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婉兒拿出多年前上官靖宇送給她的一套鑽石首飾,閃花了雲水柔的眼。


    雲水柔說,這套首飾和威廉王妃送給她的那套衣服更加相得益彰,上官婉兒卻不這麽認為。


    “我的那套衣服,本就已經十分的華麗,惹人注目了,若是再加上這些耀目的首飾,會非常的累贅的。”


    “倒是你那套,耀眼的裝飾不多,加上這套鑽石首飾,更加好看些。”


    雲水柔將信將疑,對於穿著打扮,她自問比不過婉兒,還是聽她的吧。


    雲水柔這幾日當然就直接住在了上官婉兒這裏,晚間的時候,上官婉兒癢的睡不著覺,翻來覆去的。


    “婉兒,你這是怎麽了?是不是有哪裏不舒服呀?”雲水柔被她弄醒,揉著惺忪的睡眼問道。


    “沒事,弄醒你了,我隻是身上快好了,癢的難受。”上官婉兒道。


    “薄荷膏擦了嗎?那東西清涼,很解癢的。”雲水柔道。


    “睡前已經擦了,可是也就剛開始擦的時候管用,頂多半個時辰之後,就又開始癢了。”上官婉兒道。


    雲水柔歎了口氣,婉兒這回傷的麵積大,傷口深,若想好全了,是必定要受一番苦楚的。


    “要不我再幫你塗一次吧?至少可以舒服半個時辰。”雲水柔道。


    “那好吧。”上官婉兒想了想,實在是覺得身上奇癢難耐,還是答應了。


    上官婉兒解開衣襟,隻穿了肚兜。雲水柔起身點了兩根蠟燭,拿來了薄荷膏。


    雲水柔拿了藥過來,看著婉兒身上橫七豎八的一道道傷痕,比之前自己所受的傷可要厲害多了。


    那時自己尚且疼的呲牙咧嘴,一直強撐著。可是自己身體本來就好,婉兒又是如何熬過來的呢?


    尤其是她原本皮膚就嫩白無比,這傷口雖然已經將近一個月了,但還是清晰可見。


    看著雲水柔擔憂的表情,上官婉兒笑了笑,“放心吧,沒事的,就是看著有些嚇人而已。”


    “你忘了我是什麽人啦?我自己已經調了不少祛疤的藥膏,很快這些疤痕就會消失的。”


    “你就逞能吧!”雲水柔道,仔仔細細的幫上官婉兒重新塗了一遍薄荷膏。上官婉兒果然睡的比之前安穩一些了。


    和上官婉兒一樣睡不安穩的,還有一人,同樣因為受傷,不過上官婉兒傷的是身,而她傷的卻是心。


    往日裏喧囂熱鬧的麗景宮。現在卻是人人都避之唯恐不及的所在。


    精致華麗的擺設。奢華無比的生活,這些都已經離這個人而去,隻留下無盡的痛楚與折磨。


    以往的麗景宮,即便是在夜裏,也都燈火通明,可是現在,偌大的殿裏卻一盞燈都沒有,隻能通過宮外路上的燈透過一點光亮進來。


    整個麗景宮都籠罩在一片安靜之中,大殿飛起的屋簷就像蟄伏在黑暗中的猛獸一般。


    這裏的一切都顯得那麽的安靜,安靜的讓人害怕。這盛暑天裏,就連蟲鳴蟬叫聲都聽不見。


    再往裏去,大殿裏名貴的帳幔都已經被拆下來,空蕩蕩的幾根柱子,一應的擺設也都沒有了。


    大殿裏空無一人,隻有內殿之中,傳來一陣陣女子的嗚咽之聲。


    這聲音出現在深夜之中,讓人止不住的毛骨悚然,內殿的布置和大殿一樣,什麽都沒有。


    一張空床,幾床破被而已,那床相當的大,床柱上雕刻了孔雀開屏的吉祥圖案。


    可以看得出來,這張床的主人當年是怎樣的意氣風發,可是現在,這名貴的大床隻會讓床上的人徒增傷感。


    床上躺了一個女人,一個身姿曼妙,玲瓏有致的女人,她穿了一件破舊的白色裏衣。


    隻有裏衣,她的那些值錢的衣物首飾以及擺設,不是被內務府的人領走了,就是被些小宮女太監搶走了。


    她靜靜地躺在那裏,眼睛睜得老大,但卻沒有焦距,她就像一個失去了生命的人一般,除了偶爾起伏的身軀可以證明她還活著。


    滿頭的烏發亂糟糟的飄散著,已經一個月了,從未曾洗過,以前她都是用最好的玫瑰水,每三日就要洗一次頭的。


    罷了,這都是過去的事情了,自己不是沒有設想過這一天,她伸出自己已久白皙修長的雙手。


    這雙手曾經害死過多少人?她自己也數不清了,為了所謂的榮華富貴,她做盡了壞事。


    可是直到他將自己囚禁在這裏以後,她才開始明悟,原來她想要的,根本就不是那些過眼雲煙,而是他!


    她為什麽那麽恨柳溫純,一定要置她於死地呢?是因為她才是他的正妻,而自己不過是個妾而已!


    以前她都是被麵前的榮華富貴遮蔽了雙眼,以為自己依附於他,獻媚於她,是為了享受更好地生活。


    但是現在,她真心覺得,什麽樣的生活都不要緊,隻要他還願意看自己一眼。


    可是不能了,再也不能了!他將自己囚禁在這裏,雖然這麗景宮還是隻屬於自己一個人,但是這裏和冷宮,又有什麽區別?


    這個宮裏的人,向來都是拜高踩低慣了的,他一震怒,下麵的人自然知道看菜下碟。


    自己的東西都被那些平日裏見著自己就點頭哈腰的小宮女小太監搶走了。


    而他們每日送來的飯食,也都是不堪之物,有幾回還是餿的,但她依舊照吃不誤。


    她不會自暴自棄的,在任何時候都是!那些小人無論怎麽嘲笑她,她都不會在意的。


    她在意的,隻是他,那一日他暴跳如雷,目眥欲裂的說要把自己囚禁起來之後,就再也沒來過。


    他連申辯的機會都不給她!她隻想要個孩子,隻想要個孩子而已呀!


    自己原本是靖山侯的嫡女,千金之軀,父親視她如掌上明珠,她還記得父親曾經說過的話。


    “我們景麗,將來必定是傾城傾國的大美女,為父要把你嫁給這世上最好的男兒!”


    父親爽朗的笑容似乎還回響在腦際,她還記得自己當時說:“不,景麗不要嫁人,景麗要一直陪著父親。”


    當時的她,是多麽的單純可愛,唯一的心願就是一直跟父親在一起。


    母親是改嫁過來的,為此遭受了府裏的人的唾棄,但是父親卻對母親用情很深。


    母親長得很漂亮,否則也不會被父親看上了,更不會生下粉雕玉琢的自己了。


    他們都說母親是個壞女人,是個狐狸精,那些同父異母的哥哥姐姐們,個個都欺負自己。


    尤其是幾位年長的姐姐,父親給她買了好看的珠花,她好心拿出來送給她們,她們不領情也就算了,還當著自己的麵,將珠花狠狠的踩在腳底下。


    當時她幼小的心靈很受打擊,她哭著問母親這是為什麽,母親隻會一味的哭泣。


    後來她終於明白了,隻因為自己占了嫡出的名頭,她們就成了庶女,所以她們看自己不順眼。


    她們總是想盡各種辦法來讓自己難受,但是虎父無犬女,她繼承了父親不服輸的脾氣,父親常常說他的那麽多孩子中間,隻有自己最像他。


    於是她就利用父親疼愛自己的機會,時常告她們的狀,一開始她們並不以為意,直到父親為了她將大姐趕出了家門,她們才開始害怕起來。


    之後整個靖山侯府中,沒有人敢欺負自己,所有人都開始對自己獻殷勤。


    可是好景不長,一直庇護著自己的父親突然倒下了,母親一滴眼淚都沒有流,而自己卻哭的死去活來。


    父親的葬禮還沒有完,那些二房三房四房五房的姨太太和她們的子女,就開始向自己和母親施壓。


    母親一點反抗的餘地都沒有,她當時懷疑,這樣庸懦無能,空有美貌的女人,是怎麽得了父親的青睞的?


    後來,人為刀俎我為魚肉,李景麗度過了她這一生中最難熬的日子。


    即便是在那個時候,幾次死裏逃生,過的豬狗不如,她都沒有放棄,終於熬到母親改嫁前所生的兒子,高中了狀元。


    他需要已故靖山侯之子的名頭,而自己迫切的需要離開這個火坑,大家各取所需。


    前些年的陽國,他們兄妹兩呼風喚雨,風光無限,轉眼間就如大廈將傾,李威死了,她的死期已經到了。


    可是她不想死!父親的話猶言在耳,她不會這樣簡單的就死去的!


    可是現在,她被困在這樣一個暗無天日的地方,又該怎樣逃脫出去呢?


    李景麗好無焦距的眼神突然有了一絲光彩,她不能在這裏等死!


    她霍地一下坐起了身子,卻感覺到身後有一雙眼睛一直盯著她看。


    “什麽人?少在我眼前裝神弄鬼!”她厲聲道。


    從黑暗處飄出了一個影子,一個帶著麵具的影子,身著黑色的披風,衣角翻飛,似乎是被他的勁氣所激。


    “你是什麽人?為何會出現在這裏?”李景麗鎮定的道。


    “我是誰並不重要,我隻問你一句,你想不想活下去?”那人的聲音似乎是做了什麽處理,不是本人的聲音,可是李景麗卻覺得有種莫名的熟悉。


    這個帶麵具的人,赫然便是救走李彩燁的那人!他費盡心思的救走她們姑侄,到底是為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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