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楓一愣,見主子神情詭異,他的心越來越不定,如重鼓狂敲,“殿下的意思是……”


    納蘭禦風示意他附耳過來,在他耳邊低聲嘀咕了幾句,青楓的眼神閃爍了好幾下,沉默許久才點了點頭,“卑職記下了。”


    “這事你親自出馬,定要辦得穩妥漂亮!若再出了紕漏,不必本宮殺你滅口,母後那邊想必也容不下你了,你自己看著辦吧!”納蘭禦風神情得意,但眼裏的陰霾卻仍然濃厚,唇邊的笑意微微收斂,殺氣卻倏然迸現出來。


    青楓的眸子裏有了一分異色,卻很快就將那些情緒盡皆壓下,恭謹應道:“屬下定當盡全力辦妥此事。”


    “退下吧,本宮想靜一靜。輅”


    青楓退了出去,納蘭禦風獨自一人留在書房裏,望著桌上那才剛描畫出來的美人圖,眼神幽深難辨。


    母後突然改變主意要他別動納蘭昊暘,怎麽想都覺得內有蹊蹺,看來,母後的話也不能全信,還是得靠自己啊!


    “遇神殺神,遇佛殺佛,遇魔的話……本宮也能滅掉他!納蘭昊暘,本宮就知道你一直在裝!竟然連母後都被你瞞騙過去了,還真是好手段!不過,不要緊,本宮不會讓你有東山再起的機會的!這江山,這皇位,都必須是本宮的!騮”


    青楓心中也是百味交集。主子前幾日才曾想著要將沐羽曦搶來,今日卻想要讓他壞了她的名聲,這主子的心思是愈發難以揣測了。但若他真的無法辦妥此事,這條命也就丟了,主子是無法容許一個知道自己太多秘密的人存活在世上的,而他,真的能順利完成任務嗎?


    生或死就在一夕之間,青楓心事重重,腳步越發緩慢,才剛走到拐角,一個長相清秀的丫鬟捧著一隻花瓶半低著頭匆忙跑來,腳一扭,一聲驚呼,那花瓶便直直砸向了青楓。


    青楓眸光一寒,一腳將那花瓶給踹飛出去,剛要旋身站穩,不料那丫鬟飛撲而來,待他察覺的時候已經被那丫鬟撲了個正著,隻一瞬間,自己已經也壓在了地上,那丫鬟的紅唇恰好吻上了他的臉。


    軟玉溫香,那淡淡的處子芳香撲鼻,兩人的發絲交纏,這曖昧的一幕讓素來不近女色的青楓心裏泛起了些許的漣漪,俊臉微紅,但轉瞬之間他卻已經恢複了理智,當下冷哼一聲,立時將那丫鬟給推倒在一旁,自個站了起來,低叱道:“走路不帶眼睛麽?”


    “是奴婢的錯,還請青護衛恕罪!”那丫鬟已是嚇得花容失色,也不敢爬起來,隻是跪在地上不停地向他磕著頭,那可憐兮兮的模樣實在礙眼得很。


    青楓眼裏的怒氣消弭不少,這丫鬟他認得,正是服侍三皇子妃沐禪悅的三個丫鬟之一,平時極受沐禪悅喜愛,現在沐禪悅被關禁閉,這丫鬟便被撥到了別院,看來是被使喚得厲害,才會莽撞惹事。再看到地上這片狼藉,想必待會兒也少不了一頓責罰。這麽一想,他身上的殺氣也就收斂了,不發一言,徑自走開。


    那丫鬟望著他的背影,眼裏卻閃過一絲詭異之色,無聲地冷笑著站了起來,身子一閃便消失不見了。片刻之後,一個丫鬟從側邊小道上經過,見到那花瓶碎片,狐疑地蹲下來端詳了片刻,突然驚呼道:“袁側妃的牡丹花瓶?!快來人啊,紅怡打碎了牡丹花瓶!”


    花園裏頓時一片慌亂嘈雜……


    ☆☆☆★★★★▲▲▲○○○○我是華麗麗的分界線☆☆☆★★★★▲▲▲○○○○


    昨夜一直沒進晚膳,本以為蘇瑾氣消了會親自下廚做些糕點給他果腹,沒想到她倒好,竟然就這樣沒肝沒肺地睡著了,偏害苦了自己,還真是自作孽不可活。挨到了天亮之時終究還是頂不住了,納蘭昊暘隻得起身吩咐暗魈去做碗麵來。又怕驚擾了她的歇息,隻得僅穿著褻衣在門外大廳裏站著吃,著實是顛覆了昔日自己那玉樹臨風的形象。


    暗魈見到主子鮮有的狼吞虎咽的樣子,眼裏多了幾分笑意,但卻聰明地沒有出聲,仿若不知,但暗地裏卻是對沐羽曦又多了幾分計較。


    這沐羽曦也真是的,不體恤主子也就罷了,三兩句就不顧身份的和主子吵架讓主子動氣也就罷了,竟然還敢讓主子餓肚子?哼,主子真是白疼她了!若不是主子心裏隻有她,這樣的女主人他還真不想認。


    她最好對主子是真心真意的,若膽敢辜負了主子的情意,給主子戴綠帽子,哼,他必定一刀把她斬成兩半!


    納蘭昊暘把一碗清水麵吃了個精光,把空碗往暗魈手裏一擱,接過絲帕擦拭著薄唇,往那半掩著的房門看了一眼,確認床上的人兒還睡得香甜後低聲問道:“暗魅還沒有消息嗎?”


    “回主子,尚未有訊息傳來。”暗魈應道,見主子的眼裏現出幾絲擔憂,又說道:“不過此時暗夜門元氣大傷,又剛主動撤銷對主子的暗殺令,暗魅辦事又向來妥當,應該不會有什麽意外,主子不必過於憂慮。”


    “但願如此吧。沐卿若那邊可有異動?”


    暗魈搖搖頭,“這幾日他身子不適,向皇上告了假在家休養,於初秋又即將臨盆,林嬿姬和慕容瑛又杠上了,聽說煩得不行,就連尹右相昨日的壽宴也托辭未去。”


    納蘭昊暘冷笑道:“這老狐狸越是沉得住氣,就越證明他正在籌謀著什麽。他雖然把女兒嫁給了我,但卻不會站在我這邊。不過這倒也不要緊,納蘭繾凝定會掀起不少風波,到時他想置身事外也不行。再說了,祭天大典他就是病也得參加,納蘭明軒搞出的爛攤子他能不出麵收拾麽?”


    除非,他的目的不在自己身上。若是如此,那倒是費疑猜了。


    “既然祭天大典那日必然會起波瀾,主子的身子又……您真的要帶王妃去點燈嗎?屬下鬥膽,竊認為此舉萬萬不可。王妃畢竟是沐卿若的女兒,且不說她與他父子連心,若沐卿若真要王妃做出選擇,王妃隻怕……”暗魈忍不住問道,卻又欲言又止。


    沐羽曦陷於兩難之中,主子就會更顯得被動。即使沐羽曦沒有背叛主子的心思而堅決站在主子這邊,對主子來說也是毫無助力。沐羽曦此時內力全失,傷口又未曾痊愈,說是累贅也不為過,而祭天大典與八月十五月圓之夜僅隔幾日,主子的內力也會因為蠱蟲的蘇醒而消耗不少,那日若是納蘭明軒他們動了殺機,那豈不是極其危險?殺機四伏,暗魅和暗魃以及暗魍又都不在主子身邊,單憑自己和暗魎二人之力隻怕無法護主子和王妃周全。主子不如去求太後恩典,把這點燈儀式盡早推辭了才好啊。


    納蘭昊暘的眉頭微微地皺了起來,沉吟片刻後才說道:“你說得有理,此事不要對她說。我已另有安排。”


    至於如何另有安排,他卻又沒有明言。


    暗魈有些好奇,正要問個究竟,卻見他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暗魎一驚,屏息一聽便明了了,無聲地說道:“屬下這就去收拾那些肖小!”


    竟然有人敢闖進來?!還真是吃了豹子膽了!


    納蘭昊暘擺擺手,眼裏滿是殺氣。暗魈施了個禮便翻欄而出,隻是幾個縱越就消失在樹影搖曳中。納蘭昊暘幾不可聞地低歎了一聲,望著那冉冉升起的昭陽,嘴角泛起了一抹冷笑,眼裏卻多了幾絲落寞。


    站了片刻才徐徐往房裏走去,才剛走進內室卻發現床上的人兒已經醒了,正慵懶地倚靠在床邊若有所思。納蘭昊暘的心陡然一沉。昨夜他和納蘭繾凝見麵的時候一開始並未察覺她在旁偷聽,直到轉身時看到那衣袂快速縮進假山後麵才醒覺,而此時他也竟然沒有察覺她醒來,是自己的內力正在消減的緣故嗎?還是她的內力正在恢複的原因?


    若是後者那倒是值得慶幸,但若是前者……


    納蘭昊暘越發認為自己的決定是對的。點燈儀式的確不能讓她參加。明知道那夜危機四伏,將無辜的她牽涉進去不是自己的風格,她不在身邊,自己便能變得更狠絕,隻是,不知道她醒來多久了,可曾聽到他和暗魈的對話?若是聽到,他又該如何向她解釋呢?


    他正在心思糾結忐忑之中,蘇瑾卻是像才剛察覺到似的望了過來,一怔,隨即嘴角微微一彎,明媚的笑意傾泄而出,“早啊。”


    納蘭昊暘的心弦一鬆,走近她坐在床邊,薄唇微彎,含笑而問:“曦兒昨夜去了楚華那一趟,氣色倒是好了不少,我實在好奇,莫不是楚華給了你什麽靈丹妙藥?”


    蘇瑾的心也一跳,臉上卻是淡然如常,“哪有什麽靈丹妙藥啊,隻不過陪著他進了晚膳,又喝了幾杯罷了。或許,是那酒有奇效罷了。不過,昊暘也太藏私了,居然有這麽好的酒都不舍得給我嚐嚐。”


    說到此,忍不住扁了扁嘴,有些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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