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王,我已經很久沒有聽到有人這樣稱呼我了。老實說,我並不喜歡這個稱呼。”阿伊幽幽地歎息道,“我和海德拉談論過,也和櫻談過了,相信你也和海德拉和櫻談過吧,海德拉背負著‘力量與責任’的考驗。櫻背負著‘司法與公正’的考驗。”


    【力量是否與責任對等】,這是海德拉之追求。


    【司法是否與公正對等】,這是櫻之迷茫。


    “我還真是慢了一步。”鄭雙龍苦笑,原來阿伊事先和海德拉、櫻談過了,並且預料到他回來找她,真是個不得了的家夥。


    阿伊凝重地敘述著:“在來到箱庭世界前,我被一個問題困擾著。並且犯下許多惡行,應該說被稱為魔王也不過分。在到達箱庭後,因為這個問題,我曾經化作魔王,瘋狂肆虐,結果,發現我的問題,那一直困惱著我的問題,根本就完全沒有辦法解決。”


    聽著阿伊的話語,感知著阿伊的無奈與無助,鄭雙龍輕聲的問道:“問題?是什麽?”


    “這個世界上,有神存在對吧。”阿伊問了一個無用的問題,哪怕再否認神的存在,來到箱庭世界後,也沒辦法對切實存在的神視而不見。神確實存在。


    望著窗外的明月,阿伊用迷離的聲音輕聲的說道:“我有一個問題——神是愛著人類的嗎?人類,又愛著神嗎?”


    “……”看著似乎陷入了某種回憶的阿伊,鄭雙龍沉默以對,他知道阿伊並不是想詢問鄭雙龍答案。


    沒有在意沉默了的鄭雙龍,阿伊繼續說道:“我去過的世界,每個世界都有著諸多信仰。但信仰的繁多卻引發了爭端,宗教教義的不同導致了無數的戰火。那所謂的聖戰,比最凡人間最殘酷的戰場還更為殘酷。種族滅絕,無差別的大屠殺,宗教審判,火刑架……在那所謂的聖戰之中,無數的無辜的群眾被殺害,被屠殺,被……在那所謂的聖戰之中,孕育了世界上所有的罪惡。這就是神所期待著的嗎?看到了這一切,我迷茫了,我不解了。”


    “每個宗教的信徒都信仰著神,每個神都宣言著他們愛著世人,每個神都宣言著他們拯救世人,那麽,神愛世人,教徒之間的鬥爭的,能否看做他們敬仰之神,那愛著世人的神所允許的行徑?被敬仰的神是否又真的愛著他的信徒?我想尋求答案。”


    十字教中有一句話:神愛世人,甚至將他的獨生子賜給他們,叫一切信他的,不至滅亡,反得永生。


    阿伊所經曆的世界,遍布著宗教戰爭。


    每個宗教都有屬於他們的創世神,那麽,創世之神到底是愛著他的臣民嗎?還是說,所謂的創世神,隻是“創造”而已,就像流水線作業那樣?


    若神愛世人,那麽何必創造信仰不同、甚至是不信仰自己的教派?沒有任何一個父母希望自家孩子掐架。


    若神不愛世人,那麽人類的誕生是不是意味著和神毫無關聯?否則神又為何會創造出自己厭惡的存在?


    信仰的衝突引起戰爭,阿伊有這樣的一個設想。


    既然信仰的紊亂會招來毀滅,幹脆、抹除掉信仰,把世間全部的信仰都抹除。


    沒有信仰,沒有宗教,沒有神話,所以也不會討論誰家的創世神更厲害,也不會因為宗教信仰的不同爆發戰爭。也不會有著那恐怖的孕育著世界上所有的罪惡的聖戰的誕生。


    阿伊嚐試著,於是誕生了名為【無神論】的思想。


    可是阿伊發現,不管怎樣努力,磨滅的信仰又會誕生,阿伊逐漸意識到,她必須要把某樣東西摧毀:神通過某個地方,調整外界的信仰。


    鄭雙龍知道,這個東西就是箱庭世界,阿伊抹除宗教是沒有任何意義的,要把神徹底抹除掉,才能誕生真正的【無神論】——我把神都殺光了,所以沒有神。


    然而,這樣的事情,是絕對無法做到的,最少對於阿伊來說,是無法做到的。


    神靈,可是箱庭三大最強種族之一,那無數的神群,可不是一個阿伊能夠抹殺的。


    後麵的故事,不用阿伊繼續說下去,鄭雙龍就明白了。


    來到了箱庭的阿伊,化作了無神論魔王,在箱庭掀起了恐怖的風暴,針對神群的恐怖風暴,然而這風暴,僅僅隻是席卷箱庭下層。連箱庭中層估計都無法擊穿,更不用說箱庭上層了。


    畢竟,聚集著萬千世界的神佛修羅的箱庭,有著太多太多恐怖的存在。有著太多太多可怕的神靈與神群。


    當一次次努力卻仍舊無法抹殺箱庭之中那恐怖的神群,當見證了神群的繁榮與強大,那種無力感,讓阿伊絕望了。


    滅不掉,抹殺不了,就算是將主辦者權限全開,就算是放任靈格大幅度的膨脹,也絕對沒有辦法將箱庭的神群完全的消滅。


    在了解了這個事實之後,無神論魔王阿伊就已經不存在了。共同體【朱曼沙華】的高級幹部阿伊,誕生了。


    畢竟,無法抹殺箱庭所有神靈的無神論,還是無神論嗎?


    因為已經不再是魔王,因為是無神論,所以根本就無法接受神格的阿伊,在封印了主辦者權限之後,阿伊的戰鬥力大幅度的衰落,在加上無神論魔王已經死了的事實,阿伊的力量跌落到了一個讓人驚駭的地步,從肆虐箱庭的魔王,那最巔峰的時刻能夠媲美三位數的魔王,變成了六位數左右的力量。


    “哈啊?”聽著阿伊的話語,鄭雙龍歎了口氣,道:“雖然從傳聞之中就感覺到阿伊你曾經是一個了不起的魔王,但是,我真的沒有想到,阿伊你竟然是【無神論】?”


    鄭雙龍弄明白了阿伊被稱作魔王的理由,摧毀無數教派,在那些人的信仰當中,阿伊自然是【惡】之魔王,代表著惡魔,代表著災禍。


    和迷茫著的海德拉、癲狂的櫻不同,海德拉在漫無盡頭地尋找著她的答案,櫻在箱庭所束搏的萬千世界之中著歸處,阿伊已經有了一個明確的目標。


    凶惡的魔王——鄭雙龍總算明白了此言並非虛假。畢竟,無神論魔王,可是要抹殺一切神靈的存在啊!


    不過,這對於鄭雙龍而言,對於鄭雙龍的共同體【trutheternal】而言,真的、太棒了。


    看著歎息的點出自己的身份的鄭雙龍,阿伊平靜的問道:“沒錯,我就是無神論的魔王,放任我加入共同體,會很麻煩的,真的沒有問題嗎?”


    阿伊相當的清楚,自己是相當麻煩的存在,非常的麻煩,畢竟,自己可是無神論,一旦自己真的成為了共同體【trutheternal】的成員,那麽,共同體【trutheternal】之中,就絕對不會有神靈會加入,甚至,還會招來神靈的仇視。


    而沒有了神靈的加入,得到了神靈的仇視,自然就沒有辦法得到神格。


    在箱庭之中,所謂的神格並不是指天生的神明本身,而是指能讓身體變化成物種最高等級位階的恩賜。隻要賜予蛇神格,就會變成身軀龐大的蛇神。隻要賜予人神格,就會變成活神仙或神童。隻要賜予鬼神格,就會化作能撼動天地的鬼神。而且,擁有神格會讓其他恩賜也跟著強化。


    沒有神靈加入,沒有神格,共同體發展的潛力之差,就可想而知了。


    因此,絲毫沒有隱瞞自己的想法、自己的過去、自己的身份的阿伊,並不想給自己的救命恩人帶來麻煩。


    “真抱歉,就算你討厭我的共同體【trutheternal】,也無法改變你已經是共同體【trutheternal】的成員之一。而且,無神論對於我們的共同體【trutheternal】來說,真的是太棒了。在真理的眼中,神靈隻不過是稍微強大點的生物,所以,沒有問題,一點問題都不會有的。我的共同體【trutheternal】是絕對不會有箱庭之中所謂的神靈的。而且,完成無神論,也是一件超有趣的事情。這並不在讓箱庭群星隕落之下呢。”麵對阿伊凝重的話語,鄭雙龍攤開手,笑著說道。


    不會介意,鄭雙龍真的一點都不會介意阿伊是傳說中的無神論。甚至,阿伊是無神論真的太好了。對於鄭雙龍而言,箱庭所有的神靈,都是敵人。


    當然,自己家的小雅,也就是雅典娜啦,雖然是神靈,但是不是箱庭的神靈,最少,在箱庭中樞的認知之中,鄭雙龍家的雅典娜不是箱庭之中的神靈。


    畢竟,那箱庭希臘神話的神群之中,已經有一位雅典娜將所有的屬於雅典娜的信仰給吸收了。


    最少,在幹掉希臘神話神群的雅典娜之前,鄭雙龍家的雅典娜,並不會被箱庭認定為神靈。


    “那麽,我就不客氣的將希望交付給首領了。妾身無神論魔王阿伊,以後的日子,請多多指教。”氣氛稍有緩解。阿伊的俏臉之上,露出了燦然的笑容。那無神論的執念,那冰封的心,冰封的信念,解開了。


    那封塵了的無神論之靈格,再一次的膨脹了起來。


    下一刻,阿伊的力量,直接從六位數左右的魔王,以閃電般的速度提升到了五位數,四位數,最後,達到了近乎超越鄭雙龍現在的力量。那是名為四位數的巔峰的力量。那是阿伊曾經所達到的極限的力量。


    巔峰之後,就是低穀,在達到了四位數魔王巔峰之時,阿伊的力量快速的衰落了下來,四位數巔峰,四位數高階,四位數中階,四位數低階,初入四位數。最終,阿伊的力量,勉強維係在了四位數。


    無神論功績所誕生可怕靈格,經過這麽漫長的封塵,經過這麽漫長的消磨,已經大不如前了。


    不過,不管如何,此時的阿伊,仍舊是四位數的魔王。共同體【trutheternal】再添加了一位強大的戰力。


    “同樣,以後共同體【trutheternal】的發展,也請阿伊多多指教了。”鄭雙龍從沙發上站了起來,與阿伊相視一笑。海德拉、阿伊、櫻相互道出了她們的內心,鄭雙龍也不會隱瞞他的真實。來到箱庭的真實。


    畢竟,真誠不一定能夠換來真誠,但是欺騙絕對隻能夠換來欺騙。


    在鄭雙龍敞開心扉的那一刻,自箱庭成立以來最凶惡的共同體,於命運的交織下誕生。


    鄭雙龍重新回到屋頂,隻是這一次不是鄭雙龍一個人,阿伊、櫻、食蜂操祈、雅典娜、久遠寺有珠、長門有希、伊卡洛斯,甚至被阿爾格爾當做抱枕的立華奏,也出現在了這裏。這是共同體【trutheternal】的所有成員的聚會。也是共同體【trutheternal】正式成立的時刻。


    在閣樓之上,海德拉仍在那裏,靜靜的仰望星空。


    將共同體【trutheternal】的成員聚集在一起的鄭雙龍,仰望著星空,輕聲的說道:“今日起,共同體【trutheternal】正式成立,讓我們一起將箱庭鬧一個天翻地覆吧。讓群星隕落。讓世界覆滅。讓神靈不存。讓箱庭歸元。”


    聽著鄭雙龍的宣言,海德拉、阿伊、櫻不約而同地笑了出來。


    她們並不是在嘲笑鄭雙龍,世間最凶惡的三位魔王,所追求的答案、告訴他們答案的人,也是相同的。


    【司法絕對公正與否。】


    【力量與責任是否對等。】


    【神是否愛著人類,人類是否愛著神。】


    回答三個問題、給出答案的——定然是跨越一切災禍的人類。


    鄭雙龍話語之中,世界覆滅,群星隕落,神靈補不存,正是櫻、海德拉、阿伊所追求的目的。


    鄭雙龍也跟著笑了,既然同樣追求著相同答案,那麽就去做吧,把箱庭、把世界攪的天翻地覆,至於到時候是否有能夠出現在他們麵前的人類,鄭雙龍並不期待,畢竟,最後一句的箱庭歸元,正是鄭雙龍的目標,也是共同體【trutheternal】成立的目的。一切的一切,都是為了這個目的服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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