身泥濘也不會挨罵,蟲鳴蛙叫各種生物想抓就抓,現在反而變得越來越不敢接近它們,因為人已經練就出了攻擊性,帶著麵具假象,成了一種危險武器,而那些自然的生靈,它們熟知這種危險氣息,本能反應會讓它們變本加厲的凶猛反擊。


    這大概就是為什麽人在越小的時候越能和動物相處一樣,那些狼孩、虎子、蛇人,都不是偶然,越純粹,才會越自然。


    丁旭想飛奔,如果是小時候,她肯定已經跑起來了,但是現在長大了,又是個女孩子,她會猶豫,然後小心的張望一下四周,靜謐而安詳,空曠而蕭索的荒地上長著雜草,呈現著最原始的生命,刻畫出適者生存的寫照。


    最後的最後她還是忍不住跑了起來,敞著雙臂,盡興盡情的跑起來,你不需要一路跑回童年的感覺,但是真的會有神清氣爽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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