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納斯深深地看了阿爾薩斯一眼,心裏覺得這個鄰國的王子,確實不能當成小孩子來看待。達納斯自己第一次上戰場的時候,也不過是個嘴上沒長毛的少年,並不比阿爾薩斯現在大出多少。


    但達納斯在那次清剿山賊的戰鬥中,表現得可不像他剛剛在城門洞裏那樣英勇。不僅沒有和敵人交過手,還在戰後打掃戰場的時候,還被遍地的死屍嚇得吐了一地,為這件事,索拉斯叔叔直到他成為了民兵軍團的軍團長之後,還總是拿出來打趣。


    能夠在這麽小的年紀,親臨與異族怪物的戰場而不被嚇破了膽子,達納斯著實佩服阿爾薩斯的見識和膽量。他想了想說:“就剛才的情況,我手下的這些小夥子們,至少可以保證,即便是他們倒下了,也會有同樣數目的綠皮崽子躺在城門洞裏。不過我們現在需要時間清理戰場,所以現在應該是放下閘門的時候了。”


    隨著達納斯的一聲令下,幾名激流堡的民兵吃力地去扳動城頭上控製閘門起落的那個扳手。要塞的閘門,一般都是由精鋼打造的一整塊厚厚的鋼板,拉起來的時候需要用絞索和滑輪,費很大的力氣才能吊起來;但考慮到戰爭的需要,放下閘門,隻需要扳動一個開關,鋼閘就會自動落下。


    矮人要塞的構造雖然和人類城堡差不多,但矮人們的力氣顯然要比人類大上很多,所以那幾名激流堡的民兵並沒有能夠順利地扳動開關,最後,還是在幾名弓箭手,和稍稍恢複了一些的穆拉丁的幫助下,才成功將豎起來的扳手扳倒了。


    隨著嘩啦啦的一陣鐵鏈飛快拖動的聲音,城門洞裏傳來了轟的一聲巨響。阿爾薩斯知道那是鋼閘落入城門口的凹槽,將這棟要塞徹底封死的聲音。從城頭向要塞外張望,那些獸人很明顯不清楚發生了什麽事,阿爾薩斯不知道有沒有獸人恰好被下落的鋼閘一分為二碾成肉泥,但那些原本聚集在城門口的獸人先鋒們,此時正慌亂地向後撤退。


    在用弓箭送別了這些可憎的入侵者之後,城頭上的弓箭手們大多拋下了自己手中的長弓,癱坐在了地上。達納斯看著那群獸人們向遠處逃去,搖了搖頭,轉身向階梯走去。阿爾薩斯跟在達納斯的身後下了城頭,一路上還能聽到城門洞裏傳來獸人臨死前的咆哮聲。


    等到達納斯和阿爾薩斯趕到城下後,最後一批被鎖在城內的獸人已經被激流堡的民兵全部殺死了。達納斯出現得正是時候,那些有些迷茫激流堡戰士們很快找到了主心骨,在達納斯的指揮下,包括那兩個已經在要塞的庭院內待命了一段時間的兩個千人隊,丹莫德要塞內的士兵們迅速化身搬運工,清理著那些獸人的屍體……和他們自己同伴的遺體。


    盡管士兵們的動作都非常迅速,但要塞內的氣氛非常沉悶。袍澤之間的情誼無比深厚,每一位戰友,都是軍人可以將背後托付的至交。如今,那個第一批隨達納斯下到城門洞構建防線的千人隊,戰沒的成員高達近七成,幾乎所有人都在這不到半小時的戰鬥中,失去了自己生命中最好的朋友——而且還是幾位。


    穆拉丁跟著阿爾薩斯後麵,來到了庭院中,看著那些激流堡的士兵,將那些戰死的人類士兵的遺體,擺放在空地上,同時還將那些獸人們的屍體堆積在一起,等待焚燒。穆拉丁低聲說:“在鐵爐堡的防禦戰中,有四千七百六十二名英勇的戰士永遠見不到他們的家人了。這些綠皮崽子,總有一天,我們會用戰錘敲碎他們的腦殼。”


    達納斯點點頭,對穆拉丁的話表示了讚同,並說道:“這些戰死的小夥子們,每個人都是好樣的。他們的名字,會被銘刻在激流堡的紀念碑上。隻要人類的王國還存在一天,他們就永遠不會被人忘記。”


    “達納斯王子,接下來要怎麽辦?”阿爾薩斯的情緒有些低落,他覺得,這些人的死,其中有他一部分原因。盡管出於更高層的考慮,阿爾薩斯堅持不願意讓霜之哀傷出手對付獸人,但自責和內疚,充滿著這位王子的心——雖然這些人並不是洛丹倫的臣民,但他們中的每一個,都永遠沒有辦法再見到家鄉的親人了。在他們為之殊死搏鬥也要保衛的家園上,還有等待著兒子歸來的父母雙親、等待著丈夫回家吃飯的妻子,還有等待著父親來教養的兒女,可是現在……


    “接下來的事……就要看獸人們的動作了,如果它們繼續進攻,那麽在清理過城門洞之後,我們就繼續剛才的戰術布置。橋對岸的軍營裏,別的沒有,補給和軍隊,倒有的是。”達納斯下決心用這樣幾乎是一命換一命的方式,消耗盡可能多的獸人軍隊。


    “要不然還是……”阿爾薩斯欲言又止,雖然見不得這些熱血的人類戰士繼續傷亡,可是……阿爾薩斯的心裏充滿了糾結——在原本的時間流中,他苦於沒有強大的力量來阻止天災軍團侵襲自己的國土和人民;現在,手中握有霜之哀傷這樣的大殺器,阿爾薩斯卻投鼠忌器,不敢肆意使用。


    “達納斯王子!達納斯王子!你需要看看這個,城外有情況!”裏克斯的叫喊從城頭傳來,達納斯沒有理會阿爾薩斯欲言又止的內容,拍了拍小王子的肩膀,快速地奔向了階梯——聖光的作用就是比普通的醫治強了很多,沒多大功夫,達納斯已經恢複了身手。


    阿爾薩斯和穆拉丁落後了一步,兩個人似乎都有些心事重重,一起慢慢地上了階梯。阿爾薩斯回到了城頭,看到溫蕾薩和莫格萊尼都一臉複雜地看著自己,忍不住發問道:“怎麽了?出了什麽事?”


    莫格萊尼聳聳肩,說道:“阿爾薩斯王子殿下,你還是自己來看吧。”阿爾薩斯聞言,快走了兩步,來到了丹莫德要塞的牆垛後麵,向下一看,頓時就愣住了——一個赤著上身,似乎在炫耀著一身綠色肌肉的強壯獸人,肩上扛著一柄巨大的戰斧,緩緩向要塞這邊走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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