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候的心裏並不太確定萬衝的想法,但他可以肯定,這件事情的背後應該並不是抓捕犯人這麽簡單。


    “交人,交人……”


    “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


    “犯了法,就應該按受刑部的製裁!”


    群眾們的聲音依舊在回蕩,而且,還有著越來越響的意思,這就引得過往的路人也都是紛紛停了下來,整個城門口都堵得水泄不通。


    池候的眼睛眯了眯,目光看向麵前一臉淡然笑容的萬衝,心裏則是飛快的思索著眼下的局勢。


    不交人?與刑部和律法公然作對?


    作為堂堂北漠的神候來說,這樣的罪名當然不至於判下什麽太大的罪名,隻不過,要是真在民眾之中落下一個知法犯法的名聲……


    便多少有些不利。


    想到自己這一趟來炎京城的目的,池候的拳頭也再次捏了捏,目光轉向了身後的方正直,點了點頭。


    意思很明顯,讓方正直先忍耐片刻。


    在池候的心裏,從城門口到皇宮,並不需要太多的時間,隻要將此事馬上稟明聖上,拿下主審的資格,自然就可以馬上到刑部提人。


    這是池候的想法……


    可讓池候有些無語的是,方正直的樣子卻並沒有一絲一毫的緊張,反而像是那種事不關已高高掛起的樣子。


    沒有再多說話,池候對著刑部尚書萬衝點了點頭。


    萬衝看到這一幕,心裏也稍稍鬆出一口氣,隻要池候不阻攔,方正直又如何能從炎京城逃出?


    “拿下!”萬衝的語氣一冷。


    “唰唰唰!”近百名捕快的刀在萬衝的話音落下的一瞬間也都齊齊的抽了出來,在黃昏的陽光照耀下閃爍著寒光。


    燕修的身體在這一刻動了動。


    可很快的,一隻手便按在了他的肩膀上,一轉頭,他也看到了一張洋溢著淡淡笑容的臉龐。


    然後,他已經伸向腰間的手便又重新放回到了馬韁上。


    而與此同時,四道人影也圍在了他和方正直的麵前,那是四名頭上戴著鬥笠的人影,分立於燕修和方正直的東南西北四個方位。


    周圍的民眾們看到這一幕,一個個也都是紛紛叫喊著跑到了一邊。


    “不好,要打起來了!”


    “方正直果然是天生反骨,不願接受律法處置!”


    “可這裏是炎京城,他如何能跑?難不成他還能與整個朝廷為敵不成?”


    民眾中幾個尖銳的聲音率先響起,帶動著民眾們的情緒,引得周圍的民眾們一個個都是有些驚恐的退開。


    萬衝在這一刻笑了,笑得極為開心。


    如果說他最希望看到的事情是什麽,那絕對不是方正直束手伏法,而是,方正直出手反抗。


    原因很簡單,因為方正直隻要束手伏法,那麽,一旦方正直出了意外,他身上的這件官袍便肯定要脫下了。


    可要是方正直反抗呢?


    那他身上的這件官袍就不一定非要脫下了,因為,一旦反抗便代表著有爭鬥,有爭鬥,便自然會有一些“意外”發生。


    而最主要的是……


    有些意外,並不一定會當場致命!


    到了那個時候,萬衝便至少有著一百種方法可以讓下麵的人來頂上這個罪名,即使他依舊要受責,可那種罪名卻幾乎可以忽略不計了。


    “抗拒執法,不用留情!”萬衝很快便下了命令。


    而就在他的聲音落下的同一刻,四名捕快便出手了,閃爍著寒光的刀,直接就朝著四名戴著鬥笠的黑衣人砍了下去。


    正如萬衝所言,絲毫沒有留情!


    隻不過……


    這四把刀卻並沒有砍下去。


    而是都是一齊定在了半空中,就像被什麽東西所阻隔了一樣。


    “不要!”池候的聲音在這個時候響了起來,他記得自己明明已經和方正直商談好了,要低調,低調。


    可是,這特麽哪裏是什麽低調?


    在炎京城的城門口,光明正大的與刑部作對,抗拒執法,還有什麽事情,是比這件事情更加低調的嗎?


    他想阻止,但已經來不及了。


    因為,在他聲音響起的同一時間,那四把刀就已經掉落在了地上,原因是,四支握著刀的手斷了。


    那麽,刀又如何還能繼續握著?


    鮮血飛濺而起。


    噴向了空中,接著,再灑落在了地麵,在炎京城的城門口,留下了四道鮮豔而刺目的鮮紅。


    池候的臉色非常難看。


    他最怕的就是方正直在進炎京城後再惹出什麽亂子,可越怕什麽,就越來什麽,光明正大的抗拒執法,而且,還砍傷刑部捕快。


    這樣的罪名……


    可並不小!


    “方正直,你殺害南域世子,又輕薄南域公主,還刺傷太子殿下,現在又光明正大的拒捕傷人,你把朝廷律法置之何地!”萬衝的目光看著那灑落在地上的鮮血,眼中寒光閃爍,但是嘴角也勾起一抹難以掩飾的冷笑。


    果然出手了!


    他一直都知道方正直膽大包天,可是,卻沒有想到,方正直的膽子竟然大到這等程度,這樣一來,事情的結果或許會比想象中還要更加順利。


    “你在跟我說話嗎?”方正直的聲音在這個時候響了起來,臉上的表情看起來顯得極為的迷茫。


    “廢話,難道這裏除了你,還有其它人叫方正直嗎?”萬衝微微一愣,隨即,語氣也再次一冷。


    “這我就不知道了。”方正直搖了搖頭,接著,目光也看向了周圍的民眾:“你們之中有人叫方正直嗎?”


    “……”


    “這家夥是不是傻了?”


    “難道,他連自己叫什麽名字都不知道了嗎?”


    民眾們聽著方正直的問話,又看著方正直的樣子,一個個都是一臉的疑惑,因為,他們實在沒有弄懂方正直的意思。


    萬衝同樣有些疑惑,這家夥在搞什麽鬼?


    至於池候……


    此刻早就已經恨得咬牙,他現在哪還有心情聽方正直說什麽,他是真的有些後悔相信了方正直的片麵之詞,早知道這樣,他就直接把方正直給綁起來了。


    絕對不能再讓他繼續胡鬧下去。


    現在出手,將這家夥給綁了,免得再鬧出更大的事情。


    目光一凜,池候便準備出手了,可就在這個時候,他的耳邊也再次響起了一個聲音。


    “萬大人,我已經幫你問過了,他們之中並沒有人叫方正直,噢,對了,忘了自我介紹,我的名字叫方正正,不知道萬大人為何要阻我去路啊?”


    “方正正?!”萬衝的表情一愣,目光看著麵前笑得一臉燦爛的方正直,腦子裏一下子還真有點反應不過來。


    而周圍的民眾們同樣是有些懵。


    “方正正?”


    “他剛才說什麽,說他叫方正正?”


    “好像是這樣說的……”


    “這家夥是不是傻了?他真的連自己叫什麽名字都忘了嗎?還是他覺得……這樣可以蒙混過去?”


    一個個民眾們都是瞪大了眼睛,因為,他們實在是沒有想明白,方正直說這句話的用意何在?


    池候當然也有點懵。


    他懵的是,方正直這家夥是懷安縣露麵的時候那麽高調,可為何現在又能像這般從容不迫在當著這麽多民眾的麵,睜著眼睛說瞎話?


    方正正?


    誰信!


    你要是真的想改名換姓,麻煩換件衣服,要不然化個妝,易個容,要是你願意,本候可以請到最頂尖的易容大師。


    最主要的是,改名嘛……


    能不能改個稍微靠點譜的,改個名字叫方正正,這難道不是擺明的把所有人當傻子看嗎?


    池候是真的不明白方正直在想什麽。


    萬衝同樣有些不明白,但他還是很快的反應了過來,接著,他也笑了,笑得前仰後倒,顯然就差捂著肚子在地上打滾。


    “哈哈哈……方正直,你是不是傻了?本官在刑部當了五年的尚書,卻從來沒有見過一個罪人改名換姓改成你這樣的,方正正,哈哈哈……你要是化個妝,易個容什麽的,本官還真信了,可是,你現在這樣……是當本官是傻子嗎?”


    “不知道萬大人為何要這般誠實的承認自己是個傻子?”方正直看著笑得前仰後倒的萬衝,一臉的淡然。


    “方正直,休要再狡辯,別說你今日連撇胡子都沒有戴,就算你戴了胡子,蒙了麵,甚至你化成灰,本官也能把你認出來!”萬衝在笑完後,臉色也再次一寒。


    “看來萬大人是不相信我了?”方正直看向萬衝。


    “你覺得本官會信你嗎?”萬衝的嘴角揚起一絲冷笑。


    “既然這樣,萬大人可能拿得出來我叫方正直的證據?”方正直點了點頭,繼續一臉平靜的問道。


    “證據?”萬衝嘴角的笑容一僵,要說到證據,他還真沒有準備什麽證明方正直就叫方正直的證據。


    可事實上……


    誰會無聊到準備這樣的證據?


    這不是明擺著的事情嗎?所有人都知道你叫方正直,這樣的事情,根本就不需要任何的證據。


    “方正直,你的畫象早就由刑部畫好,並且在各州各府張貼,在場的所有民眾們都可以作為人證,還需要證據嗎?”萬衝直接說道。


    “畫像?萬大人,你身為刑部尚書,不會連律法的常識都不知道吧?僅憑著畫像就能定罪嗎?這個世界上,長得像的人,可是太多了。”方正直再次回道。


    萬衝的臉色一變。


    正如方正直所言,僅憑著一幅畫像就要給一個人定罪,確實是不太可能的事情,作為刑部尚書,他當然明白任何定罪都需要確鑿的證據。


    可他是真的沒有想到,方正直會編出這樣蹩腳的理由啊。


    改個名字?


    這特麽還能有比這更加傻的方法嗎?


    想鑽律法的空子嗎?


    萬衝的心裏一陣冷笑,他承認,方正直這個空子鑽得他還真是意想不到,因為,任何人都不會想到,在懷安縣那麽高調的方正直。


    到了炎京城後……


    居然會說自己叫方正正?


    如果方正直一早就改頭換麵,那麽,萬衝自然會有所準備,可是,方正直在懷安縣的時候太高調了,高調得讓人都幾乎忽略掉了他會改頭換麵的可能。


    這也讓萬衝一時之間有些措手不及。


    不過……


    即使再措手不及,他也絕對不會讓方正直就這樣蒙混過關,要不然,他這五年的刑部尚書還真是白當了。


    “方正直,就算本官無法在短時間內證明你的身份,但是,依照大夏律法,照樣可以把你當成嫌疑犯抓捕歸案!”萬衝冷笑道。


    “這麽說,萬大人是拿不出證據證明我叫方正直了?”


    “拿不出證據又如何,等你到了刑部大牢,本官自然有辦法證明你就是方正直!”萬衝一點也不急。


    堂堂刑部尚書出現抓個嫌疑犯,根本不需要證據。


    “可如果……我能證明我就是方正正呢?”方正直同樣一點也不急。


    “你能證明你是方正正?”萬衝再次一愣。


    “當然。”方正直點了點頭,接著,也從懷裏摸出一紙文書,隨手一展,文書便打了開來。


    上麵方正正三個字清晰可見。


    最主要的是……


    在文書的下麵,還有著一個鮮紅色的印章,印章上麵很清楚的刻定“懷安縣印”四個大字。


    “出生文書?!”萬衝的表情明顯有些不相信。


    一個朝廷的欽犯,手裏居然會有一張縣衙蓋印的出生文書,證明他是另外一個身份,這簡直就是千古奇聞。


    萬衝真的不相信。


    而事實上,不單是他不相信,周圍的所有民眾們同樣不相信,就連坐在馬背上一臉難看的池候都不相信。


    假的!


    幾乎所有人的腦海中都同時冒出這樣一個詞。


    “萬大人請看,這就是物證。”方正直一臉淡然的再次展了展手中的文書,絲毫沒有那種拿著假文書的心虛表情。


    周圍的民眾們看著方正直手時的出生文書,又看了看方正直臉上的表情,心裏都是有些無語。


    一個人,怎麽能夠厚顏無恥到這種地步?


    他自己可以犯傻,但是,請不要把天下的人都當成傻子好嗎?這樣明顯造假的出生文書,誰會信?


    “方正直,你真的覺得拿著一張假文書就可以證明你的身份了嗎?你是不是把本官當成和你一樣傻?”萬衝自然不可能上當。


    “唉……看來萬大人還是不太相信,不過,沒有關係,因為,除了物證之外,我還有人證。”方正直微微歎出一口氣之氣,並沒有因為萬衝的不信任而有任何的意外。


    “人證?!”萬衝這一次是真的有些驚訝了。


    因為,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會有人幫方正直證明這種事情,證明這種把全天下人都當成傻子的事情。


    誰會這麽傻?(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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